出了宜春的房门,子然百感交集,眼里还带有隐藏不住的泪水,宜春的病也甚是让子然心疼,不想嫁人确实是有着私心,身为青楼女子名声实数不太好,就算嫁人也无非是城里有名的花花公子或是能当自己爹爹的有钱员外,总归是亏待了自己,最重要的是子然有喜欢的人---那我曾有一面之缘的白衣公子。子然想起又是红了脸,也奇怪,仅仅见过一面只是互通姓名就如此念念不忘,可到何时是个头。
这天,子然在亭子里喝茶,婢女在刻有花纹的长廊忙前忙后,两侧的假山倒影在水中,显的水真是格外清,这倒是勾起了子然的兴趣,子然提着裙摆走在人为的石板路上,紫菱紧紧跟在身后,却又把持距离,子然在水边蹲下,看着水中倒影的小人,不错,确实美丽,忍不住要称赞自己,边想边将手伸想水塘,子然不是调皮,在加上宜春只是在水塘中央种植了几朵花,没有饲养鱼之类的,这使得子然更加肆无忌惮,不用担心惊吓到鱼儿,便一股劲的往紫菱身上撒水,紫菱开始也只是四处躲避,减少水滴溅在衣服上,子然一看状况更是变本加厉,紫菱也是无奈开始反击。这盎然的春天夹杂着两位少女细细的笑声,也是勃勃生机,四周的婢女也是在看热闹。这都是春天了,手浸在水里却还是有一一点点的冰凉,子然有哪里顾得了这个,专注着不让紫菱得逞。水滴渐渐铺满了整个石板混杂着泥泞,粉色的裙摆点缀上棕色的花,真是别具匠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城里的裁缝故意绣上去的。正打闹嘻笑着,子然只觉脚下花,整个人跌入水糖,留下一直绣鞋孤零零的立在塘边,紫菱呆呆的站着不知如何是好,直到长廊里的婢女呼喊才打破了紫菱脑子里的一片空白,回过神来,子然早已经在水塘挣扎地疲惫不堪,婢女们也都放下手中的活到处跑着呼喊,谁都知道这里都是女眷,更何况这是后院,更是不可能有男子出入,婢女们只是干着急谁也不熟水性。紫菱也是比任何人都要着急,眼里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泪花:难道我就这样要死了么,真的没有人再就我了,宜春没想到我要先比你离去。水的压力让子然更加难受,自己的小脸已经涨得通红却还是当不住水往肚子里灌,子然脑子里也是嗡嗡乱想。一个白影从紫菱身后窜了出去,即使这样快,也挡不住君炎优雅的身姿,君炎跳入水中,水花乱溅。子然在水里看到君炎高大的身影,难道这就是人将死所出现的幻觉,我还是那样喜欢着你。子然几乎晕厥过去,一只有力的手掌拖住她的腰部,君炎用力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向岸边游去。
“快叫大夫。”君炎浑厚的声音吓的婢女们颤抖一下,抱起子然就往别院走去。
紫菱趴双膝跪着在床前,好像犯了不可饶恕的罪,泪水早已经花了妆容,君炎上去相劝这才止住。
君炎站在距离床前不远的地方,这是他第二次遇见子然,本来以为再不会遇见这女子而今天又恰好成为她的救命恩人,算是做件好事记积德吧,君炎心中暗暗想到,随手一撸衣摆坐在子然床前,用自己修长的食指轻轻掠下她的鼻尖,奇怪,她不是青楼女子么,为什么见到我那么慌张,好像没见过男人一般,不过,这女子也实在长得秀丽,落入水中也不失该有的美色,水滴抹去了她原本的胭脂,只留一丝丝在脸上更是楚楚动人,出水芙蓉。君炎看紫菱过来,忙是收回手,故作镇定起身由上至下的扫视了紫菱一番,退去之前原有的慌张和湿漉漉的衣服,重新撒上胭脂也是小家碧玉,端庄秀丽,本不想青楼女子莽莽撞撞,倒想是比子然大几岁懂得多一副看透事实苍凉的成熟。
“今日多谢公子,这里就交由奴婢来照顾吧。”紫菱低头腿部弯曲,左手搭在右手上共同放在腰部,处处不失礼节。
紫菱这句话让君炎听了心里不是滋味:这是我看赶我走的意思么,我救了你们家小姐,都不问问名字。算了,也许是想多了,君炎没有说什么只是离开子然房间直直去了另一个偏院。
“你来了。”宜春那发白的嘴唇,微微抖动无力的说出这三个字。内心早已欢喜不已,这些年她日夜盼望,子然不是宜春的孩子,宜春却待她入亲生骨肉,更何况面前这长身玉立的白衣男子,君炎想上去扶起宜春,不料宜春吃力的将君炎推开,自己慢慢起身,身体早已瘫软,面目狰狞,只是这简单的动作就可以把宜春折磨成这般,宜春面色苍白,额头上冒着嘻嘻的汗珠,只是一席白色睡衣,再没有当年经营青楼那样的神采。
“母亲,你为何要这样距孩儿与千里。”君炎还是一脸的沉着冷静,微微皱起的剑眉,神情间有多出了不舍和痛心,二十一年了整整二十一年,在眼前却触摸不到的人,没有人能够明白一个身边有亲人却不能问候关心的无奈,君炎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强大,连自己都守护不了更何况其他人。
“答应我一件事好么?”宜春用请求的目光看想君炎,不容他有一点点躲闪,宜春明白此时提要求着实伤了这孩子的心,她心里又何曾没有过心疼,即使这样也要装作路人,宜春见君炎迟迟没有反应,更是激动的伸手想要拉扯君炎的衣服。君炎忙去搀扶将宜春安置好,自行坐在床前重重点点头。
宜春松口气:“我希望你替我照顾子然。”宜春早知道她两人已经相见,也不知道子然心中是何等想法,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好。”君炎心里有一百个不情愿,并不是因为宜春嘱咐的事,他只是遗憾母亲到死都不愿意认可他,君炎紧紧握住宜春的手,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失去了这个至亲的人,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宜春在君炎的陪伴下安然闭上眼睛,她没有离开,只是在君炎身后默默的守护,来世在做母子,宜春又何曾不想时时刻刻不想与君炎相认,两人的身份终究是跨越不了的长河,一旦相认,宜春不但要面临被追杀灭口,君炎的皇家身份也将质疑,搞不好欺君之罪不明不白的俺在母子二人身上,凡事有辱皇家荣誉绝不徇私舞弊,更何况她只是一个青楼小小的老板娘,哪里来的势力。宜春也讨厌这样懦弱的自己,为了君炎的平安,宜春宁可和他永不相见,总有一天君炎会明白这一切的。在宜春离开的那一刻君炎哭了,哪一滴泪落在宜春的手背上,慢慢融化,与肌肤融为一体,毫无痕迹。
这是我最后一次流泪只为你,君炎在心中暗暗发誓。
君炎没有给予宜春盛大的葬礼,更不要提与父皇后宫里的嫔妃葬在一起,君炎雇了几个人,偷偷将宜春下葬,没有人知道在哪里。完事后,君炎魂不守舍游荡在青楼,失去了最终还是失去了,也许从一开始就是一个人,第一次这样有人使他痛彻心扉,君炎走在后院,一步一沉重,白白的过了一天,这天并不是像以往无所事事,这件事好像一块石头压在心头让人难以呼吸,难道这就是血缘关系,即使宜春没有对他没有养育之恩,没有与他相认。
君炎低头走着,腰间的香囊不见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会不见呢?刚刚还在,君炎发了疯的跑,整体都失了原有的气质,一定是在水塘边,君炎胳膊举起正要下水时,也对那香囊是我从母亲那里偷来的,她始终不认我,我又何必如此在意,有人说的对,一转身就是一个光阴,君炎脸上回复了平静,正要离去,却又义无反顾的跳下去,在水中急切寻找,君炎将香囊配带在腰间时宜春并没有说什么,君炎明白母亲的良苦用心,只是那香囊再也没有找到。君炎从水中出来时已是接近黄昏,一个人身体在怎么强壮,也经不起他如此折腾,君炎浑身都湿漉漉的,一阵冷风吹过,忍不住让人打个冷颤,君炎双手交叉抱住自己,揣着自己惶恐的心向偏房走去。
宜春病逝的消息很快传到紫菱耳朵里,紫菱正在手握茶杯,一个不稳茶水撒了一地,紫菱的心情怎么也不能平静。
“水,我想喝水。”子然有气无力的呼喊着,若不是紫菱听觉好,怕是子然又要因为口渴昏迷过去。
紫菱内心深处在挣扎,小姐醒了应该高兴,可是老板娘的事,这让紫菱又要怎么开口,倘若小姐接受不了,这不是又平添事实么。紫菱端过茶水将子然扶起好生伺候着,心里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子然隐隐约约觉的手里握着个小东西,是君炎的香囊,难道是他救了我,想着子然笑了,眼睛眯成一条缝。紫菱看小姐倒是没受到太大惊吓,还是找个合适的时间,待小姐病好些,再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