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酒抬头望着墙上的照片,不禁感慨万分,在静夜中打破了沉默,道:“时间过得真快,他又走了两年了,没有他的日子,我老觉得少了些什么。”
“的确,这日子解放了,不需要过那战乱的岁月了,杨公却又走得急了点,让我亲眼再见见他该多好啊!”
“是啊!我何尝不和你一样的想法,真想每日有他的身影在旁边晃悠。”
"我知道如若不是杨公那晚鼎力相助,冒着生命危险救得我们两条人命,谈何有今日的我,萍水相逢不顾自己生命,不是人人能挺身而出啊"说着说着他握紧双手,抱拳以解谢意。
九酒见状,连忙摇手,道:"主任,这可使不得,我哪能让你给我叩谢呢?快不要这样,我受之有愧,那是我杨老头的功劳啊,我可不敢抢啊!"
"杨公已不在,我能遇见恩人一家,是真有缘份,这难道是上天刻意安排的吗。"刘和平眠嘴无奈的说着。
九酒道:"你是为老百姓打过江山的共产党啊,不是你们流血流汗换来了新中国的解放,哪有老百姓的安定。"
刘和平一听此言,脸上荡起了微笑道:“那时我加入共产党还真很小,年少热血澎湃,斗志昂扬。心中好象没有怕的事情一样,那股闯劲真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生死悠光,也没放在心上,真是要命就一条,一心为革命。"
“所以嘛,老百姓心里哪个不知道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
"不过,今晚我是真高兴走进你家,这办公室的搬迁真是及时雨一样刮进我心田!让我又忆起了难忘的经历。”
刘和平说完脸上露出释怀的笑容,又道:“值得,真值得!”
九酒望着喜形于色的刘主任,也是开怀不已,桌上那盏古老的旧钟,开始铛,铛,铛的敲了起来。晃然间,十二点已在悄然在耳边了。
他望了一眼,这才察觉时间已经太晚,不能再呆下去了,刘和平知道只有说起这个话题,一切都会忘乎所以,在他的滔滔不绝中可以看出的是满满的痛并快乐着。
他忆由未尽的站了起来,知道自己不得不回家了,道:"真是三生有幸,世界真大可又真小,原来就在身边。我记忆最深刻的那一夜草丛里,遇见夹着我们走了两里路的好人,居然近在眼前。这比吃一砣红烧肉还过瘾。有机会我还要再跟你扯扯,那战争岁月的枪林弹雨是在我心里永远抹不掉,一定还要叙叙,叙叙的。"
“好,我一定再听你讲讲过去的经历!这些对于我这样的一个家庭主妇是敢都不敢想,你真勇敢!”
“你家老头更勇敢,眼里面有着大无畏的精神,不比我这个共产党差啊!”
“你真是过奖了,不过这老头从小心地就好,对别人用真心,那就莫提对我有多好,这个我了解他,这是出自他的本能。”
“是的嘛,我们能遇见他是福份。哈哈,这样再扯会要天亮了。好,我这就告辞了,我这么晚还在外面,我的老伴也在家望呢!”说完又哈哈笑着就向堂屋外走去,九酒送他一直到斜坡路口才停下了脚步。
在黑暗的灯光下,麻石路上的凸凹不平刘和平有些高一脚底一脚的走着,他顾不得这些,口里却还在叹息这杨兄弟走早了点!要时至今日能喝上两杯那才过瘾啊!
他还一幕幕在他的脑海里不断闪现,只差半步见了阎王爷的经历应该是终身难忘。如若不是反应快往楼上跑,躲过了枪子。如若不是当机立断纵身跃到树丛中,逃过了被活捉。如若树丛里遇不到杨兄弟,他那一身力气的全力以赴,少了哪一样都见不到现在的刘和平。
那日在北门外停歇了半日,书记长就在其他同志掩护下,带着重要资料去了武汉,自己继续留在长沙进行地下革命活动。
刘和平走出木屋后,九酒简单洗漱完上床休息了,本来白天被三杉落魄的情绪困扰着,此刻却似乎完全不记得了。
今晚刘和平突然打开的话闸子不禁让她越发钦佩自己的木匠了,她当然知道这乡下小子的品行,只是他刻意的隐瞒其中救人的经历,是怕这个从小跟着他的小媳妇在家当惊受怕,那奋不顾身的情节她全然不知,只记得木匠清描淡写的告诉她送了两位同志出城。
的确,她以为是顺路的帮助,没想成是这么危险。
她长叹一声,脸上燃起了自豪的笑容,她此时觉得自己也很光荣一样,并在这迷迷糊糊的思绪中睡着了,这是自三杉落榜后,她睡得最轻松的一次,那满头白发在天窗微光下已经是抽不出几根青丝。
小女儿三杉意外的落榜,让这个贫苦的家庭遭着精神磨难,可想而知这母女的心境都相差无几。不得不接受的现实,只能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的过着。她也不象前几日那样把自己关在木楼上了,楼下办公室不时传来办事的热闹声音,让她不时走下来,这种人潮涌动的打乱着三杉沉闷的思绪。
第二天清晨,九酒因昨夜晚睡,连三杉下得楼来也不知。外面敲门声,她也不晓。进得堂屋,三杉打开大门,见是同学李萍的声影,有些诧异道:“李萍,这么早,有什么事吗?”
“三杉,当然有了,而且很重要,要迟到了,你陪我一起去吧,在路上慢慢跟你说。”于是牵着三杉就往外走。
三杉停了下来,又回过头去把堂屋大木门带上,跟她沿着麻石路向上跑了。
两人在青少年宫的门前,停了下来,只见李萍气喘嘘嘘地道:“还好,没迟到。”
“萍,到底什么事,这么急这么神秘。”
"告诉你吧!今天我是来青少年宫考播音员的,我妈在办事处争取了一个名额,这次好像有一批十二个人的名额,只要能跳舞唱歌朗诵的,可以去试试。你妈现在在街道上工作,怎么不知道这事呢,我们的年龄正合适的,怎比呆在家里闷强些啊!我胆小,你陪我壮壮胆子,行吗?"
"那当然可以。只是我不知道这回事哎。我妈可能是因为看到我眼晴不好,这些都不合适我,就没有想法去报名吧!况且看我心情也不好,她提都没提过。"
“那你等下在外面看看,其实你比我还合适,歌也唱得好,舞也跳得好,哎,只是你妈怎么没给你报名呢?”
三杉沉默着望着她,看着她走进那些蹦蹦跳跳的同龄人中间,她坐在了椅子上望着她们发起了呆。
一个个走进教室,一个个又带着笑脸欢快的出来,此时,她忽地觉得自己是最命苦的了。于是她走到教室的窗外看着,那和她一样的十六岁的花季少女,让她心里仿佛又回到了学校了,她也恨不得冲进去,一股强烈的表演欲在她整个身体里沸腾。
而就在此刻一个老师在门口大声地喊着:"刘云,刘云!"外面除了三杉已再没其他人了。
那老师忽然歪头对站在外面的三杉喊了声:"你怎么不进来,是来考试的吗?你不是刘云吗?这是最后一个了。"
刚考完试的李萍已经站到了三杉身边怯怯地道:"对不起,老师,她是陪我来考试的,她没报名。"
老师望了望周围,又望了望这两个孩子道:"反正是最后一个了,刘云也不见,看你长得蛮好看的,还戴着眼镜,令人怜惜的样子,那你就上吧!"此刻她俩是被这个意外的喜悦惊呆了,三杉内心高兴却又是怯怯地跟着老师进了大教室,站在台上,手心有些出汗,心里打着鼓一样的跳。她不知道要考什么,她只能抬头望着眼前的老师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