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外传来的声音,全是对两位儒者的种种讨论。这些常年奔走于世道的汉子显摆的交流着自己知道的种种儒家传说。心中的担忧在严回生回来那刻便全然不在了,望向前方那个背影的眼光满是敬畏崇拜。
“无知也是福分!”马车里的青衣女子抱着那叫宋安的孩童淡淡自语道。宋安不懂此话的意思,睁大眼睛不解瞧着娘亲。
商队中兴奋的人们没有注意。再次上路后,行驶的速度比头几日快了许多,而位于最前方的郑爷与严回生也难得再交谈一句。两人一个沉默,一个沉思,故意放纵似的没去喝止商队中喧闹。
“严师,前方又是村落。”前方两人同时拉住马头,郑爷望着严回生,言语中隐隐带有一丝颤抖。
严回生静静瞧着前方村落半晌,忽的出声问道:“此处与京城间还有几个村落?”
郑爷略作沉思便答道:“还有三个!”
“离最近的关卡还有多远?”
“七十余里。”郑爷望着远处,眼神闪烁。“除京城外十里处有处关卡,一路皆是这等军户村落。”
已是傍晚,夕阳的余晖洒落大地。远远望去,村落如同画一般安静的座落于群山之间。不闻喧闹,未见青烟。
严回生定定望着村落,自言自语道:“只怕又是一个无人村!”
郑爷早看出村子的不对劲了,傍晚时分,一丝青烟都没有。他心里早已有了准备,人还算镇定,望向严回生。
只听得严回生再次问道:“若是关卡发现异常,可会派人巡查?”
郑爷思索阵后道:“恕我难答,我行走此道多年,还未曾遇到过此等情况。也不知关卡军人是否会巡查。”
“定然会!”严回生想着一路情景,斩钉截铁道:“太宗防备之心甚重!如此多的军户村落便是证明。今日关卡士兵见得无一人过关,如此不同寻常,岂会不理。”
“那。。。如果关卡无人出来怎办?”
“那便通知他们前来,放火烧村!”
这温和尔雅的儒家弟子说出这等狠话,郑爷忍不住小心翼翼道:“何不儒师带着咱们过去?”
严回生猛的回头,那眼神如同要吃人般盯着他道:“我师兄为了你们独自留在险地。现在生死未卜,我何来心思与你们一同进京!”
郑爷被他吓的一阵哆嗦,呐呐不敢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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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队再次停了下来,按照郑爷吩咐围成一圈。对众人的解释是需要过宿,见此次儒师没有布阵便离去。刚刚还有些骚动的人们心中安定不少,只要不是那所谓的邪人。普通蟊贼在商队护卫前又算的了什么。
严回生独自前往村落打探。如同上个村落般,房屋器具完好无损,就是不见人影。不过这次却也未发现空御派人踪影,总是稍稍心安。想着兴许这邪教只为掳人而来,如此倒也省了不少担忧。
郑家商队都停下了手中忙乎,都望着那村落突兀而起的熊熊大火。严回生一回来,众人才恍然,原是儒师手段,言语讨论却是渐起。郑爷喝止众人安静下来后来到严回生跟前询道:“儒师可曾探得什么?”
严回生摇摇头,“情况如先前一样。只是没了邪人踪影!”语气稍一振奋,“也算得上是个好消息吧。这把火看样子应该能通知到远处把。”
郑爷神色颇为为难,支吾半天却有开不了口。严回生知他先前被自己所吓,稍据一礼道:“刚刚回生心系同门,言语冲突间切望郑管事莫要挂怀!”
郑爷哪敢受他一礼,急忙侧身道:“儒师关心师兄,我怎会不知。只是我觉得这把大火。。。”他犹豫着道:“这崇山峻岭间,再怎么,也照不到七十里开外吧。”
“啊!”严回生愕然,他刚刚放火时以大风助势,那火直通天际百米有余。满以为远处可以得见,却不知这京师四周乃重山环绕。这火势再大,又哪会高过山顶?
瞧着他丧气的模样,郑爷劝道:“不过我估计至少下一个村落能看得见。这些军户村落再次守卫京畿多年,必然有些相互间的联系方式。也不外乎就是狼烟烽火,如果下个村落没事。想必,嗯,会得知消息。”
“若是没人呢?”
“那。。。说不得只能再去放把火了。”郑爷苦笑道。
严回生心中焦急师兄,却又放不下此间安危。苦闷道:“这一去一回间也不知耽误多少时间!”
就在两人苦恼时,清脆女声传来:“两位忧扰,可否告知小女子?”顺眼望去,正是青衣女子和那马夫。
刚刚两人皆是乱了心神,连这二人走近都未曾察觉。闻得女子发问,都是呆了片刻后才由郑爷强笑答道:“些许小事而已。不劳姑娘上心?
“小事?”青衣女子笑笑,“儒师下山后神态焦虑,仪容不整。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小事会令的学宫弟子也会失了礼仪?”
好一个厉害的女子,严回生微微失神。“也不知姑娘何等身份,连我内门学宫也知晓其名。”
青衣女子不答他问,自顾接着道:“圣言:‘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我见得二位在此似有事难以作断,这才上前一问。”
严回生又被这女子震惊到,须知这大汉天下男尊女卑已久,女子奉行无为便是德。能读书者少之又少,且大多不过《女诫》《内训》等女四书。而青衣女子随口便能引用圣人经典,这女子究竟是何身份?
两人一阵沉默,半天才由严回生叹道:“罢也,如今我等实在也拿不出更好的办法。便将实情告知姑娘,还盼姑娘有的法子。只是,”他望望四周商队人马,“且莫要传了出去。”
“这个小女子还分得了轻重的!”
见她知轻重,见识也算不凡。严回生便将一路而来的经过与现在的困境告诉了青衣女子。
“御尸道!怎会进了我大汉?你们可曾瞧得仔细。”女子听完掩口惊呼,眼神却向旁边的马夫递去询问。
“又岂会看错,师兄至今还未下山,我心里也是焦急若焚,直恨不得速速赶了回去。”他话音略带激动,但瞧着商队众人,那句离去的话始终又说不出口。
那叫阿福马夫听完也是眉头紧凑,看了眼青衣女子。见女子点点头后才道:“我却有个主意!”
严回生如闻仙音,单手握住其臂,急急问道:“兄台可有办法?”郑爷在旁也是一脸巴巴的相望。
阿福不动声迹的撇开严回生的手掌,先前所受的苦头他还记在心里。严回生只得尴尬的笑笑。
“待夜黑时,郑管事从护卫中选得善马者十人,跟着我一路向前探。若遇无人村落,便立即派人回来通知商队继续前行。直至通知到关卡。不过,我家小姐与少主我不放心。还需儒师不离身边守护!”
郑爷大悟,拍手称道:“此计甚妙!黑暗中就算那邪人反应过来时也追不上,就算伤的了几人。却也拦不下所有的人。”
而严回生却为难道:“我需立即返身。师兄那边,我实在放心不下。你家小姐少主,我却难以照料得到。”
阿福无所谓的一摊手,“那你们自行可派人前往。不过恕我多说几句,那最后一个村落必是有邪人隐藏,此乃他们一贯手法。这商队护卫的身手到了那里,嘿嘿,怕是连火都点不起来。”
听他贬低自己手下,郑爷不虞道:“如此说来,兄台一人前往便能过得去了?”
“我一个人,却也难说。所以才要你等挑出十人送死,我好得了掩护。”
“你!”郑爷怒气难平,这些人跟他多年,他怎会舍得让他们送死。心中已有了拒绝之意。
严回生不理郑爷怒气,心中有了计较。细细琢磨一番问道:“机会几分?”
阿福自信道:“我前往,当有八分。”
“那便行了!”严回生当机立断,眼神随之望向郑爷。
却听郑爷涩言道:“这些人跟我郑家多年,感情甚深!被一刀斩了还有个痛快。若是像那些村民死后还不得安宁,我于心不忍啊!”
阿福冷冷嘲道:“那便大家一起变成那副样子吧!”
严回生也知他难受,只能劝道:“这已是最好的办法了。郑管事,且莫妇人之仁。”
郑爷犹豫半天终是下了决心,并且打算亲自前往。“我马术在众人见也算上层,更兼有儒师所托。何况这位兄台不一定能指挥得动我的手下。此趟我必去!”
几人知他自己前往,是想能多留的一名下人性命。心中感叹之余,青衣女子悄悄嘱咐阿福道:“听他话语,还有大事所托。尽力保得他性命!”
阿福点点头道:“小姐且放心,当年在边关策马纵行时。这些人便拦不住我!”
商定后,便由郑爷领着阿福前去挑选人手。瞧着那些不明所以的护卫一个个站出来,严回生心有不忍,偏开头自行走到一边。
“你为何定要跟在我身边。要知我此去自身恐怕都难保,你不担心自身二人安危?”严回生问道身旁女子。
青衣女子轻轻说道:“正因为我担忧亲子安危,才会坚定跟在儒师身旁。与众人留在此地危险还是太大!”
“哦!”严回生颇有不解。
青衣女子道:“我知儒师修为不低,甚至你那师兄也不如于你。在汉国境内,如有儒师这等修为相随,哪里又去不得?再说。。。”她略微一顿,“如真到危急时刻,自保的手段。我母子二人还是有一些的。”
对于这女子能看出自己的修行,严回生心中已不觉奇怪。他只是好奇这女子所说的保命手段。安等一阵后,见女子又不往下说,只能压住心中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