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命教,亦就是受尽江湖人唾骂的邪教,倒不是因教派独断专横的处事风格,而是因当年老教主遭到仇人追杀,伤势岌岌可危,趁乱败走钟秀山,谁曾想在一面壁画当中,顿悟出了世间最邪门、最暴戾,也是最霸道的武功——太玄浮屠。
太玄窃阴阳,浮屠掌天下。
凭借【太玄浮屠】,老教主血戮千人,直到将追杀他的五大仇人的家族门第斩杀殆尽,他才善罢甘休。经此一战,封命教便遭到江湖正派人士的抵制,被奉为‘邪教’,人人得而诛之!
当徐铭得知任前辈就是老教主‘任飞扬’时,内心深处不由掀起一阵惊涛骇浪,倘若传言是真的,那么前辈昔年曾是如何的桀骜不驯,狠心诛杀近千人,以数不清的血雨腥风,惹怒众多正道中人。然而,眼前的这位老者,穿件破烂衣衫,蓬头垢发,面如枯槁,尤其是那对涣散的鱼白眼珠,已然不复当年的英姿,很难想象他这些年遭受了什么......
有位两鬓发白的中年男子,认真盯着老教主许久,叹道:“如若不是你当初执意收养‘封夕’,将他视为继承者,倾尽毕生武学传授给他,却单单忘了【太玄浮屠】,他求之不得,最终促成他夺权篡位,更是集结全天下名士,誓要将你斩于浮屠塔下,祭奠英杰亡魂。至此,教主可有遗言?”
闻言,任飞扬缓缓抬起头,面对昔日陪他闯荡天下、开派立教的四大护法,如今物是人非,所幸他们并非那种绝情绝义之人,给了他最后的机会。“放这小书生平安离开,便是我最后的请求。”他说。
“放过他?”双手交叠放在剑柄之上的俊秀青年,斜睨了一眼保持沉默的徐铭,先前他可是亲眼目睹了老教主将【太玄浮屠】传授给其,沉吟片刻道:“如果他是个平凡书生,放过倒也无话可说,但是他已经继承您的衣钵,就算我们放过他,难保日后不会被别人发现,与其陷入无止尽的危境之中,倒不如就此废掉他的武功。”
“嘿嘿,花护法此言倒是占理,可我觉得这身武功乃是老不死的毕生内功,与其白白浪费掉,嘿嘿,何不如让给我吸个痛快,味道定是无比美妙。”说话的同时,这家伙还做出舔唇的动作,邪恶至极。
想到要被这家伙啃咬,徐铭倍感恶心,自打知道任前辈的真实身份后,他就难以遏制感到愤怒和厌恶甚至欺骗,反正横竖都是死,于是他豁出去了,哼道:“动手就趁早,别墨迹!你们这些邪教中人,有朝一日,终将受到我大唐官兵的剿灭!”
只觉有阴风掠过,徐铭出于本能地闪避,却仍被一条猩红舌头触到脖颈,两颗犬牙正尝试着咬破他白皙的皮肤。就在这时,一根青色长鞭破空袭来,恰巧挡住这两颗嗜血的犬牙,鞭身转动,竟是狠狠抽打韦护法干瘪的面部。
黑夜下,鲜红的鞭印尤为刺目,正如韦护法铁青的神色,却见那袭绯红裙袍的美艳女人,高傲地从他身边走过,而他只能将恼怒深深咽进去,不敢与她作对。因为喜欢这个女人的人数不胜数,而新任教主‘封夕’也是其中之一。
“老教主,放过他可以,不废他武功也行,但是...”语峰一转,莎菲樱用她那蛊惑众生的媚眼将徐铭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续道:“等会那个人就来了,我和杨护法、花护法倒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韦护法,我就不知道咯。”
“原来如此。”语音刚落,任飞扬猛的掌拍地面,强横的玄气再度出现。见此,韦护法暗自叫苦,狠狠刮了眼这美人儿,再看另外两人压根就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他深知自己并无胜算,只能另寻他路——徐铭!
黑影闪动,韦护法反倒直扑盘坐在蒲团上的徐铭,而后者的瞳孔里骤然放大两颗铮铮犬牙,一抹惊慌自眼底闪过。“孽畜,休得伤老夫最后的继承者!”狂暴的玄气横虐当空,任飞扬使出他平生最后一掌,直追黑影。
“嘿嘿,老不死的,有本事就来打死你的继承者。”眼见两颗犬牙转瞬即至,耳边忽然传来‘嘎嘎嘎’的叫声,徐铭侧目看向那只依旧矗立笑面佛肩头的山鹰,尤其那对血色眼珠,渐渐勾起他对活下去的念想。
一掌,仅需一掌!嘭的一声巨响,徐铭慌忙收掌,却见那韦护法像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然后被任飞扬一掌当场击杀!
徐铭心想道:“这是怎么回事?该不会是我造成的吧。”他摊开双掌,发现掌心还残存未散去的玄气,不由一时痴了。
或许当事人并不清楚,但是作为旁观者,莎菲樱、杨佐以及花无心却是瞧得一清二楚,目光难免集中在徐铭身上,心中都不禁起了个疑问,甚至暗暗咋舌:“太玄浮屠。这书生本就无心获得传承,岂料在关键时刻,竟派上了用场!”
“放他走,老夫已做到。”这是徐铭听任前辈说的最后一句话,然后他就被美眸闪烁阴晴不定的莎菲樱,使一根长鞭拖拽扔向窗外。
明月当空,扭动性感蛮腰的莎菲樱,就在他眼前亭亭玉立,妩媚容颜勾起他体内的无名之火。“你叫徐铭是吧?”不等徐铭回答,她主动伸出一条洁白的手臂,宛如初春绽放的花儿,缓缓打开手掌,安逸躺在掌心的是颗浑圆碧玉的药丸。“把它吃了,我便放你走。”毋庸置疑,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徐铭自知没得选择,抬手捏住这颗散发沁香的药丸,扔进嘴里一口咽了下去。“现在可以了吧?”他只恨早点离开这破地方,不愿再与邪教中人打交道。
望着绯红背影,丰满惹火的窈窕曲线,徐铭狠下决心,扭头转身就走,陡然听到一阵酥媚而又惆怅的声音:“它叫噬心丸,虽非毒药,却有极强的灼心效果,当然,这是建立在徐公子不听我话的时候。”
徐铭身形一颤,这算什么?这女人的意思就是要我乖乖听她话,随后转念一想,只要这辈子别遇见这妖娆的女人,不就行了吗?这般想想,他觉得应该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于是脚下如有风助,疯狂跑下山。
迎面冷风吹拂,云鹤衫多了几分湿痕,后知后觉原来是下起了蒙蒙细雨,初秋的梧桐叶纷纷飘落,不知为何,他觉得脚底越来越没有力气,最后直接背靠在梧桐树,打算休息会儿。就在此时,天空却唐突响起一声炸雷,粗壮的蓝紫色闪电在星空乱窜,恐怖如斯。
暴雨降至,哗啦啦的雨水抽打着他的脸颊,脚下陷进去的泥坑灌满了雨水,倒映着他愈加苍白的脸庞,他仰望着幽蓝辉煌的星空,心道:“爹娘教导过我,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书堂的先生传授我知识,亦是如此。传授我武功的任前辈,难道就不是?”攥紧了拳头,他回首看到血眼山鹰在风雨中乱舞......
外面电闪雷鸣,庙堂内却是安静的出奇。披着银色斗篷,背负重剑,内罩紫色锦衣的少年,冷冷扫视破败的庙宇,除了有些混乱的场面,便是横死在笑面佛道台之下的韦护法,以及盘坐在蒲团上,一动不动的老者。
杨佐道:“他死了。”
花无心道:“韦护法遭到他临死前的反扑,一掌毙命。”
莎菲樱道:“倒是可惜了韦护法,独门吸血邪功。”
好似没听进他们的一言一语,封夕面无表情,走上前,伸出右手摁住老者的乱发,念念有词道:“师傅,徒儿跟您提过,只要早些把【太玄浮屠】传给我,就不应造成现在的惨状,何必呢?”说完,他的手掌稍许转动,只听一声清脆的喀嚓,在寂静的庙堂久久未绝。
躲在墙外目睹这一幕的徐铭,几滴泪珠没忍住夺眶而出,他忙用手捂住口鼻,以免发出哽咽招人察觉,顺便牢牢记住了那背负重剑的少年。最后走出庙宇,莎菲樱若有所思地瞟向徐铭所在的位置,冥冥之中,她捕捉到有道白影逐渐跑远,随即喃喃自语:“倒真是个有意思的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