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师父没能及时赶到,【诡香】说不定反倒成了老顽猴的佩剑,也就是窃夺他用性命换来的果实。这种可能,徐铭曾在夜里梦到过,只是碍于师侄缘分,一直没有说出口,却在如今被大叔一语中的,让他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或许,是我们想多了。”他试图辩解道。
见小王爷的黑眸里闪烁不定,似在刻意隐藏部分,葛玄烨也就自觉打住一探究竟的念头,但是心中打定主意,等回府后定将这种猜测告知王爷。随着骏马的速度渐快,迎面吹来的凉爽之风,宛如一只温柔的女人手轻轻抚摸着他们的脸颊,满头黑发随之乱舞。踏足林荫小道,许是两匹马儿乏了,便放慢了速度,以至于他们不得不下来牵着马儿,继续往前走。
道路其实并不宽敞,尤其是在今日人马为患,到处都是充斥着喝骂声,和铁链撞击发出的索索响声。一队近三十名官兵,押送着一车五名囚犯,由于其中有名囚犯的块头堪称‘巨大’,又是个光头,独他一人就占据了大半个区域,致使另外四人相互拥挤着,勉勉强强有个落脚的地方,难免会发牢骚。
“大人,能不能把给这大块头单独找辆囚车?咱们五个大男人真的很挤呀!”面相猥琐,甚至称得上难看的瘦小男子,露出没剩几颗黄牙的笑容,笑起来当真是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挤眉弄眼的道。
啪的一声,一根用结实牛皮做成的皮鞭,猛然抽打在他丑陋的脸上,疼得他倒吸了口凉气,慌忙伸手捂着隐隐作痛的脸庞,而他的右眼却是透过指间缝隙悄悄窥探执鞭之人,难掩一抹狠戾。又是一鞭子挥过来,本就拥挤的马车,纵使他的身体比较瘦弱,却也压根无处可躲,只能结结实实挨了这一鞭子。
“要你瞎叫了!?”这名脾气暴躁的官兵,朝着关在囚车里面的倒霉囚犯,近乎不下于狮吼功般的吼道:“小儿奴,你要是再敢多话,信不信老子直接把你的舌头割了!反正是发配边疆,以后也用不着舌头过活!”
周围官兵们传出阵阵冷嘲热讽的笑声,落进囚车里面的五名囚犯耳中,如果细心观察,会发现他们虽然脸皮陪着笑,但是根本没有发出声。相反,这五双看似脏兮兮的眼睛,实则神采奕奕,隐隐在等待什么。
尤其是等同于野兽体格的大块头,剃着光滑的光头,披着破烂的佛门灰色袈裟,粗壮的脖子上却是戴着一串兽骨项圈,他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其中一名负责看管武器的官兵,那根黑漆漆的铁棍便是他的得意武器。
“快闪开,快闪开,别挡着道!”有名官兵不耐烦的挥手,催促前面的两人赶紧从他眼前闪开。
天生一张狂放不羁的脸庞,使得葛玄烨冷冷斜睨一眼那名官兵,当即吓得后者心惊胆战,若不是有背后同僚兄弟们的撑场,估计早就被吓得一溜烟跑咯。“你,确定要我们让路?”有小王爷在身边,他尽量心平气和的道。
“你这刁民,胆敢拦你官爷爷做事!?”一根牛皮鞭径直抽向葛玄烨,瞧这官兵的凶猛架势,貌似是打算替同僚出一口气。出乎他的意料,本以为能好好教训一番,结果竟被他口中的‘刁民’一把抢了过去,且猝不及防的猛然一扯,倒是把他自己被强制从马背上坠落,他吃痛的叫了声‘哎呦’,然后挣扎着起身,正想着开口骂,却见一位风度翩翩的书生,伸手将他扶住。
“是我的大叔做错了,小生在这里向官爷道声对不起。”瞧他温文尔雅的姿态,诚恳的语气,相比于葛玄烨的粗鲁行为,一前一后,发生只在瞬息,使得这位官兵有苦难以启齿。
见状,有名看似领头的官兵,先是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依旧孤傲如鹰的葛玄烨,再是打量了一番气宇非凡的白衫书生,最终做出决定,连忙下马出来打圆场:“没事没事,是本官没能管教好手下,让公子受惊,是本官的不对,还请公子大人不计小人过。”
“哼,”葛玄烨松了松手中的佩刀,那狂傲的眼神,撞到徐铭清澈的黑眸,也逐渐回复平静,轻声道:“公子,路程遥远,我们走吧。”走之前,徐铭向那位对他而言的小官微微颔首,随后又把视线转移至那车囚笼,最显眼的莫过于看上去憨憨的大块头,略微皱眉,应道:“大叔,我们走。”
他们的背影逐渐没入树林,被一鞭子悍然抽醒的小儿奴,更是不敢再有留恋。发生了这段小插曲,押送囚车的队伍,相对安静了许多,只是面相憨厚的大块头,眼中不再保持刚刚的平静。
阳光透过万千树叶照耀到他俊秀的脸颊上,看着两匹疲惫的马儿并肩在溪水边饮水,徐铭背靠着老树而坐,随手将【诡香】置于一边,仰头望天,无聊地咀嚼甘苦的草根,随口问道:“大叔,那车囚犯应该不是寻常人。”
独自坐在一边的葛玄烨,从腰间拿出酒壶,饮了小口,望着阳光倾洒下泛起点点银芒的水面,“他们的眸子里透着股狠劲儿,且浑身布满伤痕,值得一提,有名官兵背着一袋武器,不出意料应是他们的。”
徐铭怔怔望着天空出神,莞尔笑道:“看样子,他们的确是武林中人咯。”
“回小王爷,有人来了。”葛玄烨只顾喝酒,连眼皮都没眨一下,看着波光粼粼的溪水,自言自语:“而且不止一个人,听这动静,估摸不下于百人。”
说完的同时,他已是将酒壶放入囊中,率先一步护在小王爷身边,眺望着远处,神情微微一凝:“小王爷,那帮官兵可能出事了。”徐铭跃跃欲试,显得很兴奋,急道:“那我们赶快去瞧瞧,晚了可就错过精彩!”葛玄烨咦了一声,嘀咕道:“以前遇到这种事,小王爷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现如今......”
枯藤老树,生长出宛如蜘蛛网般盘根错节的细密树枝,简直是最佳的隐蔽之地。躲在这堆常人难以发觉的树枝后面,徐铭压制住体内躁动的玄气,一双漆黑的眼眸悄悄观察。他的旁边,葛玄烨常年游走江湖,早已看惯生死,所以对此并不感兴趣,只是很尽忠职守的保护小王爷的安危。
鲜血洒溅在树皮上面,死者正是先前常挥鞭抽打囚犯、态度极为傲慢的官兵,双眼翻白,胸口被一剑刺穿,倒在树根下,浑身散发死亡气息。显然,他已经死绝了。与他相伴永眠的同僚,足足有十一名!都是很有规矩的围在老树周边,摆成一个弥漫死亡的圈。
“把他给杀咯!”只听一道粗犷又格外嘹亮的声音,穿件豹纹紧身袍的强壮男子,提着一把大砍刀,气势汹汹的率领一众兄弟们赶至。
眨眼工夫,被包围的官兵们,像是惊弓之鸟,一听到又要杀人,他们顾不得同伴的生死,一心只想着自己逃生,反而却遭到这帮匪徒轻而易举的逐个击破。准确而言,应是逐个击杀!
他们压根就没打算放过一人!
所剩无几的官兵们,明白这个道理后,倒是不约而同的团结了起来,领头的自然便是徐铭眼中的小官。“你们是何人,胆敢斩杀我等官卒!?”他极力克制内心的恐惧,但是双腿的剧烈颤抖出卖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