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怔望向两尊祖师爷的石像,许久之后,离千秋背负双手,缓缓转过身,慈目和善的问道:“铭儿,你绝艺未成,真的决定今日要下山吗?”
徐铭抬头看向板着脸的修月,再回顾面挂笑意的大叔葛玄烨,一时难以抉择,随后苦涩开口:“师父,徒儿恐怕暂时不能待在梦剑堂了。”说完,他敏锐地捕捉到修月的娇躯轻微颤动,心里顿时莫名感到难受。
“乖师侄。”离千愁满脸委屈的道:“你都还未领悟剑法真谛,就这么傻傻的跟着他走,让我这个做师叔的很不放心啊!”他的眼角似有几滴晶莹泪花,似乎真的是为徐铭担心。
落进葛玄烨的眼里,却显得尤为娇情,更是没忍住哼出了声:“江湖上堂堂有名的老顽猴,竟然会为我家小王爷潸然落泪,若是传出去估计都没得几人信!”
的确如此,老顽猴可是出了名的爱折腾、爱整蛊,总是想出稀奇古怪的花样来骗人,又怎么会轻易落泪?不过,当事人并没这样的觉悟,甚至颇为不满的挺身向前站出一步,摆起十足的架子,反驳道:“怎得,你以为有魁梧的身板,和一把看上去卖相不错的大刀,就能唬得住我?实话告诉你,我可是打遍方圆百里无敌手!”
葛玄烨没有中老顽猴的激将计,而是一笑带过,选择无视,转身向着梦剑堂真正做主的离千秋,抱拳道:“离掌门,我倒是没想到我家苦读三千卷书的小王爷,竟鬼使神差的成为离掌门的亲传弟子。”他语峰一转,续道:“但是奉我家王爷之命,特地前来接小王爷回家,所以请离掌门能准允,莫要让我这个做手下的为难。”
在一旁默不作声的修桦,忽然开口:“徐师弟,你肯否告知你父亲是咱大唐的哪位王爷?”
可谓是一语中的,引起众人的侧目,就连仙风道骨的离千秋,也悄悄盯着他的爱徒,亦是殿中唯一一位书生。
徐铭感到很为难,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儒生风姿的书生,名剑【诡剑】的主人,如今又有显赫的家世,所有的矛盾集中于一身,让他瞬间成为全场瞩目。“大叔,我能说吗?”他眼里闪过迟疑。显然,他不愿意提及那位赫赫有名的老爹。
葛玄烨皱眉道:“日后若是有缘再见,到时你们自然知道我家王爷是谁。现在,无可奉告!”他顿了顿,补充道:“时辰不早了,小王爷,我们下山吧。”
在徐铭准备离开时,离千秋特意嘱咐要修月送他们一程,随后徐徐闭目,轻声道:“铭儿,你执意要走,为师也不好强要挽留。但是切勿忘记,你永远是我梦剑堂的弟子,随时欢迎回来,毕竟【修极剑法】只有你方能领悟真谛,唯有你能驾驭的住名剑【诡香】,振兴我梦剑堂!”
迈出殿门的徐铭,听闻后,身形一颤,漆黑的眼眸里燃起炙热的执着。他将师父的话记在心里,然后硬着头皮,跟随前来接他回家的大叔,一起下山。在下山的路上,他好几次欲止步,可是带路的紫色倩影却丝毫没有反应,依旧我行我素的向前走,直到他快步追到倩影身边,尝试着交流:“修月姑娘,你在生我的气?”
充耳未闻,便是最佳的形容。眼见修月又与他拉开距离,徐铭摇头自叹愧疚,不禁出声呼喊道:“你知道我并非有意隐瞒,而是我从未想过我会入梦剑堂习武,更是未曾想过能陪伴你如此之久。”
“小王爷,你...”起初葛玄烨,颇感意外,以为自家小王爷受到欺负,可是很快他发现,这位妙龄少女貌似与小王爷之间的关系很微妙,于是乎他很自觉的丢下一句‘小王爷,我到前面等你’,然后争取不发出一点动静的继续向前走。
待他走远,停住脚步的修月,背对着徐铭,依如既往的淡漠:“你不必跟我说这些,我并不介意你背后的身份,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忘了曾经但应我的。杀掉封命教的红衣妖女!”最后一句,她几乎是咬着贝齿的道。
徐铭稍加思索,便猜到了几分,忙道:“你是怕我无法完成你的期许?”
修月的娇躯微微一颤,右手不由握紧了佩剑,漂亮的眸子闪烁不定,最后好似做出决定,缓缓转身直视徐铭,沉声道:“徐铭,你很聪明,我也不傻。只要你有生之年能杀掉红衣妖女莎菲樱,你要我修月做......妾,我都不会有任何怨言!”
闻言,徐铭心中一惊,正所谓恨之深,想必此刻就很贴切。只是,她的恨意仅仅是出于家人被杀的缘故?或许没切身体验,他觉得难以理解。“天地可鉴,这是你自己亲口说的!”他笑嘻嘻的跑过来,一扫先前的阴霾,从他清澈的眼睛里,很难见到忧虑。
修月似乎没料到他转变的如此之快,反倒不禁意笑出了声。这一瞬的惊艳,深深印在了徐铭的眼里,是以躬身行礼,神色郑重的道:“小生徐铭此次下山,他日若是师门遭遇紧急关头,可以派师弟们到长安来找我。”
语毕,他头也不回地潇洒离开。他的背影逐渐朦胧,修月笑着笑着眼中有滴晶莹的泪珠莫名滚落了下来,有种只有失去方能体悟到的珍惜。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香肩,一个结实可靠的肩膀给她依靠,只听她喃喃自语:“我猜到了开头,却没曾想到却在中间出了问题。”
修桦微微一笑,仿佛看穿一切,道:“当时你执意带他上山,我就很纳闷,后来经过一段时间的暗中观察,我恍然大悟。其实你很早就注意到他的言行举止,绝非凡夫俗子。而你当初的念头,就是想利用他背后的势力,帮你完成复仇大计。然而......”
“然而,我没料到竟会是一位居住在长安的王爷!”能居住在长安的王爷,那可都是响当当的大人物,细数起来无非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修月暗暗想到。
两人各自驾乘一匹骏马,一路西行。久违的阳光,照耀徐铭俊秀的脸颊,忽然感叹:“真是待在后山竹林,再出来恍如隔世。”葛玄烨蹙眉道:“小王爷,王爷最近只因公事来到长安,而非长久落居。倘若哪天梦剑堂的弟子,真的跑到长安来找小王爷你,又该如何是好?”徐铭露出阳光灿烂的笑容:“放心吧,大叔,相信我,不会有那一天。”
既然小王爷都这般说了,那他自然不敢再下妄言。过了不久,葛玄烨忽然想到小王爷手中的佩剑,不由心生疑问,问道:“小王爷,此剑当真是五大神器之一【诡香】?”
徐铭傲然道:“当然!”
难以置信,一介文弱的书生竟能驾驭天下名剑。“相传它被梦剑堂的开派祖师霜封禁地,只待有缘人重现锋芒。小王爷并非武林中人,何来取剑的资格?”葛玄烨很清楚这把剑的威名,故此有些怀疑。
一想到那天荒唐的种种,尤其是‘带刺的剑’,徐铭不禁莞尔一笑。随后察觉到失态,他慌忙遮住口鼻,将故事经过完完整整的告知给葛玄烨。结果,葛玄烨却给出一个令他瞠目结舌的结论:如果离道人没有及时出现,估计这把剑的主人应该是老顽猴,而非你这被蒙在鼓里的傻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