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飞流派,徐铭略有些耳闻。传闻飞流派有个很古怪的传统,听说是祖师爷独孤流生前便定下的规矩,历代掌门都必须改名叫‘独孤流’,延续至今已经是第三代了,而最令世人向往的莫过于镇派神功——【鎏阳九龙】。
九龙一出,群魔惊惧!
这部神功相传唯有内门弟子方可习得,徐铭抬头注视铁棍之上仰天咆哮的金龙,毋庸置疑,正是其中一式‘龙跃九霄’,能将虚无缥缈的金龙修炼到实质,可见其内力之雄厚,定非寻常内门弟子。
念及至此,徐铭心中便多了几分把握,再看向脸色愈发难看的山匪们,心中不由一乐:要你们准备打劫我,这下撞上硬茬了吧。可毕竟他与前辈仅是有过一面之缘,虽得到前辈的撑腰,但他也不敢有分毫的大意:“马帮主,小生并非颜家之人,再者除了这身云鹤衫,手上确无值钱的东西。希望帮主能见谅,放过小生一马。”
谦虚卑躬的态度,又在无形之中给了天马帮帮主一个台阶下,帮主颇为惊讶地瞧了他一眼,然后顺着往下说:“也罢,既然知晓徐公子不是神候府追缉之人,那我马玳理应向公子赔个不是,希望宮南大侠息怒。”收起往常的放荡,改为卑谦的姿态,他以此小心翼翼地观察到宫南阙有收功的动作,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若是惹怒这尊杀神,后果只怕……
宮南阙斜睨向身后,带着玩味的语气道:“书生,真打算放过他们?要知道,这帮山匪占地为王曾杀害过不少无辜的人儿,劫掠过无数财富,这等害群之马你确定不除掉?”
闻言,山匪们没来由的抖得浑身一个激灵,握在手中的武器紧了又松,面对犹如杀神般存在的宮南阙,他们连对视的勇气都没有,更别提动手。瞧兄弟们满是恐惧的模样,马玳也是心中一紧,倘若动真格,结果不言而喻,而他只好把希翼的目光投向锦衣书生。
相反,徐铭倒是很轻松,轻声道:“前辈,晚生始终坚信‘人在做天在看’,就算是罪该万死之人,定将受到我大唐律法的严惩,何必亲劳前辈动手呢。”
宮南阙压根就他所说的‘律法’完全不感兴趣,甚至笃定这书生过于一根筋,仅存的好感也随风消散,不耐烦地挥手道:“像你执着于内心的书生实属罕见,也罢,也罢,就当我们从未见过。”
清风徐徐,一身劲装黑衣渐渐在橙黄的落日余晖之下变得虚幻,直到视线中再也不见盘龙棍挥舞的痕迹。如此潇洒的离去,着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马玳率先回过神来,却见那书生也早就走远,不禁皱眉思索起来:“这书生到底与飞流末仙是何关系?”
......
月盘星疏,徐铭独自行走在山谷间,走向搭建在溪流上的木桥,此时正值初秋,水面漂流着零零星星的落叶,晚风拂过,薄雾渐起,他望着倒映在水面上的俊秀脸庞,水波荡漾而起,宛如梦境。
恍惚间,他尤见有片树叶艳红如血,明显与周围簇拥的枯黄落叶显得不同。便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将它夹在缝间,徐铭抱着好奇将它放在鼻前闻了闻。浓浓的血腥气冲鼻而来,迫使他将之舍弃,再放眼望去,扎堆的落叶之中有好多都是如此。
奇怪,这水里怎么会有血?徐铭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既然它们是飘往下游,那么也就可以断定——问题出在上游!
趁着皎洁月光,徐铭一路往溪流的上游行去。走了许久,仍不见血迹的发源,水面却是有越来越多的血色树叶,他愈发感到惊奇,继续往前走了几步,忽闻空气里漂散着淡淡的异香。不自觉被异香吸引,而偏离原来路线的徐铭,此时甚是郁闷,因为前路有块巨石堵住,无奈之下,他只好挽袖爬上巨石。
待他气喘吁吁的爬到顶端,眼前的一幕,没让他险些从巨石上摔下来。月夜下,一袭火红衣裙裹身的少女,静静站在溪流边上,那张色如银白、状如狐狸的面具点缀着斑驳星芒,给人神圣不可侵犯的极致美感,唯一没有遮住的樱红唇瓣显得尤为诱惑,更别说那窈窕的曲线,简直美得不可方物。
一时间,徐铭怔怔出神,那种想要揭开面具、一睹绝世芳颜的想法越加迫切,殊不知他的背后,悄然多出了两道人影。没等他缓过神,一柄耀眼的剑锋已是抵在他的喉咙,隐隐割出殷红的血线,只听背后传出冷冷的声音:“带走。”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徐铭的吵闹迅速在空旷无音的山谷扩散,以至于打破了原有的寂静,惹得河边的美人儿回眸,一抹惊疑自眼底闪过,轻声问:“可是徐公子?”
闻言,走在前头的云楠,陡然停住脚步,握紧的剑柄稍松了些许,仔细打量了被她抓住的书生,一身白衣胜雪的云白衫便是最好的证明,不过她仍有些戒心道:“请问是幽州城的徐铭,徐公子?”
“是我,是我,没想到你们还记住了我。”没想到自己竟然被颜家大小姐和这娇俏的女侠认识,徐铭心中一喜,急忙应答。
“颜家古训‘有恩必还,有仇必报’,恩人暗中帮助钰儿逃离官兵的追捕,如此大恩岂能忘。云楠,快些叫他们给公子解绑。”熟悉的银铃般娇脆声音响起,架着徐铭的两名壮汉,立刻给他解开身上的绳索,还他自由。
拍了拍落在衣上的尘土,徐铭向俏人儿还礼道:“小生徐铭,多谢钰儿小姐和云姑娘。”颜钰儿道:“就当是我们扯平。对了,还没问徐公子为何这个时辰跑到山谷来?”
此言一出,云楠的眸光骤然一凝,比起所谓的恩人,她更在乎自家小姐的安危,毕竟现在明月悬空,已是深夜,此地又荒无人烟,常人很难想到这儿来,徐铭的突然造访怎能不教人生疑。
徐铭有些不好意思,先前偷窥一幕确实有违本心,如实答道:“我在溪流下游过桥时,无意发现被鲜血染红的树叶,故此前来寻找,不曾想打扰到了钰儿小姐的清闲。”
“鲜血?”颜钰儿起初没听懂,但这时却见有道人影自河面踏雾而来,徐铭定睛观察,此人的靴尖如同蜻蜓点水般,微触水面,一路像是飞到岸边,而且那双光鲜的马靴落地之后,竟没有半分溪水的痕迹——轻功!
这是徐铭第二次见到轻功如此了得的人,脑海里不禁回忆起府中,葛玄烨大叔的‘升龙步’,那也是如今江湖顶尖的绝学,如果当时能让大叔教那么一二,想必自己就不用担心跑路的问题了,可惜自己至今都无习武的念头......
“钰儿师妹,我已经替你解决了山谷外的官兵,顺手将那些尸体丢进河里,所以河里难免会有些不干净的东西。”月光映衬下,一位风度翩翩的青年,穿件黑白相间的锦衣,腰间别着佩剑,降临在颜钰儿身侧,轻声道。
“哦,原来如此。”得到想要的答案后,徐铭也是恍然大悟,难怪血流成河,竟是此人的所作所为。不过,徐铭有注意到一个细节,他竟然叫颜家大小姐为师妹?难不成,眼前这般楚楚动人的颜家大小姐,也是武林高手?
瞧见徐铭眼中的疑惑,云楠替自家小姐解释道:“他是天门山铸剑阁的内门弟子陈书彦,那身轻功便是铸剑阁的上乘功法之一【踏燕纵云梯】。此次前来,是奉家师之命接小姐回铸剑阁。”
颜钰儿似有些受不了陈书彦微微炙热的目光,便转移话题道:“陈师兄,这位是在幽州城替我解围的徐公子。”
“钰儿小姐说笑了,徐铭只不过做了些举手之劳而已。”也不知为何,徐铭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无意捕捉到陈书彦的眼眸里闪过一抹不悦。
果不其然,陈书彦这才注意到还有一位书生,最主要是他听到了那两个字——‘钰儿’,在他印象中,钰儿师妹可是最忌讳有人直呼她的名,而现在她默允了,便证明这书生在她心中有了一席位置!
陈书彦阴沉着脸道:“徐公子,我代钰儿向你道声谢谢。明早我就带钰儿师妹和其家仆们回天门山,如果无事的话,还望徐公子能早点休息去吧,免得打扰我和钰儿师妹商量要事。”
闻言,云楠柳眉一抖,这摆明了是要赶徐铭趁早离开,虽然她并不反对,但是未免过于直接了吧,相反,她头一次为小姐有这样的追求者感到厌恶。
微微一愣,徐铭就反应了过来,敢情是在吃醋?摇了摇头觉得好笑,见陈书彦像防敌的眼神看着他,无奈他只好抱拳道:“是我徐铭多管闲事,打扰了各位,我这就离开。”说着,他就要转身,却闻一直默不作声的颜钰儿道:“公子留步。”
一阵迷人沁香袭鼻,徐铭不由感叹果然是俏佳人的体香,忽见有枚古朴的戒指安逸地卧在五指修长、白皙如玉的掌心上。
“这是家父生前最喜爱的龙舌戒,如今父亲遭恶人陷害,生死不明,幸遇公子暗中相助,如非公子不善武道,钰儿定将赠予《天道修冥掌》,奈何公子无意修武,怕是钰儿的一番好心倒让公子陷入他人追杀之境,故此钰儿只好将这枚龙舌戒送给公子。”
近距离看清这张银狐面具,少女在这火红裙袍之下柔美的娇躯,似如一朵火焰之花尤为明艳,空气里仿佛充盈着淡淡地香味,徐铭边感叹颜家古训【有恩必还】,边得极力遏制内心奇怪的冲动,于是匆匆接过她手中的戒指,便在云楠的指引下先一步走向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