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永一直喜欢的女孩正迎面走过来,神情淡漠,仿佛天外的流云。
萧寂当时正和林之永从阅览室出来,看到她时,萧寂的心微动,林之永的心正痛。
那个女孩叫牟鹤龄。
牟鹤龄冲着他们微微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就匆匆地回女生宿舍了。
牟鹤龄在萧寂的印象中,之前不过就是一个名字。据说---当然是据和萧寂说得上话的女生说,牟鹤龄是班级里书法功夫最出类拔萃的女生,挥挥洒洒,好一笔赵孟頫的字体。
林之永是因为书法与牟鹤龄结缘的。都是班级里的书法大家,切磋一下技艺是无法避免的,当然林之永还是当之无愧的大家中的大家,牟鹤龄在敏而好学不耻下问的精神感召下,时常会向林之永讨教几招。
早在两个人都展现出不同凡响的书法天赋时,他们事实上就结成了互帮互助二人组,之后那笔墨情缘静悄悄地生根发芽,等待着开花,等待着结果。
只不过这一切他们做得异常严密和谨慎,除了他们自己,本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
直到那一天那一件注定要发生的事情发生,他们都没有引起过别人的注意,也没有打破这种神秘的甜蜜的迹象。
那一天从早晨起来,林之永就预感到将要发生什么突如其来的祸事,他几乎是在不可言说不可名状的恐惧中开始那一天的。
上午有书法课,大家都到书法活动室去学习了。一堂课下来,同学们与些疲惫,三五成群地离开了活动室。
牟鹤龄还在一笔不苟地写字,没有要走的意思。离她很远的林之永翻看着一本字帖,也迟迟不起身。
一会儿的工夫,活动室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他们两个谁也没有留意到在角落里扔着一个书包,一个应该刚才被它的主人拿走的书包。
牟鹤龄抬头向他看去,脸上带着微微的晕红。他也正向这边凝视着,四目相对,激起了一串晶莹剔透的水花。那水花很暖,很亮,却有着说不透的神秘。
“我写了几个字,你帮我看看。”牟鹤龄发出了邀请。
林之永立即接受了邀请,他可以拒绝天下所有人,却唯独不可以拒绝她一个人。
林之永走过来,细细地看着牟鹤龄刚刚完成的书法作品。牟鹤龄没有站起来,林之永在她身后微微俯身,就如同一座山环抱着一株树。
“这几个字还可以完成的更好一些。”林之永指点着那几个字。
“你写给我看,让我学学你的运笔。”牟鹤龄似在央求,又似在命令。
林之永说:“仅仅是看,是学不到运笔的精髓的,关键是自己练习。”话虽这样说,林之永还是握起笔来,一笔一划地在一张纸上做着示范。
林之永的字笔走龙蛇,铁钩银划,甚是蔚为壮观。牟鹤龄看得痴了,说:“我几时能练到你的境界啊。”
林之永放下笔,说:“你试一试。”
牟鹤龄轻拈起笔,略作沉思,想象着林之永的运笔方式尝试着写着。
第一个字就不是很圆满,牟鹤龄轻轻叹息,抬笔要写第二个字,一只稳重有力的手搭在她的手上。
让林之永心神不宁的祸事就在这一瞬间发生了,有人大力撞开活动室的门,随之一双惊疑不定的眼睛落到了林之永搭在牟鹤龄手上的手上。
那人是回来取自己落下的书包的,看到了这一幕,诡异地大笑一声,书包也没有去拿,就急如霹雳火一样跑出去。
不胫而走的绯闻铺天盖地而起,一时之间,又两个坠入爱河的最佳男女主角华丽的诞生了。
林之永终于明白自己从早晨开始就忐忑不安的是什么了,因为他已经通过迅雷不及掩耳的变生突然得到了验证。他懊恼不已。
“我们可以互相倾慕,互相喜欢,甚至是彼此相爱,但是我不能接受这些让人知道,并广为传播的事实。”
牟鹤龄几乎是伤心欲绝地说着,“我们都是理性的人,我们都知道自己的未来难以预期,我们都认识到未来我们也许很难走到一起,所以,即便有爱,也要偷偷的相爱。这是我们的底线,是我们不可逾越的雷池。”
林之永僵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是此时此刻他的心已经碎了,他的血已经冷却。
相爱太难。
相爱太难?
相爱太难!
他听得见自己内心世界里这三次无声的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