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永的爱情故事是由一场酒醉被萧寂侦破出来的。由此,萧寂认识到喝酒的好处还是有的,至少能够让城府森严的人自己坦白在爱情上的所有不为人知的秘辛。
那是一个星期六的下午,萧寂悠闲自得地在小屋里翻看着厚厚的《宋代十大词人作品选读》,不时大有心得地曼声吟诵。
当他吟诵着李清照的“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时,林之永不请自来推门而入,手中拎着两瓶白酒和一袋下酒的小菜。
看样子,他是准备和萧寂开怀畅饮谈诗论词来的。萧寂眼睛一亮,说:“最是寂寞时候,知己悠然而至,烈酒随之而来,当此不可谓不是风流美事,儒林佳话。”
林之永说:“就是怕你一个人寂寞无依,来陪你对酒当歌,一杯消尽千古愁。”
听他的话风,好像是存心要借酒消愁,却与萧寂的寂寞毫无牵涉。
小屋里酒香四溢,这必将是个沉沉醉去的下午。
林之永找了很久,才找到两个硕大的搪瓷茶缸,一瓶酒到下去,就只剩下小半瓶了。
举起酒,萧寂就开始仔细地观察林之永的神情,他发现林之永的眼睛里隐隐地发作着无人以诉的落寞和惆怅,举着酒的手轻微的抖动。
萧寂知道,眼神是心灵的测谎仪,手掌是情绪的风向标。从他这个认识来看,他的确有着独到的心理分析能力。
萧寂不愿意打破自己习以为常的喝酒规矩,所以,轻笑一下,曼声说:“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知己相对,美酒在前,圣人说,不亦乐乎,萧郎说,开怀饮之。”
林之永熟知他喜欢掉书袋的喝酒习惯,见怪不怪,很是豪爽地喝了一大口,盛酒的大搪瓷缸里就陡然出现很大的空白。这明显是不醉不休的节奏。不过,萧寂对此有深得我心的快感,自然不愿后人。
萧寂也痛痛快快地喝掉与之相仿佛的一大口酒,苍白的脸上就隐现了来自天外的血红之色。
这一口其实超过了萧寂的承受能力,但一看林之永神色如常,脸色不变,又骤然激起了他的不愿服输之心。
林之永喝了一大口酒的确从外表上看云淡风轻四月天,但是内里已经是五洲激荡风雷急,否则他就不会在十多分钟后彻底失陷于萧寂的眼前。
萧寂轻轻地咳嗽着,手抚大搪瓷缸,如同轻拂过柳梢头的四月春风,犹自说:“这边走,那边走,莫厌金樽酒。这边走,那边走,只为寻花柳。来来来,再浮一大白。”
林之永这次保持了自己固有的沉着,说:“别人伴酒有佳肴,咱们喝酒有词赋。也真是难为你了,即便是为了喝酒,你也得熟读多少诗书啊。”
又一口酒随风而逝,林之永的醉意就涌上来了,喃喃地对萧寂说:“别人对你可能不理解,甚至不了解,我却知道你佯狂放旷,其实是表象。你的内心世界里有太多的忧郁,太多的犹豫,太多的伤痛,太多的伤情。因为,我读了你写的那个自传性很强的东西。”
萧寂哦了一声,淡淡地说:“你何尝不是如此?你的平和从容,其实也是表象。你的内心你世界里,有太浓的情,也有太多的愁,有无以言说的爱,也有无人以诉的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