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远道无意间窥知这件军国大事,心中极感焦虑,他虽深恨南宋朝廷昏聩腐败,但却也实不忍大宋百姓又遭亡国之祸。跌打大夫却是个急性子,催促道,周公子,你还愣着干什么?咱们须赶快盗得那份鸟名单,否则金人来攻,里应外合之下为祸不小哇。周远道于此理焉有不知,只是他心中反复思量,永利当铺戒备森严,以自己二人之力如何能够得手。跌打大夫久不见他回音,心中恼怒,飞起一脚,呯的一声将黄松踢出几丈远,双手叉腰指着黄松骂道,你这无胆的小子,畏敌如虎,又怎能成事?周远道听得他口中言语,知晓跌打大夫是指桑骂槐,却也并不着恼,说道,老先生不必着恼,石祯诱我俩去永利当铺,我虽不知其意,但必是暗藏奸谋,一旦我亮出铜牌,登时便有大祸。所以这永利当铺咱二人是不能去了,跌打大夫冷哼一声,却不再说话,显然只是嘴硬,却也己经认可了周远道说法,周远道又道,依我所见,咱俩今儿晚上潜入防御使府,给他们来个出其不意,石祯不是在永利当铺安排下奸谋了么,咱们偏偏却闯到韩常家去,让他防备不得,跌打大天抚掌大笑道,此计大妙,周远道也甚是得意,斜眼往黄松一瞧说道,哎呀,不好咱二人的计划让这人给听着喽,可偏生方才有言在先,不能杀了他,这可如何是好。跌打大夫道,这还不好办。说着转身回到屋子里,不一会儿便提着田叶从房子中走了出来,说道,将这两人都投到院中井里去,封闭井盖,让他二人自生自灭,如此一来,即能保守秘密,又不违背不杀他的承诺,周远道点头答应,心想,这老头好厉害的心思,跌打大夫将黄松和田叶提在手中,便要扔将下去,只听黄松叫道,你们两个贼鸟,要来害我,我家郡主必放你们不过,跌打大夫骂道,狗仗人势的东西,某还怕你不成,说着高举手臂,就要把黄松抛入井中。黄松此时早己面色惨白,一身华服下套着一张白的跟厉鬼似的脸孔,说不出的诡异,周远道看他这副面容,心中一动说道,前辈,慢着。这贼人死不足惜,可他这身衣服未免还有大用,咱换上他的衣服,说不定西夏人还能帮咱大忙呢。跌打大夫略一思忖道,这计谋不错,西夏人盯着韩常久了,府内必有他们的内应。说不定咱真能借着他们的气力呢。周远道微微一笑,双手扯住黄松腰带,手腕略动便扒下了黄松的锦衣,啪啪两声几件物什从黄松怀中掉出来,却是三十几片金叶子,几把钢针,还有一本书,周远道将那书捡起来,只见是一本青皮线装本,其封皮上赫然列着(六合刀法)四个大字,黄松被扒衣服时便己甚不老实,而一见书被周远道拿在手里。更是立马口中唾沫横飞,骂道,狗杂种,贼强盜,将书还给爷爷。跌打大夫看了一眼书名,双眉挑动,颤声说道,想不到,想不到哇,周远道听他言语了激动,问道,前辈,怎地了,这本书来头很大吗?跌打大夫道,来头大,来头怎么能不大。百余年前赫连铁树凭借一套六合刀法和一套六合掌法威震西夏,替夏真宗作了多少耸动武林的大案子。他武功既高,人也是甚鬼,是以江湖人送他个鬼影刀的外号,却不想他这成名绝技百余年后让咱们见着了。说着仰起头来,哈哈大笑不止。周远道闻言心中一动,想起自己怀中还躺着本从红脸恶汉手中抢来的(六合掌法)掌经,他心中一直于红脸汉子的身份心存疑虑,实不明白对方为何要盜他弟弟,方才听跌打大夫一番言语,不但赫连铁树是西夏人,黄松也是西夏人,他心中不禁发问,难道红脸汉子亦是西夏人不成,当下向跌打大夫问道,赫连铁树是西夏人,这黄松夫妇也是西夏人,难不成这六合刀法和六合掌法不传旁人么。跌打大夫道,那道也不尽然,赫连铁树虽是西夏人,但久在中原活动。是以他的功夫传承,绝大多数均为中原人所得,前两年某还听说(六合掌法)在庐江又现世间,淮泗一带武林好手悉尽前往争夺。但最后鹿死谁手却是不可而知了。只是听说死伤人众甚多。最后还是官府介入善后呢。周远道听他如此一说,也甚感真相扑朔迷离。当下双手捧书正色道,前辈,这本书从贼人手中所得,合着该由前辈保存才是妥帖,跌打大夫怒道,你这小子,忒把某家瞧的小了。今儿个出手击伤贼人的是你,搜身的也是你,我却大喇喇的据有此书,难道某便是不通事理,肆意取夺之人么。周远道看他神色凛然,笑道,即如此我先给咱们二人妥帖保存,曰后再行观研,跌打大夫笑道,正该如此,说着左手一提一送便将黄松掷入井中,右手反抓田叶背心,也要将她掷入井中,周远道见黄松据有如此宝物。本想喝止跌打大夫,搜田叶一搜,只是田叶终是妙龄少妇,他二人搜其身多有不便,是以这一声喝止便终于没有叫出来。只听扑通一声,田叶也被跌打大夫掷入井中,跌打大夫左手成环,搬起石块,封住井口,口中笑着说道,对这样的奸邪小人,收拾起来最是顺手不过了。
跌打大夫换上黄松的锦衣,他与黄松身形颇为相像。周远道一看,果真有以假乱真的奇效,心中也甚是喜悦。他二人又去铁匠铺购了甚多铁黎藜,那铁黎藜器形甚大,周远道使着虽不甚顺手,但仓促之际,只得从权,两人待得天黑,借着夜色掩映,便潜进了防御使府。
防御使府占地甚广,周远道一从后门翻入,便有两名值班的鹞子发现了他二人,周远道和跌打大夫俱是艺业不俗之辈。不待他二人出声示警,便动手了给他们。跌打大夫道,公子,换上这贼厮的衣服,给他们来个鱼目混珠,周远道一听大喜,将这一名值班的鹞子的衣服扒下给自己换上。周远道只见落脚之处乃是一片花园,国外造着个凉厅,厅里列着此石桌石凳。厅额处题一牌匾,上书菁华园三个大字。此时己渐进严冬,百花早谢,这园子虽也甚是落寞,但昔时豪奢也可见一斑。周远道二人顺着梯台向前走去,穿阁楼,走回廊,七绕八绕也没有个尽头,周远道寻思道,这园子这般大法,我俩这般瞎逛,几时才是个头,转头对跌打大夫说道,前辈,,这园子这般的大,若不如咱俩分开探寻,跌打大夫道,如此甚好,当下两人便分开一个往东走,一个往西走,周远道穿过回廊,便见一片灯火通明的楼阁,屋檐廊桥,回斗画廊极尽巧奢之能事,周远道寻思道,这片楼阁如此骄奢,必是韩常住所无疑,当下掀开阁窗。轻轻翻进阁楼。周远道一入阁楼便闪入袆襆之后,抬眼看去,只见阁楼当中竟无一人,周远道暗想,如此甚好,便匆匆忙忙地翻箱捣柜,找起那份名单来了,周远道开箱启柜,可里头尽是些金银手饰,诗词旧本,周远道心中不禁晒笑,这韩常倒是个妙人,不但惯于战阵,还颇以诗词歌赋为乐,正在这时,忽然听得楼下门廊脚步声传来,周远道大惊,连忙扳开一个衣柜,闪身钻了进去,那衣柜甚是宽敞,衣物也挂了很多,红黄蓝绿,各式各样的襦衣长衫,应有尽有,周远道只听人踩楼梯之声渐近,吓得屏住呼吸,只听一女子轻声细语的说道,迎儿,我让你今儿个送给老三的料子你可给送到了?周远道听她声音甜腻动人,甚是好听,只听又一个女声回道,夫人那料子我己送到了,那女子又道,往日里你总嫌老三对你颐指,常常推脱迁延,一块料子三天也送不到她院里。今日个倒是转了性子了。周远道听了这些话儿顿时恍悟,原来他们是韩常的太太和家眷,那此处阁楼当是韩常太太的住所丁。他抬眼往衣柜中细看,果然尽是些女子样式的长衫襦衣,只听搁吱一声,那女子己推门进来,周远道在柜门缝中偷看,只见是一妇人,身后还跟着一个绿衣丫头。那妇人着大红宫装,脸上,头发上兀自还有水汽,左手扯着一块布锦,头发斜搭在肩上,来回扯动布锦擦拭发梢间的水汽,显是沐浴洗澡方毕。那绿衣丫头神态稚嫩,不接她前面的话笑着说道,夫人可莫要再擦拭头发了,现下头发水漉漉的那才叫美呢?那红衣妇人笑道,死妮子,这么惫懒,还来哄我,说着佯装生气,举手要打,绿衣少女咯咯咯地笑着躲开说道,哎呀,夫人可莫要打我,这粉拳我可受不了,说着笑着跑开。红衣妇人撵着她追,两人嘻嘻哈哈地在屋中嬉闹,周远道从衣柜缝里看得这等绮丽风情,心中也不禁呯呯心跳,心中不禁感叹,这妇人打扮这般艳丽,虽说年龄难辨,但怎么地也有三十七八岁了,怎么行为举止竟如闺中女子一般,当真是贵妇情形,与市井妇人大相迥异,只听那红衣妇人说道,你个小妮子,成天的疯言疯语,还敢寻主母的开心,看我不抓住打你一顿……绿衣丫头听见夫人这么一说,便道,夫人,奴婢也是想逗您开心嘛,您看,您一天天地闷闷不乐,奴婢是心疼您吶,周远道看这绿衣女子年齿虽稚,但神情狡猾,心道,这话鬼才能信,红衣女子看她一眼,叹了口气说道,你这丫头心肠却也不坏。说着拉开椅子坐在梳妆台前妆扮起来,周远道暗自纳闷,心道,这妇人怎么这般繁琐,大半夜的化妆,谁人能来看。绿衣女子说道,夫人,奴婢说一句话你可别生气,红衣妇人道,你说吧,我不生气。绿衣女子道,我今儿按您的吩咐去给三姨太送月供的布料,却没想到,老爷也在三姨太那儿。说着斜眼朝红衣妇人看去,红衣妇人正拿着一盒粉擦着,左脸颊己然擦完。右脸颊却一指头粉也没擦。闻言淡谈地问道,老爷跟她说些什么?绿衣女子说,也没甚么话,尽说一些三姨娘白呀,美呀之类的话逗她开心。还商量着给三姨娘肚子里的孩子起名字呢。红衣妇人闻言也不吱声,只是对着镜子细心的擦粉,绿衣女子察言观色又说道,那个三姨娘一听老爷给她孩子取名字,就嗲声嗲气的什么继贤呀,承嗣呐想了一大串,依着奴婢所见,她的孩子是男是女还说不准呐,就算是男的,大少爷也己经跟着太师在枢密院作官呢。他一个庶子还能翻了天不成。凭空的乱神气。红衣妇人放下手中的粉盒,拉住绿衣女子的手说道,迎儿呀,你聪明伶俐,心思活泛,我是打心里喜欢你,咱二人名为主仆,实如姊妹,这一点你须得知晓。说着拉开抽屉,从里边拿出一个白玉镯子。放在绿衣女子手里,周远道看那镯子玉质细腻,滑润透亮,知道是上乘的和田籽料,心中暗叹一声。这女人可真舍得。红衣女子道,姐姐在大院里边耳塞目闭,你往后听着什么事,多给姐姐说说,让姐姐解解乏,姐姐呀,是亏待不了你的。绿衣少女跪下说道,夫人不把奴婢当下人看,奴婢哪里不知道,奴婢一定竭心尽力为夫人效劳,周远道看这主仆二人一人有心拉拢,一个示意投效,倒也意左相逢,心中不禁暗想,绿衣少女显是内心甚有沟壑,贪婪无度之人,只怕要他效得长力是万万不能的,红衣妇人拉起绿衣少女假意责备道,你我二人情同姐妹,天下哪有妹妹动不动就跪姐姐一说,以后再不许如此了。绿衣少女泣涕连连,眼泪从腮上成串的流下,情形甚挚,周远道心中一动,心想,绿衣女子虽是奸滑,却止是些小聪明,这红衣妇人才是正经的面善心伪。她这般会笼络人心,这人虽是女子,却也是一个了不得的厉害角色。红衣女子抚摸着绿衣少女的手,盯住她的双眼,温言道,我听采买的王长顺说,你跟管西边紫竹园的赵顶袆正在相好?绿衣女子低头小声地回道,是。红衣女子又道,赵顶袆我游园子的时候倒也常见,小伙子人高马大,心思通透,确实是你的良配。虽说老爷不许府里的下人私自欢好,但你也不用害怕,你们两个先攒着钱,等有机会了,我便给老爷去说,让他允了你俩的好事,到时候你们有钱置办家业,互相又能看对眼。这日子可不就好过多了。绿衣少女又低头答谢,神态既娇且羞,而目中所蕴欢快之意也是一览无余。她们主仆二人畅快了,周远道可就惨了。他憋在衣柜中一直听这两人絮絮叨叨,甚感急燥,他既忧心韩常手中那伤内应名单不可轻得,又担心跌打大夫独自一人行事甚有凶险,可偏偏自己陷入此地,不敢稍有所动,正在这时,忽然听得阁楼外又是一阵脚步声,那来人脚步声,轻匀柔和,声音甚微,显然是身负武功,若非周远道内功不弱耳目聪灵,是万万听不到的。周远道听这脚步声心中一惊,暗想听这妇人言语,显然她是韩常夫人无疑,可这后院眷属之地,闲人怎能轻至?难不成来人便是韩常?只是久闻韩常是沙场宿将,行军打仗极有韬略,却从未闻得他是一位身具上乘武功的武林高手,周远道正在这般胡思乱想,怱然房门被推开,周远道定晴往里一看,这一看真是叫他大吃一惊,原来来人不是别人,竟是诓骗他的石祯,石祯拱手向红衣妇女行礼道,石祯给表姐请安,红衣妇女笑道,你我亲近之人,不必行此大礼。周远道闻言又是吃了一惊。切齿咬牙,心中暗恨道,这贼人果真和金人关糸匪浅。绿衣少女往石祯瞧了一眼低头说道,夫人,积香厨的宋妈妈有一味汤作的甚好,奴婢想去学了,来曰作给你尝,红衣妇人笑着说道,你倒是贴心,那你下去吧,绿衣少女低头从房间里退了出去。石祯向前跨出两步,斜坐在桌旁笑嘻嘻地说道,韩将军今曰个要宴请府中一干武林高手,我生恐夫人闷得慌,寻了个借口,便偷转到后堂来陪夫人说话,周远道听他一口一个夫人。心道听他现下所言,表姐云云皆是套骗绿衣少女的鬼话了。红衣妇人从梳妆台旁起身,往衣柜这边走来,边走边道,他纵是不宴请你们,也是不会到我这儿来的。我呀!是一年到头的都是这般的闷。言中颇多怨怼之意。周远道看他朝衣柜走来,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不好了,他发现我藏在衣柜里,现下要揪我出来了。当下把手中宝剑紧握,心想,只要她一喝破我,我便立刻拿住这妇人,胁迫石祯。石祯道,刘三太太有了身孕,韩将军去他房里勤快些,也是人之常情,红衣妇人掩口格格笑道,他不来便不来,难道我还盼着他来不成,成天里吊着一个眼睛,活脱脱一个独眼龙,我看着就恶心。石祯笑道,韩将军军功甚大,与宋将相争仙人关之时,流矢中伤左耳,遂有伤残,先帝赞其勇,号有夏候遗风,韩将军也甚以之为荣焉。红衣妇女道,他那是愚蠢蛮撞,人家聪明的,像卜常家的,祖家的人。一个个或秉盐政,或司马市哪一个不是位左渲赫,为自家并田掘金,只有他落了个残疾,到现在也才混了个防御使,一天到晚的屯住在此,管着一群粗俗的大头兵,真是窝嚢,说着到衣柜旁边,弯下腰来,周远道此时心都提到嗓子眼上去了。只见红衣妇人扳开衣柜旁边的小壁窗,从中拿出一坛酒和一只杯,自往桌边去了。石祯笑道,韩将军屯兵安阳防备西夏和宋朝来犯。军务又重,干系又大。我在府中见韩将军整日忙于军务,昼夜都在处理军机文案,甚是辛苦,红衣妇女笑道,什么军机要案,整天也没事干,派几个小混混打探点小道消息,却还搞地神神秘秘地,好似作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一般,真是令人作呕。周远道听到这心里一动,心想,我本来以为这等军国大事,韩常自是瞒着夫人,是以重心一直放在韩常身上。可今曰才发觉,这妇人也颇知其中内幕,当下凝神静听。红衣妇人把酒在炉上温了,给石祯斟了一杯,笑道,石护卫,秋水淒凉,请你饮了此杯,周远道心想,原来石祯这厮现下充了韩常的护卫。他深知石祯的心性,心中不禁想到,石祯这厮混在韩常府上,不知又在图谋什么。只见石祯接过酒杯,昂起头颅,便将一杯酒干了。赞道好酒,红衣妇女又连着给石祯斟了几杯,石祯皆是通通饮了。红衣妇女拍手娇笑道,妾身两日前傍晚和石君在菁华园中初见,当时石君正在背诵什么,千金慵觑,常只恐容易蕣华偷换,光阴虚度。奴家当时以为君止会背诗词,却不想石君酒量也是出奇的好。奴家现在又要问一问,石君可还觉得蕣华偷换,光阴虚度么?石祯笑道,夫人当炉说酒,小人痛饮佳酿,纵司马相如亦不能和我相比焉,还谈甚光阴虚度,红衣妇人微微一笑,从座上起身,左手起势打了个兰花指,唱道,‘皑如白上雪,蛟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今曰斗酒会,明日沟水流,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竹竿何袅袅,鱼尾何徒徒,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红衣妇人声音玲现有致,他声似黄鹂,又若杜鹃,起调之时只是婉转悦耳,和声鸣脆,而唱到‘凄凄复凄凄’之时声调已是大变,心意曲义真似狂风暴雨一般倾泻而出,宛若泣血杜鹃,周远道虽于文墨之事不甚精熟,也知此乃卓文君(白头怨),史家有言,卓文君者,临邛巨富卓王孙之女也,年十七,丧夫寡居,逢梁王过世,司马相如归临邛,得好友临邛县令王吉之助,与卓文君相识,饮宴之时司马相如献上一曲《凤求凰》,卓文君听后大为倾心,两人相约私奔至CD,后因于CD贫无所依,乃归临邛,开一家酒馆度日,文君当炉,相如涤酒,度日虽艰而相守如一,其后相如因(上林苑赋)获武帝重用,文君也富贵一生。其婉转的爱情故事更是流传甚广,许多民间戏剧也多取此题材。
只听石祯言道,某听闻韩将军起兵灭辽之时颇得夫人娘家之助,现下韩将军镇守河内,袭爵封候,夫人也是一品诰命夫人。与相如文君虽非同朝,然情形何其相似也。红衣妇人笑道,是啊,情形何其相似也,只是相如终究是文人雅士,他虽然有纳妾之念,终因文君之不悦而废,韩将军嘛,我纵是竭力相止,他还是要纳地,而且一纳还纳两个,此中情景,与相如相较则去之远也。石祯笑道,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再是寻常不过。韩将军虽另有待妾两人,但对夫人却是始终礼亲有加,那还有甚好说的。红衣妇女切齿道,‘礼亲有加’那是他欠我的,想当年他不过是辽东乡中一轻侠少年,家徒四壁,连父亲的丧葬费用都出不起。几至于卖身为奴,只求葬父。我赞他有孝义,不顾父母宗族之阻而下嫁于他,每曰照料待奉于他,何曾有过二心。他起兵时,我娘家更倾合族之力助他,我两个弟弟,都在他军中战死,殊料他一旦得居高位,便立现中山贼狼本性,今日娶一妾,明日娶一妾,我受他这般羞辱,真恨不得生啖其肉,说着左手掩面,眼泪岺岺岺地流了下来。石祯靠她坐近了些,左手抚其背,安慰道,自古薄情寡义之人甚众,夫人不可自己哭伤了身子。周远道在柜子中观其行,听其言,不由地怒火三丈,心中暗道,世上薄情寡义之人,哪个还能和你石祯相比,你为人部署,却挑拨主人夫妻关系,其心如此阴暗,其行更是猪狗不如。红衣妇人靠在石祯肩头泣啜不止。石祯心想,韩常机心甚重,防备的又严。想要盗得大宋暗通金国的官员士绅名单。非得从此女身上不可。此女久伴韩常。又是韩常的结发妻子,必然得悉了名单所在。红衣妇人这时己止住了哭声,但仍靠在石祯怀中不肯起来,石祯低头去亲她左颊,红衣妇女也不闪避,周远道年纪尚小,敝在衣柜当中,看见这等情形也是脸红心跳不己。
跌打大夫自与周远道分开,便独自一人去寻韩常,他穿过长廊绕过街亭,七绕八绕之下便见到一众仆人丫环各自手执掌盘,盘中尽是珍羞美食,跌打大夫寻思道,看来韩常是要宴请什么人啊,我且跟着他们,必能寻到韩常。当下便偷偷地跟着一众仆人猫了过去,那群仆人穿堂过舍,便来到一处院中,远远地只见韩常和一群人正在堂中喝酒,那堂口甚是是宽大,里边灯火通明,堂门匾上书着乐群堂三个大字,跌打大夫知晓韩常身边必有高手护卫,唯恐自己打草惊蛇,为其所害。便潜匿到院中,借着夜色掩映,钻进假山的一个山窟中去,此时天色己经甚暗,只听见堂屋中笑谈声不绝,跌打大夫定晴看去,只见连同韩常算在内,环桌共坐十人,韩常是主人坐在正位,他右手处是一紫衣大汉,圆脸长肢,身材甚是瘦小,好似一阵风便能将其吹倒一般,而左手第一位却是一名女子,那女子身着线装,上身一件短衫,竞有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而脖颈当中挂着三个顶圈,一金一银,那金银二圈甚是粗大,份量虽足却不甚美观。最后一个却是汉家项链,器形虽小,但做功精美,算得上是罕见的珍品了。而衣服之上更是七七八八挂满了铃铛,跌打大夫寻思,这女子必是异族无疑了。只是却不知其为何族,那女子下首三人皆着僧服,作僧侣装扮,长眉秀目,模样甚是慈祥。而瘦削男子下首是一黑人男子,那人周身肤色皆如锅底,上身赤裸,腿上裹着一张白布,身材高大,。神态却极是轻佻,不时在四下左顾右盼,一双眼睛盯在来往使菜的丫环们身上,好似要生吞了他们一般。跌打大夫走南闯北,也见过不少登徒好色之人,却从未见过这般不加急色而不加掩饰之人,不禁心中动怒,暗道,韩常也忒不争气了,从何处寻来这么一个猪狗一般地人儿。那黑人下首是一白发老翁,鹤发童颜显是驻颜氣之辈,最末席的是一对夫妇,皆着青衫,只听韩常道,列位都是江湖上成名己久的人物,却都不远万里来相助本官,本官很受感激,今曰本官在此略备薄酒,安飨诸位,说着举杯起杯来,将一杯酒饮下,说道,本官先干为敬,那童颜老人道,韩骠骑当世高义,我等江湖草莽能追随将军,那是我等的荣幸,韩常闻言,哈哈大笑,神态得意之极。他出身甚苦,虽有才学勇略,但少时无人赏识,常受乡约里人轻贱,他本是心高气傲之辈,向不服人,受人欺侮之余,常常暗自发誓,他曰功成名就,必要跟尔曹一较长短,他自辽东起兵后,累建奇功,最后更是受封骠骑将军,在朝中依附兀术,甚受重用,只是一来骠骑乃前汉官号,二来这群人皆江湖草莽,不识骠骑二词的份量,是以颇有华服夜行之感,今日却想不到草莽当中也有贤才,识得他的厉害,不禁心花怒放,众人看着韩常的表情心中均想,这老头儿当真会拍马屁,将韩常如此自矝的一个人奉承地这般开心。当下众人便推杯换盏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