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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云在青天水在瓶

林裕姝望着奚白,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可能奚白自己也没发现,经过这段的失败打击,他的自信心已所剩无几。林裕姝之所以一定要让他来开这个场,其实道理很简单,就像一个人想在冬天下河游泳,如果他义无反顾的跳进河里,他就会快速的适应寒冷的河水,但如果他一直徘徊在岸上,他就会想象河水到底有多寒冷,会对河水越来越恐惧,最后甚至可能失去下河的勇气。

所以往往能成功的人,都是十分果断的。想太多,顾虑太多,只会耗尽自己的精力与勇气,得不偿失。

奚白用短短几十秒的时间来回顾自己过往的日子,可以说他现在已经彻底一无所有了,还有什么值得他害怕的呢?

他霍然睁开眼睛,脸上泛起释然的笑意。

看到他脸上越来越明显的自信,林裕姝欣慰的微笑起来。

他望向她,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他开始唱。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

我对自由的向往

天马行空的生涯

你的心了无牵挂……

林裕姝暗暗为他舒了口气,人最怕的不是失败挫折,而是失败后就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勇气。很好,他还没有到无药可救的地步。

唱了一段,他已经完全进入状态,表现得越来越自信。他没有说谎,他唱歌确实不错,吉他也弹得不错,看来曾经确有在这方面下过苦功。

当然,他唱得好与不好不是由林裕姝来评判的,而是路人听到他的歌声是否愿意驻足、是否愿意解囊。

结果是超出林裕姝预料的,他这段时间的经历融合在他的歌声里,让他唱的这首歌富有情感。他只唱到一半,就有很多人驻足围观,不断有人往吉他盒子里丢钱。

当他唱完一曲,围观人群自发的鼓起掌来,这是对他的一种肯定,他体内热血澎湃,他感觉自己像是登上了世界上最华丽的舞台,他无比的自信与欢乐,他十分享受这个舞台。

早已寂灭的梦想之光,又重新照亮了他的人生,他重新拾起了那久违的梦想。

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他刚结交的朋友,他向林裕姝投以感激的目光,林裕姝微笑着向他翘起了大拇指。

他再接再厉又唱了两首歌,始终是第一次,唱完后嗓子已经沙哑,不能再继续唱下去,他只能意犹未尽的下场,让林裕姝接上。

一直到街上没有几个行人了他们才收工,他们坐在人行道上的长椅上休息,林裕姝边喝水边问他:“感觉怎么样?”

“很爽,只是嗓子有点疼。”他轻轻摸着喉咙。

“刚开始是这样,慢慢就会习惯的。我清点了一下,今晚的收入是平时的两倍,你功不可没,”林裕姝将整理好的钱分成两份,递给他一份,“喏,这是你应得的。”

奚白微笑着摇头:“我不要,我还得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不知道还要颓丧多久。”

“那我就不客气了啊。”林裕姝微微一笑,“其实你也不用感谢我,说到底,是你自己有实力,如果你什么都不会,我能帮到你什么?我想通过这件事你也应该明白一个道理,为什么你以前努力了却得不到一个好的结果,如果不是运气霉到家了,那就是你努力的方向不对。”

奚白若有所思的点头。

林裕姝说:“你有唱歌的天赋,你有能力通过唱歌养活自己,干嘛非要去追逐那些拿着固定工资的工作?”

奚白扬了扬眉:“你是在暗示什么吗?”

林裕姝微微一笑,没有回答,缓缓起身道:“那边有烧烤摊,我们去吃点东西吧,我请客。”

“诶,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奚白边起身边说。

林裕姝笑了笑,背着吉他拖着小车向烧烤摊走去。

他们点了一堆烧烤,奚白今天心情很好,吃得很痛快,自从他毕业以来,今天是他最快乐最轻松的一天。

“看不出来你挺能吃的嘛。”林裕姝望着他面前的一小堆竹签,微笑着说,“早知道我就说AA了。”

“我这还是有控制的呢,再来这么多我也能全部干掉。”奚白笑嘻嘻地打着饱嗝,回头向老板说,“老板,给我炒份蛋炒饭,打包。”

“你真的还要吃?”

“嘿嘿,我不吃了,只不过家里还有口子没吃呢。”

“不会吧,”林裕姝皱眉,“你这么快就找到新欢了?”

奚白忍不住好笑:“你想多了,我说的是一只小狗。”

林裕姝诧异:“你也喜欢养宠物?”

奚白微笑着摇头:“当然不是了,那只小狗是我原来的邻居家养的,前两天邻居家搬回了老家,那只小狗无家可归,整天可怜巴巴的蹲在门口等它的主人回来,我觉得它可怜,就收留了它。”

“看不出来你还蛮有爱心的嘛。”

“也不是有爱心,只不过是同病相怜吧,我们都被人抛弃,一个伤心人和一条伤心的狗相依为命,不是挺好的吗?”

“你很爱你女朋友?”

“怎么说呢,”奚白苦涩地笑着揉了揉太阳穴,“我和她是大二的时候在一起的,在一起那么长的时间,我已经习惯了有她在身边,她突然离开,我的世界就好像塌了一角。”

“她爱你吗?”

“这也是我这段时间一直在苦苦思索的问题,如果说不爱,她不可能和我在一起那么长的时间,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很快乐,她也曾亲口对我说过她爱我。可是如果她真的爱我,又为什么又会狠心的悄悄离我而去,连让我挽留的机会都不给我?”

“或许她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对你吧。”

“那又何必?如果她不爱我了,不想和我在一起了,她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我,我们可以好聚好散,见面后还是朋友。现在这样,如果有朝一日我们再相见,那会是多么的尴尬。”

“你想得太简单了,很多人做过了恋人,就做不回朋友了。你也别再耿耿于怀了,时间就像一个筛子,会筛掉所有不属于你的东西,然后把真正属于你的留在你身边。”

奚白微笑着点点头:“我喜欢听你说话,感觉你的话中充满了人生哲理。”

“什么人生哲理?你太高看我了。只不过一个人闯荡江湖,心累了没人安慰,身累了没人依靠,所以只能自己给自己鼓励,自己给自己打气罢了。”

“我不得不说,你是我认识的所有人当中,最有正能量的一个,认识你我感到很幸运。”

林裕姝淡然一笑,接着问:“你恨你女朋友吗?”

奚白沉吟着说:“多多少少是有点的,但更多的是觉得屈辱,你可以想象,一个男生,不,应该说是一个男人,莫名其妙的被女朋友抛弃了,这是一件多么可耻的事情。”

林裕姝同情的叹气:“想开些,或许你们这辈子都不能再见面了,又何必抱着过去的伤痛,来面对现在和未来呢?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你会遇到比她更适合你,也更爱你的女人。”

“希望如此,不说我了,说说你吧。”

“我?”林裕姝淡笑,“我有什么好说的。”

“那好吧,我问,你回答。当然,如果你不想回答我的问题,你可以摇头,我再问下一个问题,你觉得这样如何?”

林裕姝微笑:“你是觉得我问了你那么多的问题,你不问回去点吃亏是吧?”

奚白窃笑:“这都被发现了,就当是练习嘛,以后你出名了,肯定少不了被采访,我们先练习下怎么回答记者或主持人的问话。”

林裕姝失笑:“你想得太远了,也许准备好了答案,这辈子都不会有采访呢。”

“管他的,就当是自娱自乐。好了,我开始问了啊。”奚白正了正身子,做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林小姐,作为近年来最具人气的女歌手,走在大街小巷随处可以听到你的歌,可以说你现在红得发紫,请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走上音乐这条路的?”

林裕姝看着他滑稽样子,差点笑出来。

奚白瞪她:“严肃点,正现场直播呢。”

林裕姝噗嗤一笑,随即收起笑容,配合的做出一副思索的样子:“在我五六岁的时候,爸妈因为要上班,就将我送到了外婆家,外婆家有一台老式录音机,我没有玩伴,就只能每天守着录音机听歌,音乐是那时候我唯一的朋友。我也喜欢跟着录音机唱,有一天外婆听到了我唱歌,说我唱得很好听,以后肯定能成为歌星。”

“呵呵,你的外婆真是慧眼如炬。所以外婆的话让你的音乐梦想发了芽,对吗?”

“是的,有时候梦想的起源很简单。但那时候我并没想过要成为什么歌星,只是因为外婆觉得好听,所以我就每天坚持唱歌给她听,看到外婆的笑容我就会觉得十分的满足和快乐。”

“相信你外婆看到你有今天的成就,一定会为你感动骄傲的。”

林裕姝神色一黯:“很可惜,四年前外婆去世了,那时候我还在上大学,等我赶回去的时候,她老人家已经闭上了眼睛,连我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

奚白歉意地说:“对不起,触及到你的伤心事了。”

“没关系,外婆永远活在我心里,她在我心里播下的梦想种子,一直在茁壮成长。”

“外婆真的很伟大,是她造就了今日如此耀眼的星星。”奚白顿了顿,继续问:“林小姐,在娱乐圈里,经常会传出种种绯闻,但是你从出道至今,从未有过关于你的感情传闻,我在这里想好奇的八卦一下,你是否曾有过感情经历?”

林裕姝笑着瞪了奚白一眼,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奚白笑了一笑,又问:“那你在过往的日子里,是否有遇到那么一个特别的人呢?当然了,我所指的异性。”

林裕姝含笑点点头:“要说特别,倒是有那么一个人。我遇到他的时候,他刚大学毕业,找工作到处吃闭门羹,他的女朋友也舍他而去……他的特别之处就是,特别倒霉。”

奚白哑然失笑,缓缓点头:“这个人确实够倒霉的,那么后来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呢?”

“后来?”林裕姝望着奚白,“后来还没发生吧?”

“发挥一下你的想象力嘛。”

“哦,那我想象一下,后来有一天我们在街上偶遇,他莫名其妙的请我吃饭,厚脸皮的要跟着我去唱歌,还大言不惭地说自己唱歌很好听,吃人的嘴软,我也不好意思拒绝他,于是就让他跟着我去唱歌,他唱得还算是马马虎虎吧,唱完后我请他吃烧烤,吃完后我们就各自归去了。”

奚白抗辩:“我哪有大言不惭?什么叫马马虎虎?我本来就唱得好听好吧?还有,我让你说后来,你都说的是些什么啊,这不就刚才发生的事嘛,这个不算,我给三分钟想象,重新组织语言。”

“算了吧,我想象不出来。”

“怎么就想象不出来呢?你可以这样想嘛,后来你发现他唱歌不错,觉得很有潜力,于是诚恳的邀请他一起追逐梦想,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于是你们两人携手闯荡江湖,在踏遍千山万水,看遍世间风景后,你们两人互生情愫,感情日笃……”

“停!”林裕姝哭笑不得,“什么乱七八糟的,难为你有这么丰富的想象力,你真的可以考虑去写写小说,编编剧本什么的。”

“呵呵,现实太过苍白,需要用想象来点缀颜色嘛。你的建议我会好好考虑的,说不定将来我还真就成了一个作家或者编剧。”

“好吧,未来的大作家大编剧,时间已经很晚了,回去洗洗睡吧。”

林裕姝起身付账,两人一起走了一段路,分别的时候奚白问:“你明天打算去哪里唱歌?”

“其实我是打算明天离开这个城市的。”

奚白神情一顿:“离开这个城市?”

林裕姝点头。

奚白望着她,十分想挽留,可是他们不过是刚认识的朋友,她应该不会为他停留吧。

林裕姝望了他一阵,忽然笑了起来:“但是现在,我改变了主意。”

奚白一喜:“真的吗?”

林裕姝叹气:“我以为一年多的漂泊,我已经学会了相忘于江湖,但可惜功力不够,还是做不到。”

奚白松了口气,笑着说:“幸好你功力不够,我可不想好不容易交到一个不错的朋友,马上又将面临分别的感伤。”

“所以我打算为了你这个朋友再停留三天。”

奚白失望:“才三天啊,太短了吧。”

林裕姝嫣然一笑:“那不如我们做个游戏。”

奚白好奇的问:“什么游戏?”

林裕姝脸上露出了调皮的笑容:“如果明天你能找到我,我就再停留十天,怎么样?”

奚白失笑:“这个游戏可真有挑战性,城市这么大,要毫无头绪的找到一个人,谈何容易?”

“你可以拒绝不玩。”林裕姝微笑着说,“世界也这么大,我们还不是照样遇到了两次?如果明天你能找到我,证明我们还有缘分。如果找不到,那就只能说明我们缘分已尽,也不必再强求。”

说完她拖着小车向前走去,奚白苦着脸说:“你最起码给我点线索啊。”

林裕姝回头望着他嫣然一笑:“云在青天水在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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