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又问：“刚刚你说人人都发过烧。那就是除了我，你还见过其他正常人？”
刘银花低头想了一下，说：“除了你，这栋大厦还有几个正常人。刚刚开始我们还互相有联系。但是越来越多病人走出来吃人，我们就失去联系了。不知道他们现在是否还活着。”
这个时候门外有人敲门，并且还带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低吼。跟黑白无常来找人一样，告诉你时辰已到，准备上路。那一下接一下的敲门声，就是催着你开门迎接他们。
刘银花大吃一惊，脸色发青，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蹑手蹑脚逃到房里。
约翰右手拇指撑着脸，食指轻轻地来回摸着自己嘴唇，若有所思，看着大门发呆。
刘银花小声叫着约翰：“你发什么呆啊？赶紧躲起来啊。你真的是神经病啊？”
约翰仍然无动于衷。
他正在对现在整体情况进行整理，准备下一步的计划。
发射生化导弹，大概是想不毁灭各种基建设施的情况下，专门打击武装部队和重要城市人员，达到类似中子弹的“伤人不伤物”效果。
不过，这里有一个地方说不通的是，按道理要达到类似效果的方法非常多，为何各国会扎堆使用同类型的武器？
而发射约翰家乡月季市的生化武器，应该是一种类似狂犬病的病毒，这又有疑问的地方。
为何会使用一种致死速度这么慢，致死率这么低的病毒？
沙林、塔崩之类的毒气就不说了，就是用黄热病毒或者炭疽杆菌之类的，致死率不更高吗？
不过现在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公安和军队都失效了，一切法律和规则都消失。
现在只剩下一条规则，元规则（注释1）。
我现在需要人，跟人合作。但是眼前这个女人值得信任吗？她是怎么样的人？
不过事到如今，什么人都无所谓了，但是绝对不能曾经犯过法。
约翰太熟悉罪犯了，大部分罪犯性格中或多或少带有一点破坏规则和现有环境的冲动。
在自己尚未掌握到绝对暴力前，跟罪犯合作是极其危险的。
过了一会儿，他走到刘银花身边，仔细地重新观察起她来，看得她浑身不自然，心脏异常活跃，仿佛要逃出这个房间，视线则到处乱窜。
约翰的长相其实本来没有什么特别，只是由于他工作原因的关系，形成了所谓的“扑克脸”（注释2）。
再加上，他的三件套西装，除了外套、西裤、马甲是黑色以外，连衬衣也是紫黑双间的条纹，实在无法将亲切友善之类名词跟这个搭上边。
任何人被他盯着看，都会浑身不自然，甚至起鸡皮疙瘩，打一个寒颤。
约翰盯着刘银花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说话：“你现在是不是有点头疼？”
刘银花被他忽然这么一问，觉得有点莫名其妙，随口答到：“是有一点。怎么了？”
约翰继续问：“你以前在哪里工作？什么职位？”
刘银花这下有点来气了，但是仍然回答：“在月季四路的商业银行做柜员。你想做什么？”
约翰又说：“给我看一下你的手臂和小腿。”
刘银花这下就不依了，毕竟是女人，怎么也是有点矜持，说：“凭什么我要给你看啊？”
约翰眉毛稍稍紧皱，上下眼睑都收缩，睁大眼睛，而且眼部周围的肌肉用力，仿佛即将侵害刘银花一样，而且嘴角还泛起一种很诡异的微笑，说：“你还有选择的余地吗？你快要死了。而只有我可以救你。”
本来刘银花就知道自己身体条件不如约翰，情况对她非常不利。现在约翰再出言恐吓，就更害怕了。
她拔出菜刀，双手紧握，指向约翰，说：“死什么？你不要过来。”
约翰猜到刘银花应该会错意了，不过恐吓她的目的倒是达到了。
他鼻子轻轻喷出一点轻蔑的气息，狡猾地一笑，说：“你的嘴唇干裂，还有一股口气。这种口气不是那种没有刷牙或者蛀牙的臭味，也不是吃了辣椒等刺激性东西而产生的刺激性口气，而是一种因消化系统缺水而产生的口气，这样你应该有差不多一天没有喝水了。你现在头疼是因为，汗腺已经减少分泌汗液，体内温度过高，大脑缺水又过热而造成。人缺水三天就会死，但是如果独自一人的情况下，缺水不到两天就等于宣布死亡。因为缺水会带来神志不清，大脑无法正常运作，无法解决困难。一旦去到这个地步，无法自救就必死无疑了。我家里还有水，如果你做我的搭档，我自然会给水你喝，救你一命。”
刘银花觉得约翰这个人做事实在有点多余，说：“那你直接说不就行了嘛。我愿意做你的搭档。”
约翰觉得她实在有点可笑，到现在还搞不清状况，说：“你说愿意就行啊？我还不一定愿意呢。回答我一个问题，我拿一张支票到银行兑换，要将钱汇入到我的户口。我看见户口里面已经收到钱了，但是我无法提取出来。为什么？”
刘银花想不到他会这么一问，愣了一下，呆呆地回答：“如果那张是期票，可能因为支票还没有到期。不过如果没有到期，应该又不会显示到账才对。也可能是因为支票金额过大，而且来路不明，银行需要暂时冻结这笔款项，调查过后才能提现。如果不能提现，也应该只有这个可能了。这样可以了吗？”
约翰一脸不快，说：“我有说你可以问我吗？”他指了一下刘银花的小腿和手臂，意思就是，小腿和手臂还没有看呢。
刘银花有点不情愿，扭扭捏捏地拉高袖口和裤腿。
她手臂和小腿都很白净，脸部就更不用说了，也是很白净那种。
刘银花好奇地问：“现在这个又是为什么？”
约翰解释到：“刚刚那个问题除了金融从业人员能回答得出外，金融诈骗犯或者骗子也能回答出来。但是皮肤白就不一定了。银行柜台一般都在银行的深处，阳光难以直接照射到，甚至连反射到都非常难。特别是月季四路的商业银行就更是如此。常年累月在柜台里面工作，晒不到太阳，皮肤自然比较白。”
刘银花虽然心里有点不爽，但是不得不佩服约翰的推理能力和见识，说：“你怎么这么厉害？你是公安吗？”
注释1：元规则，中国近代历史学家吴思所提出的概念。“所有规则的设立，说到底，都遵循一条根本规则：暴力最强者说了算。这是一条元规则，决定规则的规则。”
注释2：扑克脸，英文为PokerFace，一种职业赌徒都梦寐以求的境界。在赌博中，无论手持好牌或者烂牌都不动声色，面部没有表情，喜怒不形于色。即使有表情，也是自己控制故意表现出来。例如笑的时候额头和眼角的肌肉不会动，就是所谓的“皮笑肉不笑”。这样可以隐藏自己的手牌好坏，让人难以捉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