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板起一副不可一世的臭脸，说：“我又什么时候允许你问我了？顺便一说，你是韶安人是吧？”
刘银花这次彻底懵了，问：“对啊，你这又是怎么知道的？”
约翰又解释说：“你臀部比平常女人大一点，而农村人最喜欢臀部大的女人，说是‘好生养’（注释1）。十有八九你妈臀部也大。而且听你的口音不像是外省人，有点所谓的乡音。家乡应该是岭南省的一些小城市或者农村。你手指较城市的女性粗，但是这种粗不是农村人因为经常做粗重活的那种粗，更像是因为天气太冷‘生萝卜’（注释2）而造成的粗。岭南省最冷的城市之一就是韶安了。那里冬天山上还会下雪。所以多半你是那里的人了。”
这次刘银花确实火大了。
约翰这个家伙出言不逊不说，还有点歧视自己出身的意思，真是无名火起三千丈。但是自己也确实缺水很久了，需要靠他，也只能哑忍了。
刘银花下意识用手摸了一下喉咙，心里骂了约翰一句“就会耍小聪明”。
约翰这是要刻薄到底，又开口说了：“怎么？有话想说？心里骂我就会耍小聪明是吧？对啊，我就是比你聪明。对你来说这不正好嘛。我身体比你强壮，头脑也比你聪明，你做我搭档就是便宜了你。”
刘银花实在忍不住了，一下子爆发出来，说：“还让不让人活了你。知道一点东西就很了不起吗？”
约翰虽然对刘银花的怒火毫不在意，不过再气她恐怕会节外生枝，故意引开话题，说：“其实我也不是非得要为难你，只是一开始看见你的时候就有带着刀又有血迹。我只是不想跟一个前罪犯做搭档而已。”
刘银花白了约翰一眼，没有说话。
其实约翰并不是一个刻薄的人。
挤兑和贬损别人不能为他带来一点快乐，也毫无益处。
一般情况下，反而有害。但是考虑到自己现在孤立无援的条件，随意跟别人合作实在危险重重，一不小心就可能被对方抛弃，继而惨遭暗算。
所以他不得不玩上面的那套手段。
他就是要告诉刘银花，并且让她深刻意识到，自己不但比她强壮，更比她聪明。
“你要靠我才能活下去，不要想着背叛我，暗算我。”
这大概就是约翰心底最想跟刘银花说的话了。
约翰身体向前倾，半弯腰，恭敬而严肃地向刘银花伸出右手，作准备握手状。
他一直以来做生意有一个习惯，只要谈妥了交易，最后结尾必定是握手，可以看成是某种奇怪的契约仪式。
平时生活中，刘银花很少跟别人用这么严肃的握手仪式对待她，心里少不得有一点异样，不过也伸出右手握手。
“Adealisadeal。（注释3）”
在两人握手的一瞬间，约翰说出这么一句话。
不知道为何刘银花觉得脊骨忽然有一股寒气吹过，但是又迅速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寒气过后，刘银花才想到，哎，不对呀，我做他搭档是要他给水自己喝才行啊，但是现在有一个神经病在门外，他怎么达成这个承诺？
于是刘银花问约翰：“门外有神经病挡路，怎么到你家啊？”
约翰倒是答得很轻描淡写：“我跟你一起合作杀了他就行了。黄小姐应该也是染病了，想咬你，然后被自卫你杀了是吧？现在我跟你一起再做一次就行了。”
刘银花呆了一下，双眼左右扫视，想了想，想通了，双眼瞪圆指着约翰说：“我现在知道你想干什么了。你跟我搭档，实际就是要拿我做挡箭牌，这样你才能回去。要不然你自己一个人也没法办成。那你就别说什么救我不救我的。你完全就是要靠我才行。用不是你的人，办你的事，哇！你还真是会想呢。”
约翰眼睛眨巴眨巴的，一下子就把话给得冠冕堂皇：“这叫前瞻性经营。要不然怎么叫做跟你搭档呢。我们现在这门，是铁门。从那么的神经病这么敲门看来，对方是铁定进不来的。但是我们这样出不去。没水我们就在等死。怎么都得出去啊。我想到一个方法，我们肯定可以安全处理掉他。”
约翰在厨房拿了一把菜刀，然后跟刘银花说了一大通，听起来让人觉得半懂不懂的。
刘银花歪着脑袋，大概听懂了一点，说：“总之，我站在门口的旁边，你站在门前，开门。然后神经病进来后，我跟你同时动手打他是吧？”
其实约翰想到的方法是一种名为“T型攻击阵”战术。
简单来说，就是正面的人负责吸引敌人，诱导敌人专注于正面攻防。
然后侧面的人负责准确攻击敌人的致命位置。
理论上跟各国现代军队流行的火力掩护、迂回包抄有异曲同工之妙，是一种最基本、最容易实现的战术。
“可以这么说。”约翰又补充道：“我开门后，你不要犹豫快点动手就行。我不是什么强壮的人，撑不了多久的。”
刘银花顿了一下，眉头一皱，犹豫地说：“要杀人吗？能用别的方法吗？”
约翰有点不耐烦了，说：“你已经做过一次了。你已经杀人了。我们还有必要为这个而争论吗？”
一手拿着菜刀，一手扶着门，准备开门。
老实说，这么多年来，自己也是经过一些风浪，但是现在是杀人，这个是完全不同级别的事情了，确实也有点害怕的心理。
约翰现在手心冒汗，右手紧紧握着菜刀，心脏跳得极快，瞳孔也是放大了。毫无疑问，他的肾脏腺素水平应该升高了不少。
不过这样反而有利于他发挥出平时没有的力气。
他用拿刀的手推了一下刘银花，示意她站得过去一点。
约翰猛地一下子推开门，门外就站着一个人，背对着他。
这个人衣衫不整，而且还很脏，粘了不少污垢。
那人转过身来，一看见约翰就发出一通吼叫。
约翰这才看清楚这个人。
蓬头垢面的，头发也是凌乱不堪，眼部充满了血丝，嘴角还流着口水。而且口水发白，呈泡沫状。从症状来看，确实像狂犬病的人。
注释1：所谓的好生养，就是指女性因为臀部比较大，在怀孕的时候，能较好地保护胎儿，不容易发生流产等情况。在广东农村这种说法尤其盛行，所以农村妇女的臀部一般要较城市的妇女臀部要大。当然，这个不是绝对的。
注释2：生萝卜，在广东通常叫冻疮叫做生萝卜。原因我也不知道，反正很多人都这么叫就是了。
注释3：Adealisadeal，西方通常在交易谈妥后，会说出类似的一句话，意思是交易正式谈妥了。但是，在西方神话里面，恶魔跟凡人交易后前来收债，要取人性命或者灵魂之时，如果受害人求饶，恶魔也会说同样的话，意思是交易就是交易，容不得你求饶和求情。西方黑手党和犯罪组织执行类似收债的事务，有时也会说出类似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