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从金铺出来,天色已晚,回到小旅馆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
约翰坐在房间的桌子前,打开了一盏小灯,在昏暗的灯光下,对着一面小镜子在很小心地刮胡子。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发烧沉睡,胡子已经长得颇长。
他对刮胡子有点奇怪的偏执,如果看见长出来而不刮,就觉得像是有一件事没有完成一样。
刘银花准备睡觉,看见约翰在刮胡子,这在这种情况下,多少显得有点多余。
她搬了一张椅子坐在约翰旁边,看着他那种跟周围显得不协调的举动。
一开始约翰是没有打理她的意思,不过她坐在自己旁边又像是有话要说,无奈地问她:“你有话要说吗?”
刘银花心念一转,决定要耍一下这个讨厌的家伙。
她一开始说:“没有。”
约翰见她这么说,就没有理会她。
刚刚下刀刮胡子,刘银花就开口说:“你这是在干嘛呢?”
约翰停下手来,回答得极其理所当然:“很明显我是在刮胡子。”
刘银花不说话,约翰又准备下刀刮胡子。
剃须刀刚刚碰到脸部,刘银花又问:“为什么呢?现在又没有什么其他人。”
约翰隐约觉得刘银花想耍他,不过他还是很礼貌地回答:“刮胡子可以保持洁净。而保持洁净可以减少伤口感染和致病的机会。而事实上,二战的时候美军就将剃须刀作为军用物资之一。”
刘银花“哦”的一下后,又没有说话。
但是约翰刚刚下刀,她又说话了:“你刮得好像很不熟练哦。”
这下约翰可以很肯定这家伙是来捣乱的了,停下手来质问她:“因为我不习惯用这么小的一块镜子刮胡子。你还有别的什么事情吗?”
刘银花一下抢过他的剃须刀,站起来,俯视着他,说:“看你那笨手笨脚,我帮你吧。”
约翰隐约觉得有点不安,想拒绝她,说:“我看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刘银花一下捉住他下巴,往上一托,让他不得不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然后将剃须刀放到他脖子的动脉上,半开玩笑半威胁道:“闭嘴。刮胡子的时候别说话。小心我不小心刮到你脖子上的动脉。”
约翰一时间没有猜出她的真实意图,不过她暂时没有伤害自己的理由,所以没有反抗,随便她下刀。
刘银花刮了几下,想着约翰的至今所的事情,又想到他神秘的身份,更想到他今天下午不明举动,起了奇怪的念头,故意“不小心”划伤了他嘴角旁边的皮肤。
约翰忽然觉得脸上有一丝凉意,还有点痛,嘴角稍微动了一下。
刘银花见他这个样子,嘴角微微一翘,鼻子喷出一下“嘻嘻”笑声。
这下笑声,鼻音很重,听起来多少有点像恐怖片里小鬼发出来的笑声,而且声音很小,如果不是面对面的近距离,根本听不到。
约翰看她这个样子,明显是有什么危险的想法,于是说:“我想我是自己来就可以了,不用劳烦你。”说完伸手想去捉剃须刀。
刘银花这下又将剃须刀放到他脖子的动脉上,还故意施力割伤了他。
刘银花这个玩笑是越玩越过火,越玩越危险了。
幸好她拿着是现代的所谓“安全剃须刀”,而且没有下狠手要取人性命,所以仅仅只是割破了一点皮,流了一点血,但还是有痛的感觉。
她又将脸凑到约翰的脸上,嘴唇在他耳边,轻轻地又****裸地威胁道:“不要乱动哦。这是我第一次帮男人刮胡子,就算是有失误也得原谅我嘛。但是,你再乱动的话,说不定我又会划伤你的哦。”
约翰由于一时间看不到刘银花的表情,一时间不知道她想干嘛,但是权衡考虑过后,断定她没有理由杀自己,于是说:“我当然不会乱动。我是信任你的。你是我的搭档,不是吗?”他还不忘提醒刘银花,自己跟她的关系。
这句话就彻底点燃了本来就种在刘银花心里的危险火种。一场邪火轰轰烈烈地在她内心烧起来。
她左手从托着约翰的下巴,慢慢往下移,一下子捉住了他的脖子,右手拿着剃须刀用阴力顶着他的脖子。
由于城市里正常人少了很多,导致“城市热岛”(注释1)变成“城市冷岛”,晚上天气特别冷。
刘银花的手有一股冷气,像刀一样割向约翰脖子上的动脉。
刘银花继续将嘴凑到约翰的耳边,阴阳怪气而又娇声娇气地说:“但是,我的好搭档呀,我可是一点都不了解你哟。你乖乖地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嘛。这次可不准再只说做生意哦。”
约翰心里掂量着,现在反抗,剃须刀虽然说未必就真能一下子割破自己的动脉,但是也未必不行。
反正现在政府是形同虚设,以前的事直说无妨。
他慢慢地说:“我一开始只是一个小员工,因缘际会,老板让我帮忙去贿赂一些政府官员。渐渐地,我认识的官员越来越多,知道的事情也越来越多,也渐渐越来越多的‘朋友’找我请各级官员帮忙。于是后来我干脆自己单干。有些人会叫我这种人叫做中间人、半月或者政府经纪人之类。随着接触的‘朋友’越来越多,我有时候也为‘朋友’提供一些经营上的意见或者跟他们做一点生意。他们为了感谢我,会给我一点礼金。当然我自己也有搞一些生意,不过多数是安全的小生意。我就是这样的人。”
半月,原意是指月亮的一半。这里的半月是指类似约翰这种一边帮政府办事,一边又帮各位社会人士办事的人,主要工作是帮两边牵桥搭线,两边的事情都参与策划,但是又不动手执行。半黑半白,灰色的人。两边都有一半,但是两边又只有一半,故称半月。
刘银花她现在根本无法确认约翰的话是否真伪。不过他既然这么说,大概也是八九不离十。
刘银花转而跟约翰面对面相对,靠得极为近,四目交接,严肃而认真地问:“今天下午,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个答案约翰想都不用想就可以回答出来:“讨好你。”
“为什么?”刘银花进一步逼问他。
这次约翰的回答也是同样的迅速:“从战略合作的角度来说,我必须与自己的盟友打好关系。之前由于我很少跟女人做生意,所以不熟悉如何处理这段关系。所以我专门抽出时间来尝试处理这个问题。”
“还有没有其他想法?”
“没有。”
一轮逼问和回答后,刘银花沉默了一会儿。
她把剃须刀往桌子一丢,往床上一躺,满不在乎地说:“胡须都刮好了。”
约翰全身的肌肉终于可以放松,摸了一下刚刚流血的伤口,对刘银花说:“你刚刚玩了一个非常危险的游戏。”
刘银花是非常得意地说:“怕什么,反正你一定不会伤害我。”
看来她是吃准了约翰不会伤害她这个搭档的心理。
而约翰也是看准了刘银花现在没有能力也没有条件离开他。
反而更难猜测的是,约翰又是为何离不开刘银花,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刚刚的回答到底有多少是真,有多少假。
注释1:城市热岛,由于城市内因各种人为原因导致发热量很大,建筑物和道路等高蓄热体多,绿化面积较少等原因,造成城市气温比郊区高很多的现象。在温度地图上,城市看起来就像一个在海中心突出来的岛屿,故称“城市热岛”。但是如果人类活动减少,又会出现相反的情况,建筑物和道路等吸取了空气中大量热量,导致城市变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