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攻西门的风军遇到了强大的抵抗。
火箭如暴雨倾泻,尽管风军顶盾前进,但中箭倒地的士兵身上着火,照亮了短短的五百米距离。
有些攻城梯被火箭射中烧着了,等靠在城墙上时,已然烧的旺盛勉强可以攀爬。
撞车并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
因为不知何时,黑旗军竟然用二十两刀车,在西门外五十米处,围成了三道半圆,护住了城门。
无奈,风军步兵只能放弃撞车,全集攀城。
风鸣剑静静骑在马上,望着黑洞洞的杨柳城,城头射孔里亮着火光,那是为火箭准备的火源。黑夜里看去,整齐的一排,像屋檐下的灯笼。
这景象哪里见过呢?恍然,他想起来,去年爹爹四十五寿辰的时候,家里挂起的四十五盏灯笼,亮着一样的光芒。
竟然把这事都给忘了,昨夜是爹爹四十六寿辰,自己送回去的腌肉,爹爹应该尝了吧,府里一定张灯结彩很是热闹……
“杀!”
风军士兵的喊杀声又响了起来,代表着又一轮的攻城开始了。
风鸣剑回过神来,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第三次全力攻城了,如此小又矮的城墙,还是木制,为何能挡住自己八千人的轮番进攻?
“去,把攻城主将叫来见我!”
“是!”
传令兵打马奔去,立刻带了一人回来。
那人气喘吁吁,急忙拜道:“将军!”
“为何攻不上去?”
听风鸣剑语气不满,小将急忙道:“将军不知,那城上看似无人,其实射孔下还有一层隐蔽的小孔,敌人长枪手躲在里面,城头遍布盖子,我军士兵上去无处落脚,要先掀起盖子,敌人长枪乱刺,实在伤亡惨重……”
风鸣剑一愣,当真低估了牧少络,这城墙竟然还有这般构造!
“全力进攻!双梯并排上,开路者用长枪戳刺,后面人上去掀开盖子!”
“是!”
小将领命奔回战场去了。
城头的火箭像无穷尽似的不断倾泻下来,在黑夜里划出流星般的尾巴。
“报!”
斥候奔来,行礼道:“将军!我军攻进东门,遭遇敌人伏击,东面城墙起火倒塌,我军损失千余人,被迫退下来……”
“什么!”
风鸣剑一惊,怎么会这样!
“报!”
另一名斥候奔来,喘着粗气道:“将军!南北两面的敌人骑兵冲出营寨,合力一处,趁我军东营全力攻城时,捣毁了我军东大营,此刻正和东营将士厮杀!”
嗡!
风鸣剑只觉得脑袋鸣响,胸腹难受,深呼吸一口气,强自压住怒意,道:“命令南北两营速速整理营寨,坚守待命。”
“是!”第二个斥候领命去了。
“传令,步兵顶盾,搬开刀车,破门!”
“是!”第一个斥候传令去了。
风鸣剑只觉得胸膛里一股要爆炸的怒意蒸腾,深呼吸着,却并不能好受些。
乐启带人来到身边,见他脸色不好,关切道:“将军,不舒服么?”
摆摆手,风鸣剑问:“你不留守大营,怎么上这里来了?”
“府里来人来,找将军说话。”
“府里?”
风鸣剑一愣,这时是爹爹寿辰时期,该宴请城中富贵才对,差人来难道有什么事?
“没说什么事?”
“没有,只是要当面和你讲。”乐启看着他,道:“将军且去吧,这里我盯着。”
想了想,想不出所以然,风鸣剑道:“你先盯一阵,我去去就回!”说着一转马头,带着亲卫打马去了。
到了大营跳下马来直奔主帐,一进门便看见老管家慌张不安的脸。
风鸣剑心中一沉,隐隐担忧,急忙问:“老管家,你竟然亲自来,是出了什么事?”
“少主呀,出事了!”
老管家眼神担忧又同情,一脸悲伤。
“出了什么事?”
“宗主中毒昏迷了!”
“爹爹中毒了?!”
风鸣剑惊讶地愣了一下,“怎么回事?不是在寿宴么……”
“就是吃了你送来的腌肉啊!”
轰!
风鸣剑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胸中汹涌,噗!一口鲜血喷出,踉跄了几步,扶住了几案,低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老管家一脸心疼看着他,叹息道:“昨日家宴,众人齐聚,宗主欣喜无比,吃了你送来的腌肉,片刻间口吐黑血,昏迷不醒,大夫连夜抢救未能奏效……”
风鸣剑惊呆立着,踉跄两步,失声道:“怎么会……怎么会有毒!我万万不会毒害爹爹呀!”
“我们也不信,所以,二少主才差我来喊你回去。”
“风刺?”风鸣剑一愣,猛然道:“肯定是他!肯定是他下毒陷害我!我死了,宗主位子便是他的!”
他看着老管家同情怜悯的目光,惊讶道:“老管家你怎么这样看我?难道不信我?你可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啊!”
“老奴也想相信你呀,大少主!但是……”
老管家为难地叹息着,道:“宗主是吃了你的腌肉中毒的,而二少主喜宴前一刻才回来,根本不在场,你派回来送腌肉的人说,东西从未离手,一路直接送到桌上……”
看着他,老管家悲伤叹息道:“老奴信你,别人怎么信你呀……还是先回去见见老宗主最后一面吧!”
风鸣剑眼挂泪花,皱眉沉思着,胸膛起伏,良久,问:“可查出是什么毒了?”
“没有……你还是随老奴回去吧,免得宗主交代后事,你不在身边。”
风鸣剑吸了口气,平静了许多,眼神闪过一丝凶狠,问:“爹爹昏迷不醒,还能交代后事吗?”
叹了口气,老管家劝道:“不管怎样,你还是该快些回到身边的好啊!”
“我会的。容我天亮拿下杨柳城,下午便回师。这里战场凶险,您先回去吧,我最迟后天到家。”
风鸣剑将老管家送出了大帐,扶上马,道:“一路小心。”
老管家看了看他,叹了口气,“早些回来吧!”说着一带缰绳,往营门外奔去了。
风鸣剑再次回到战场的时候,风军已经攻破了西门,大军冲进了城。
乐启见他重返,似乎神色不对,问:“将军,府里没事吧?”
“爹爹病重,要我回去看看。”
“啊?”乐启吃了一惊,“那您快回去吧,这里有我们在,城已经攻下……”
天微微亮了起来。
城外遍地尸体,箭支如草,到处都是火苗蔓延,城头火光照耀下人影晃动,那是风军正在和城楼盖板下的黑旗军厮杀。
源源不断的风军涌入城中,秋风吹来,带着烧焦的烟味,带着凉凉的冷意。
“黑旗军呢?”
乐启道:“骑兵全逃了,不知去向。城内的全被歼灭。”
“报!”
斥候奔来:“将军!军师,城内敌人已被全歼,我军正在灭火。”
风鸣剑收回目光,看向城门,道:“走,我们进城看看。”
他催马前行,乐启跟着,虽然战斗已经结束,但亲卫们还是很小心地戒备着。
城外都是风军尸体,被推开的刀车斜扔在一边,城门破烂,只有半边撑着,撞车扔在门里,城里大道上黑旗军的尸体多了起来。
士兵正将城头的木盖子掀开,将黑旗军的尸体抬起从城头扔下来,砰!摔在地上。
“城头是哪支部队?将尸体抬下来!”
听见风鸣剑呵斥,一名亲卫翻身下马奔上了城头去传令。
催马往里面走,见路两边木屋残破,大部分帐篷扎满了射入的箭支,一些倒毙的战马静静躺着。
前行不多久,到了一处勉强看得过去的建筑前,士兵们进进出出,整理着屋子。
乐启道:“这便是牧少络的将军府,寒碜多了。”
远处火光照天,风鸣剑看过去,那火光就是东门城墙倒塌木椽燃烧引起的,那墙下,死伤近千名兄弟……
忽然,身后传来士兵的哗然声,一转身,看见无数士兵涌进了城门来。
“怎么回事!”
风鸣剑喝问。
斥候从士兵堆里挤进来,奔到跟前,喘着粗气道:“将军,敌人……敌人围上来了,漫山遍野……”
“胡说!黑旗军已然逃窜,就算返身攻来,也不过区区四五千人,哪里就漫山遍野?妖言惑众!”
乐启呵斥着,颇为不满。
“并非黑旗军……漫山遍野,红衣红甲红旗!”
风鸣剑也是一惊,这是什么部队,从来没听说过!与乐启对视一眼,后者也是满眼狐疑,“走,去看看!”
亲卫当即在前开路,喝开士兵,护着两人来到城外。
只见风军西营大火冲天,风军士兵没命地向城门跑来,后面火光映照下,果真漫山遍野的红衣红甲士兵涌上来,高举红旗,阵型密集,只是驱赶,并不截杀风军。
乐启道:“这是谁的部队,军容整齐,并不是新兵呀,数量少说也有一万人!”
风鸣剑沉稳道:“命令,重甲步兵西门外列阵,弓手上城头,速速联系其他军团,同时守住其他三面城门!”
“是!”斥候和一名亲卫飞马去传令。
片刻间,劳累一夜疲惫不堪的风军还是列好了阵势,重甲步兵就站在尸体还未清理的西门外,顶盾持枪。
那些红衣红甲红旗飘扬的军队缓缓开来,在千米外停止前进,列阵。
远处,后军阵中一杆擎天大旗高举,红色的大旗上,中间一圈白底,上面绣着一朵熊熊燃烧的火焰。
朝阳跳了出来,红光普照,瞬间,整个天地都沉浸在红色的海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