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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青石街是一条潺潺的溪水,那么临川郡便是一条浩大的长江,虽然隶属于临川郡,然而对于住在这座城里的人来说,只有这里才叫做临川。
拥有沂水和寒山拱卫的临川,易守难攻,即使漠北的虎狼之师,也无法突破一山一水的防御,这里可以说是大汉王朝的关隘。
插入云霄的寒山,其上刻有四字,唯我寒山。仅仅从这四个字所透露出来的气势便知道这是王朝的一位顶尖高手所刻。事实上,这是临川郡的第一代郡侯所刻,自一代郡侯始,临川郡从未失守过。
千帆过尽,徒留白云。
船只随着水波的荡漾有条不紊地驶进城门。李守善站立船头,遥望四周景色。
“大叔,这城门竟是建在水上,当真令人惊讶。”
黝黑大汉笑道:“临川郡都城乃是由一山一水所拱卫,寒山充当门面。而沂水贯穿整座城池,将城门建于水上,两旁便是寒山,以此天然屏障,作为守卫。”
李守善点了点头,这临川虽然不及他记忆里的京都繁华,然而在某些方面,却显得更加宏伟。转念一想,这也难怪,整个大汉的高手都齐聚京都,自然不需要什么防御。
思索间,船只已经行进到了城门口。
“站住!掏出你们的进城许可证!”一位身穿甲衣的卫士横戟而立,阻挡了前进的方向。
黝黑大汉点头哈腰道:“大人,这位是我们青石街今年参加古山道选拔的小哥,我是送他来的船夫,我们没有进城许可证,您高抬贵手,行个方便可好?”说完便递出一堆碎银子。
甲衣卫士接过银子掂量了一下,然后偳进兜里,打量了一下李守善,嗤笑道:“就是这么个小白脸?”
李守善的眉头皱了皱,眼前的甲衣卫士严格开始并不是王朝的正规士兵,真正算得上军队的只有抵御大秦的青神军和抵御大商的祸神军,只有这两只队伍才是官方的军队,并且具备三境以上的修为。而像眼前这个甲兵不过是郡国的士兵。
即使李守善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二境冲霄的气息可是依凭自己领悟的清风明月剑意,李守善有信心取下他的性命。不过想到这样做的后果,李守善还是选择忍受他的嘲讽。
黝黑大汉自然不知道李守善在想什么,他仍在陪着笑脸,最终甲兵念在怀里银子的份上还是给他们放行,船进入了城门里。
“大叔,为何要给他们银子?”一进城门,李守善便皱着眉头问道:“我读书至今,从未听闻过王朝有一条律令是规定进城需要缴纳钱财。”
黝黑大汉叹了口气,说道:“小哥第一次出门,自然不懂得这其间的猫腻。王朝却是没有此项规定,然而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杫,王朝的律令到了地方,自然便要看当地的执政者。”
“而我们临川郡,根据规定,非本城居民,若想进城,就必须拥有入城许可证。然而这需要关系和手段,对于我们这种穷老百姓来说如何能有呢!然而有人的地方就有贪欲,守门的士兵自然也不例外,他们利用自己的职权,收受银两,以此让我们这些没有入城许可证的人能够进入。而甲兵们把收受的银两上供一部分给更上层的人,如此,便皆大欢喜。”
李守善听完黝黑大汉的话,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正是由于这种病态的体制,才使得下层百姓生活如此艰难,而上层的大人们愈发贪婪。
“那么大叔不就白白贴了银两?”
大汉笑道:“小哥无需担心,穆先生此前已经付足了款项。这一趟我已是赚了。”
李守善点了点头,心里再次涌起对先生的感激,若没有先生,若自己只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怕是一辈子没有机会走出青石街。
“小哥,待会儿若是有人辱骂我们,你切不可还嘴。”黝黑大汉忽然提醒道。
“这是为何?”李守善有些疑惑,朗朗乾坤,光天化日,总不会有人无缘无故辱骂别人,当然,大叔也不会无缘无故说出这番话来,因此李守善显得有些疑惑。
“唉~”大叔欲言又止,只是说道:“待会儿你便知道了。”
不一会儿,两岸上聚拢起人群。
“看!乡下人!”有孩童拉着自家母亲的手,大叫道,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奇的事物。
“没错,他们是乡下人,看他们那粗鄙的穿着,只有乡下人才会如此。”另一个孩童穿着丝绸布料,大叫道。
“我们城中的杂工都是乡下人包揽的,倒泔水,打扫街道,清扫粪池,这些下等人做的工作都是由他们干的!”
“乡下人天生就是为我们城里人服务的!”
黝黑大汉的脸色早已通红,然而只能沉默不语,握着手里的摇橹,用尽力气。
李守善看着此刻在河流上穿行的木船,其上的艄公都是如大叔一般脸色通红,而身后的孩童一脸愤怒,却只能忍住。他顿时明白,他们都是和自己一样,前来参加古山道的选拔。这些各自的地方的天才,到了这里,被极尽羞辱。
李守善似乎想要说话,然而大叔继而叹息一声,道:“切勿莽撞。这是临川郡城的一项习俗,每逢稚子的年纪,父母便会带着他们来这看他们口中的乡下人,以此告诫他们人上人和人下人的差距,使得他们从小便树立贵族的思想。而这项传统得到了郡国的支持,因此倘若有所异动那便是死路一条。”
“难道任由他们把我们当做小丑一般耍弄与观赏?”李守善有些愤怒,他不明白为何要区分的如此清楚,难道城里的人就比城外的人身份尊贵?他们的命就值千金,而自己和那些孩童的命一文不值?
“有什么办法呢?”大叔长叹一声,似乎在问李守善,又似乎在自言自语,而更像是一种哀叹和对命运的屈服。
李守善默然,这茫茫天宇,为何要诞生人这么奇怪的物种?彼此倾轧,彼此折磨,强行把完整的族圈划分出三六九等,自以为是万物的主宰,并乐此不疲。他想起那一群可爱的草原巨狼,它们从不会这般对待同类,即使是狼王也能和普通的巨狼们打成一片。
笑声越来越大,吵闹声越来越盛,也越来越猖狂,仗着自以为是的高贵,蔑视着他们微不足道的乡下人。
李守善的眼光渐冷,既然是他们口中的乡下人,他决定做些什么,告诉这些所谓的城里人,什么叫乡下人的粗鄙,他决定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