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字号厢房里的江淮月却紧锁眉头。国手局乃按照夏朝真实山脉河流所设,如今居然被东华帝国的人夺魁,这代表着什么,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淮月第一个念头,就是杀了他以绝后患。可是万般无奈的是,那人乃是东华帝国的三皇子,怕是动不得。
那就只有留了,如何留,怎么留,又是费力费脑之事。
而夺得魁首的东华帝国三皇子官扬却也是一脸苦恼,喝了一杯酒,暗自埋怨,“为了脱身,把我扯进来算什么。夏朝那几个女人是有多难缠你又不是不知道,真是交友不慎啊,交友不慎啊。”
“你有几斤几两我很清楚,还怕脱不了身?”那人笑到。
官扬一挥手,“别,你每次害我之后就吹捧我几句。唉,下不为例啊。还有,这顿酒得你请。”
“不醉不归。”
“欧峰公子,你可知那面具男子是谁?”问话这人,正是在棋局大出风头的吴隆。
“哼,你与他面对面对弈且不识他。”站在一旁的欧峰倒冷笑一声,一脸的不屑,“你的自信满满,倒像个笑话了。”
吴隆自知理亏,却被一后辈如此训斥,脸面也有些挂不住,本想反驳,却被吴桐制止。
吴桐说到,“欧峰公子切莫生气,乱了大局。如今国手局被东华帝国三皇子夺魁,也够宫里那位忙活一阵了。”话头一转,“杜公子答应的事,可还做数?”
杜一卡轻摇凉骨扇,温和一笑,“自然做数。”
吴桐端起酒杯,“在下愿助杜公子登峰至顶。”
藏书阁。
老酒鬼醒来的时候正是正午,想必是昨日喝得大醉。正准备寻点酒肉去吃,却发现藏书阁内有一黄衫年轻女子。
他不由得一愣,这藏书阁乃是其结拜兄弟杨淮天的遗留之地,内有的藏书孤本数不胜数,莫非是有人觊觎这藏书阁的藏书?
老酒鬼虽常糊里糊涂,对自己两位结拜弟弟倒是极为维护,如今他们都已不在人世,从此难有知己,只能混沌于人世。
要是有人敢动杨淮天的遗物,老酒鬼是绝不会放过的。
淮安正专心寻着那本与康世东打赌输掉的赌注。只可惜自己也不过是第一次来这藏书阁,一直没有有找到。
原本以为这藏书阁都是些兵法之书,想不到还有些杂书,也算是各国人士的糗事秘书。
“小姑娘家家的,不在家绣花跑到这藏书阁做甚?”老酒鬼突然倒挂在头顶,一张长满胡须的脸出现在淮安眼前。
同时,一身的酒气让淮安下意识的遮住鼻子。淮安被吓得半死,差点大叫却被老酒鬼点了穴,无法动弹也不能大叫。
老酒鬼跳下来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小姑娘长得不错,何必做贼呢?”
淮安张着嘴却无法说话,心中万分傲恼,也只能瞪大眼装作一副强大模样。
老酒鬼看着她的眉眼,倒心生疑惑,便解了她的哑穴,“说,你是谁?”
淮安深吸一口气,“我还没问你是谁呢,怎么出现在藏书阁?是刺客还是小偷啊?”
老酒鬼歪着头,皱起左眼,“这是我结拜兄弟杨淮天的藏书阁。再说我老酒鬼想去哪,有谁拦得住么?倒是你,怎么鬼鬼祟祟的。”
“你才鬼鬼祟祟好不好,我光明正大进来的,谁像你躲在房梁上的。”
“嘿,敢说我鬼鬼祟祟的小丫头,胆子还挺大的呀。算了,反正杨老弟已经走了,你想拿本书我就送你了。”老酒鬼又喝了一口酒。
“送我?!这藏书阁是我爹的,我拿本书天经地义。”淮安撅嘴一仰头。
老酒鬼顿时瞪大眼,又仔细打量她一番,自言自语道,“难怪长得有点像。”
淮安正了正衣领,“说吧,你和我爹什么关系,怎会出现在这藏书阁?”
老酒鬼呵呵一笑,“我算得上是你义父,唉,你不认识我正常,我也十几年没有回到这里来了。”说到这里,居然有些神伤。
“你爹走得早,我就是你爹了,以后谁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欺负回去。”老酒鬼拍着胸脯说道。
淮安一头雾水,小声猜测,“前辈,你喜欢我母后?”
老酒鬼脸色一变,“谁喜欢那狠毒婆子,要不是你爹遗言,我早就杀了她。”说着又灌了满满一口酒,“罢了,你们这些小辈别被扯进这上辈恩怨来了。”
说完从腰间拿出一个木制腰牌,上面刻着个一朵梅花,“送给你了,以后被人欺负了,少钱花了,就去招牌左上刻了一朵梅花的店铺,任何一家都是你的了。”
淮安拿着腰牌疑惑不已,“什么叫做归我了?难不成那些带着梅花标记的店铺,都是你的?”
老酒鬼呵呵一笑,“这是当年我们兄弟三人与林妹子一同创立的。想不到如今死的死,消失的消失,唉,不提了。记住,以后呢,你打人杀人了,就报我的名号,说你是我老酒鬼的女儿,天塌下来,我替你顶着。”说完,自顾自的笑起来,“原来有个女儿这么有趣呀。”
淮安还在消化这话时,老酒鬼已然不见踪影。要知道这藏书阁四周都有侍卫把守,可见他武功之高。
再看那梅花腰牌,也无甚出彩处,再说那神经兮兮的老酒鬼说的那只言片语,又似乎有着重大秘密,牵扯到不少人物。
太过头疼,淮安也懒得去想,决定下次遇到老酒鬼必要他一五一十的把一切说清楚。
皇宫之内。
“母后,国手局被外邦人夺了魁,如何是好?”淮月坐在床前,扶着身体欠佳的母后。
母后江阴也只是微微一笑,本是倾城容颜却染上病容,倒显得憔悴。
“杀不得,就只能留了。他本东华帝国皇子,金银自然不放心上,地位荣耀也不是我给得起。英雄,自古败在美人裙下。”江阴默默念叨,像是无意。“这美人,你知道是谁么?”说完,抚了抚自己的鬓角,“母后老了,你身为我夏朝皇子,就不得有太多顾忌。”
江淮月却扑通跪下,“母后,安儿她还小,她与康世东也算是青梅竹马,怎能毁了这婚约。”
江阴侧了侧身,“为母的哪里不心疼她,只是康世东,终究留不得,安儿跟着他,我怕倒与你成了冤家。”
淮月一愣,叩头说到,“母后考虑周全,儿臣自当遵命。”
“一切你来安排吧,朕累了,跪安吧。”
从藏书阁里寻了半天才找到康世东指名要的兵书孤本,淮安本想出宫,却发现时辰不早,宫门已然下钥了。
想着无法,也只能在宫里留宿了。
陪着母后长姐用了晚膳,便回房休息去了,也许是近来几天都睡眠不足,所以今日格外困了些,于是早早睡了。
昏睡过去的淮安没有注意到一青衣女子走进房间,站在床前,暗自念叨,“安儿,你别怪长姐。我们身为皇家血脉,就早已经容不得自己做主。”
不知何时,她身后站着几位黑衣蒙面男子。微微躬着腰,不曾抬头看过任何东西,只是等候着命令。暗卫,自当如此。
“客栈那边已经打点好了,你们秘密把二殿下送去,切莫让人发现。”淮月转过身,走了出去,不再回头眷顾。
夜色渐深,说好不醉不归的三皇子官扬与面具男子两人也喝得微醉,他们也不喜大醉,本就想就此告别,只那官扬想起从千里迢迢带来一幅前朝绝迹名画,想与他一同欣赏,于是便一同去了客栈。
于是,情况就有点复杂。
官扬看到床上躺着的陌生女子,惊讶的转头准备问那面具男子,却发现他紧捏的拳头。相识多年的他自然知道,这是大怒。于是官扬立马退了两步,解释道,“我可不认识她,一点都不认识。你是知道的,我第一次来夏朝……”
面具男子冷笑一声,“这是你赢了国手局,宫里那位送你的大礼。”
官扬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于是一脸奸笑的打量着床上的女子,“这份大礼还不错啊,我可以接受的。不过,你怎么这么生气?”
面具男子走上前,测了测那女子的鼻翼确保她无碍才安心下来,“她们把我未过门的娘子当做大礼送给你,你说我生不生气。”说着竟带着丝丝杀气。
“我,我和你一同进这门啊,我没对大嫂有什么不轨啊,你要算账别算在我头上。哎呦喂,我只不过是来凑个热闹,怎么倒了大霉啊。”官扬因为对康世东过于了解,才叫苦不迭。
看似温和的他,心狠起来,完全就是地狱罗刹。这宫里人送礼怎么能送个这样的大灾难呢,官扬再次懊恼。
康世东冷笑一声,“若今日不是碰巧我与你一同进入这房间,我一定会让你断子绝孙。”
官扬头一痛,“别,我发誓我真不认识她。既然是嫂嫂,你就带走,我明天就回东华。这安都实在是太恐怖了,还是我的温柔乡比较适合我。”
话未说完,就听到人声鼎沸,貌似是朝着这客栈而来。康世东与官扬即刻便明白,于是,康世东抱着依旧在沉睡的淮安从窗口准备跳下,才发现整个客栈都被包围,无奈只能躲在窗外的大树之上。
好在是棵百年老树,枝繁叶茂的,倒也让他们二人不会被人发现。
“咚咚咚……开门。”敲门之人乃是一位女子,急切而有力。
官扬故意做出一副衣衫不整的模样,哈欠连天的打开了房门,便看到那绝色青衣女子。
那一瞬间,官扬完全是愣住的。若这世间真有一见钟情,这怕就是的了。若这世间真有一见如故,仿佛前世都是伴侣,那这就是的了。
“在下夏朝殿下江淮月,有幸见到三皇子,幸会。”淮月一拱手,算是拜了礼。
官扬顿时支支吾吾,也不知想说些什么,也不知如何说。这样的官扬看起来,让淮月更加确定他已然中计,于是说到,“三皇子与幼妹情投意合,就该提亲相许。我夏朝虽民风开放,却也不推崇私下定终身。”
听到这里的官扬才恢复神志,找回自身,于是一脸笑容的斜靠在门上,“打住,你幼妹是谁啊?要说情投意合,也得是和美人你呀,怎的扯到旁人来了?”
淮月一愣,进入房间一看,被褥堆在床上,哪里有人!暗卫办事从未出错,今日怎会犯下如此大错!
“唐突打扰三皇子休息,万分抱歉,告辞。”淮月板着脸,准备离开之时,却被官扬一把拉住手臂,“别呀,长夜漫漫,得有美人陪伴才能度夜呀。”说着又是一脸的奸笑。
淮月心中懊恼,从小到大哪里吃过这样的亏,于是一把利剑直接放到了官扬的脖子上,“三皇子,自重。”
说完,剑回鞘,带着众人离去。
待人声渐少之时,官扬小心翼翼打开窗户,只是这哪里还有康世东与江淮月的影子,不知是何时已经离去了。
“公子,你不要忘记你有腿疾,你不能没有轮椅。”庄严看到康世东抱着淮安从侧门悄然进入,不由得提醒一句。
康世东将淮安小心翼翼放置床上,还盖上一床薄被。
随后站起来,望着窗外的满月,“无妨,康世东是瘸子,而面具男,不是。”
庄严叹了一口气,“今日国手局上,公子就不该以面具男子出现,万一被人发现公子你根本没有腿疾,怕是会惹来大祸。”他身为康将军的随身侍卫,对康世东而言,亦师亦父,这等密事,就算是墨云,也不曾了解。
“吴氏兄弟过于狂妄,不施以颜色只怕觉着夏朝无人,任他欺凌了。”康世东冷笑着,“再说,宫里那位怎会起疑,噬骨之毒她们当然以为无药可救。不然,怎会让我安稳活这么多年。”
庄严望了望房间里的安睡的淮安,“那,二殿下,又是什么情况?”
康世东眯了眯眼,“宫里那位将淮安迷昏送到官扬所留宿的客栈。为了留住赢得国手局的官扬,居然可以不顾一切,用自己的女儿作为筹码,实在是可恨。我早就知道她们狠毒,却不知,对淮安,也是如此!”
“公子,属下不得不提醒一句。康府与皇室的婚约,对于皇室而言,是稳住我们的棋子,对我们而言,是保全自身的筹码,切莫有私人情感,动了真心。”庄严自然知晓康世东对淮安的感情,但是如今的情况过于复杂,不得不提点两句。
康世东闭上眼,也不知想些什么,许久才出声,“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出入别院。”
传闻,康将军之子康世东沉迷青楼美色,不惜重金赎身梦花楼头牌,还寻了个别院金屋藏娇,一时市井以笑闻讨论。
男子三妻四妾本无出格之处,只是这康公子乃与本朝二殿下江淮安有着一纸婚约。未来的驸马居然留恋青楼女子,固成为趣谈。
朝中人士纷纷猜测,圣上必然大怒,却一连几日都未有反应,让人摸不着头脑。
而圣上江阴与大殿下江淮月却是有苦说不出。本想借淮安稳住东华帝国三皇子官扬,如今淮安却不见踪影,此等密事,又不能大张旗鼓的去寻人,也只能借助暗卫的势力。
而这一切的中心人物淮安却是安心的在别院种花睡觉,也不怪她如此听话,谁叫康世东说有人在绝命阁里买了她的命,胆小的淮安自然选择了躲起来。
绝命阁,绝对是最让人闻风丧胆的组织。只要你出得起钱,就能点名杀任何人。要是担心自己被点名,就可以用高价把自己的名字挂起来,就如在生死簿勾掉姓名。
典型的吃完东家吃西家。
庄严冷眼瞧着公子的举动,自然知道他是为了保护二殿下,只是这无疑将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公子善隐忍,这么多年来,腿疾伪装了数年,近来却被皇室女子迷昏了头脑。这样想着的庄严,紧锁眉头。
“二殿下,是否方便说下话。”庄严走到正在收集桂花的淮安面前。
淮安转过头,走了几步,将篮子放置在长亭石椅之上,“请说。”
“其实根本就没有绝命阁去你性命一事,那不过是我们家公子的说辞而已。”庄严将目光投向假山,若有所思,“真实情况,是你母后将你送到了东华帝国三皇子的床榻之上,公子为了护着你只能把你藏在这里。可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若被发现,公子性命难保,如此,我只能恳求二殿下,放过我们公子,你走吧。”
看着瞪大眼一脸惊讶的淮安,庄严也只能狠狠心继续说下去,“二殿下对我们家公子无心,我这个旁人看得清楚。二殿下既然无法回应公子的情意,那就不要给公子带来困惑。”
淮安苦笑,想不到所谓的亲情,居然如此冷酷无情。而对于康世东,她要是早知如此,绝不会给他带来麻烦。
即是无心,何必留情。
淮安也猜不透母后的心思,只是仔细想来,除了康世东,自己能够相信又能帮助自己的,就只有杜一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