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布菜的宫女右脸留下鲜明的五指红印,此刻全身发抖跪在旁边,极力压制着抽泣声。
此时,圣上的心情早已被吴氏兄弟两人搅乱,此刻见着此状况,一挥手示意侍卫将宫女带走。
江淮安此刻一愣,要是她被带走,戏就无法往下演了,重要的是,这无辜宫人也不知会受到什么刑法。
此刻,有人出言,“二殿下,何事如此大怒?”正是康世东。
要的就是这一句!淮安大喜,却一副厌恶模样,“这小蹄子出言不逊,居然说嚼舌根说我贴身丫鬟的头饰偏了。小果,带她出去,打死算完。”
在座之人皆吸了一口凉气,早就知道二殿下嚣张跋扈,却不知是这种狠毒霸道。
吴隆一愣,“想不到二殿下如此手毒。”
淮安勾着嘴角一笑,“本殿下不仅手毒,还心狠。我是极为护短的,莫说是长姐母后,还是我未来夫君,就是我贴身丫鬟,谁要是出言不逊,我有得是手段对付他。刚才被这小蹄子一闹,我都没听清吴将军说得什么怜悯?请吴将军再说一遍,我仔细听着。”说到最后的淮安,已然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
吴隆一愣,想不到二殿下如此维护其未来夫君。见气氛有些尴尬,吴桐端起酒杯,“罢了罢了,今日乃圣上寿宴,莫闹得不愉快。”
“既然您都发话了,我就饶了她一回。”淮安侧脸一转,让人将那无辜宫女领走。
席上又回复了欢歌笑语,淮安侧身对小果说了几句,小果便悄然退下了。
又等了一会儿,淮安实在对宫廷宴会提不起兴趣,固悄悄离席了。
“淮安你伶牙俐齿又刁蛮任性,倒也可爱。”一转头,居然是杜一卡。
淮安喜上眉梢,“只要你不觉得我狠毒可怕就好。”说完低着头,搅着衣角,一副少女模样。
“怎会,你不是让小果去安抚那宫女了么?那宫女即得了银子,又能得自由,何乐不为?”杜一卡轻叩着凉骨扇,“还是快回席吧,不然终究是失礼了。”
“恩。”淮安点点头,与杜一卡并肩走去。淮安悄悄侧身偷看他那高挺的鼻梁,熟悉的侧脸。
就算不记得自己,就像现在这样,走在自己身旁,也是好的啊。淮安暗自想到。
回席之时,宴会已然进入尾声。圣上心情也渐佳,邀请吴氏兄弟二人参加几日后安都的棋局。
说起这棋局,乃是夏朝的国局,三年一次。棋局种类众多,最高层次的成为国手局。乃是用棋子模拟战局,地势乃为真实的地图,南东华中夏北满。
当年康复康将军在世之时,乃是国手局的常胜将军。当然,他也从与各路高手对决中学到许多,才能成为战场上不败的神话。
吴隆将军虽将康将军当做死敌,可内心也是万分钦佩,固决定留下来参加国手局。
宴会散去,众人皆出了宫门才有马车侯着。淮安自然只能随康世东回康府,倒也自然而然了。
正准备上马车之时,却被吴桐叫住了。淮安与康世东一回头,就看见吴桐一拱手,“在下替家弟赔礼了,他口无遮拦,倒伤了你我之间的情分。”站在身后的吴隆虽无言,却也微微拱手示意。
淮安见状,莹莹一笑,“宴会之上,身份地位的限制,我们争锋相对乃是必然。如今私底下,倒也算得上是萍水相逢的友人。更何况,那日落魄,多谢相助。”
康府,书房内。
书房熏香炉飘着淡烟,清香而幽远,令人心静。
两人正在下棋对弈,旁边站在一位墨衣冷酷男子,一切悄而无言。
“今日宴会之上,吴氏兄弟突然发难,到底有何目的?”墨云问道。
庄严头都未抬,目光继续放在棋盘之上,“任他去吧,不过是借着老将军的名头扯些无聊话头罢了。”
“宫里那位倒真是厚爱我们康府,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侮辱我们公子。”墨云冷漠的说着,眼神泛着恨意。
康世东看了墨云一眼,继续下棋。
见他居然不为所动,墨云反而更加不平,“公子,委曲求全何时是个尽头!平日里的敷衍,如今的做作,皇室之人,笑里藏刀甚是厉害。那江淮安怕也不是省油的灯,公子不得不防。”
“此事,怕宫里的人也不知。”庄严冷不丁说上一句,令墨云很是疑惑。
反倒是康世东,一脸无谓,“她们想安抚几位将军的心,又怎会特地为难我。这样想来,怕是更加有趣了。”
庄严也只是一笑,“公子看懂就好,且让他们闹着吧。”
“安姐姐,听说后日的棋局会格外热闹,我们出去逛一下可好?”若颁拉着淮安的衣袖,百般可怜。
“今日圣上寿宴我没资格陪你去,这次的棋局,你得带着我去。这康府的花花草草我都看腻了,你就带我去吧!”若颁继续恳求。
其实从内心而言,淮安是不想去参加棋局的。看着那些人尔虞我诈,话里有话,实在是太累,还不如在房间里睡一天有趣踏实。
“你要你的墨云哥哥带你去吧,两人约会也不错啊。”淮安打趣道。
若颁脸一红,“安姐姐就会笑话我。”
淮安捏了捏若颁粉红的脸颊,“好啦,我舍命陪君子,陪你去看人海。”
得到答复的若颁开心得手舞足蹈,欢快的回房睡觉了。
就在淮安准备宽衣睡觉之时,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康世东。
“要睡了么?是不是打扰了?”康世东问道。
内心戏为,当然打扰了。真实情况为,“我还没睡下。有事?”
康世东顿了顿,“今日,谢谢你。”说完自己转动轮椅走掉了。
淮安继续宽衣睡觉。
向来倒床就睡的淮安居然没有丝毫睡意。瞪着床顶的纱布,想出去走走,发现外面漆黑一片,就立即打消那念头。
为何不想睡?因为此刻自己的心很乱。
自己到底是谁?是苏青悠,还是江淮安?到底有没有可能回到原本的世界?一年之后,欧峰会不会按照承诺放过自己与杜一卡……
这些问题都让淮安头痛,又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第二日,若颁看到有着黑眼圈的淮安,硬是让小果上了厚厚一层粉底,掩盖气色不好的皮肤。
吃早餐之时,康世东看了淮安几眼,愣是没有端起粥,“额,你脸上的粉掉粥里了。”
淮安的汤勺就直接掉进了碗里,顿时所有人都安静了。
深吸一口气,淮安大叫一声,立即奔向后厢房。
素颜出来的淮安倒有些不好意思。康世东倒是笑笑,没再提那话。
“素颜更有一番韵味,很美。”康世东看着粥,说了一句。
淮安四周望望,然后指着自己说“你跟我说的么?”
康世东顿时无语,“不是和你说,难道是与这大米说吗!”
淮安默默白了一眼,“对大米说也好,让稻谷褪了皮,直接成大米了。”
冷笑话的威力就是,一桌五人,安静的吃完饭,没有一个人再说话。
这棋局是在龙安酒楼举办,可见龙安酒楼的地位与势力并不一般。
江淮月与康世东也只寻了个普通二楼包间,今日到场之人,哪个不是地位超然又满腹才华,所以一心想安稳度日的两人,自然是能躲就躲。
“安儿,怎的不去天字厢房?我们俩也好久没谈心了。”闻声而来的,便是江淮月。
淮安见着长姐,自然有欢喜,立即上前扶住手臂,引她入座。
“这棋局参与之人众多,所代表的势力也是错综复杂,我却对此一无所有,怕要是犯了错,丢了我皇室的脸面。”淮安说到最后倒有些委屈,声音渐小。
淮月见此,更加心疼这幼妹,拉着她的手,轻声安慰到,“无谓,你是我夏朝二殿下,谁敢轻视了去?就算只是作为长姐,也是会拼着命护着你的。”
淮安噗嗤一笑,“好啦,我知道长姐最为心疼我了。今日你出宫参加这棋局,必是有事,也别在我这浪费时间,要是有空,我自会去宫里陪母后与长姐。”语气尽是调皮可爱。
“你,倒是变了许多。许是大病一场,长大懂事了吧。”淮月一顿,满脸欣慰。
话题一转,“世东,你可得好好保护她,不能让她再出现失踪一事,否则……”
康世东一拱手,低着头,一副恭顺模样,“草民自当全力保护二殿下的安全。”
见此,淮月才安心离去。
一直低头站在身后的若颁终于松了一口气,寻了个椅子坐下。
“若颁,这不比府上,你不能与公子和二殿下同席,终究是逾越了。”一直沉默的墨云出言制止。
淮安一摆手,“无妨,多半是皇室的地盘,我多少还是有些面子的。”
康世东微微一笑,也召了庄严与墨云入座,“你倒是看得明白。”
淮安一笑,“本是推测,那日的诗画局。加上今日我们刚到且如此小心,长姐立即就知道。再说,谁有能力让天子脚下的龙安酒楼承办如此多的宴会,背后除了皇室,还能有谁。”
“既然是棋局,必然得下棋了,我们两来一局可好?”康世东示意墨云摆棋。
淮安头一大,支支吾吾的说,“这棋我不会。”
康世东一笑,“无谓,你会什么棋说便是,我奉陪。”
淮安依旧头大,既然等着自己的下文,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了,“我只会五子棋和跳棋。”一想,说不定他们根本没有听说过,又看他们一脸疑惑,就知道自己说了个他们新鲜玩物。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解释,“这,这是我从我父皇的藏书里学会的,你们可能并不知道。”
庄严一听,便释然,“先君主当年精通诗书,与康将军乃是人生知己,知晓些常人不知的棋术也不足为奇。”
好在康世东一点就通,弄清楚规则之后心思极为缜密,步步为营。就连那看似简单的跳棋,都暗藏多份心思。
几局下来,康世东反而占据优势,让淮安羞愧不已,差点怀疑他是不是早就会跳棋,并且是高手。
“罢了罢了,你又赢了。”淮安瞧着棋局已定,双手一推。
康世东嘴角一勾,“这样算来,淮安你可欠我几样物件,我得好好算算。”说完装作认真回忆,“藏书阁的孤本兵法一书,国库里的一丈高的珊瑚,还有那隔壁街的大饼一个。”
在一旁看着的若颁噗嗤一笑,“也只有安姐姐和康公子的赌注如此可爱了。”
淮安嘴一撅,“那我也赢了两局,梦花楼头牌的手帕,还有关于欧峰的一切。”
康世东微微一愣,继而微笑着,“想不到二殿下对欧峰倒是很感兴趣,只是好歹当着我这个未来驸马的面,也得有所顾忌呀。”
这话里,竟带着丝丝醋意。
在一旁的庄严笑而不言,只是与墨云下棋。墨云抬起头望向康世东,倒被庄严说了一句,“你棋局自身难保,管别人家的儿女情长做甚。”
淮安被那句儿女情长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却也只能换了话头回应,“输了就是输了,我会将那什么大饼珊瑚给你,你也得把我要的给我。”
“好。”康世东微微一笑。
“那现在我们就兵分两路,我去买大饼,你去梦花楼拿手帕,庄叶三人作为见证人。其他赌注,三天内结清,如何?”淮安建议道。
淮安兴致勃勃的去买大饼,想不到那生意那么好,居然有很多人。加上店老板只卖现做的大饼,又不得不等了一段时间。
好不容易买到大饼,结账走人。她心里想着,自己绝对比康世东速度快,想着居然有些高兴。
“淮安,你饿了么?要不去一同去吃饭,吃大饼,怕不合胃口。”淮安专心走路,居然没有注意到有人迎面走来。
一看是杜一卡,淮安万分高兴,“一卡,你怎么出来了?你不应该在龙安酒楼么?”
他轻轻叩了叩那把凉骨扇,“我见你独自出来,担心你遇到危险,就跟着来了,却想不到你出来自己买大饼,实在是可爱。”
淮安脸一红,果然,买大饼什么的遇到熟人真的很丢人。
“额,主要是大饼做得好,远近闻名。”淮安还想挣扎一番。
“那不介意我尝一尝吧!”杜一卡温和的说着,倒也是打趣。
最近大饼这么吃香么?国公之子,无数大家闺秀心中的如意郎君,夏朝第一公子杜一卡,要在大街上吃大饼?
为了不毁了他温润模样,淮安只能拒绝,“这...是我给康世东买的。下次有时间,我们再来,好么。”
杜一卡伸手拉着她手臂,淮安一愣,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淮安,你与康世东......”杜一卡看着她,竟是满眼幽怨。
淮安心头一紧,想着近日的确与康世东走得较近,怕是男神会误会。好想伸手抚平他皱起的眉头,却也知如今身份限制,不得不远离,更不敢轻举妄动。
“淮安,若可以,等着日子,我想向圣上求道旨意,赐婚你我。”杜一卡紧握着她的手,满眼的柔情。
淮安一喜,抿着嘴笑,又低头侧身,“谁要嫁给你啊。”又轻咬嘴唇,“你不许诓我,我等着那道旨意。”
夕阳西下,佳人如画。
其实自己虽仰慕这个仿佛自带光芒效果的男神,但是却也未曾想过婚配之事。只是如今敌暗我明,只有想办法将杜一卡与自己牢牢捆在一起,才有商量对策的机会。如今杜一卡失去记忆,以为自己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人,如何唤醒他的记忆和如何防备背后之人下黑手这都是难题。
“淮安你走了之后,这里可热闹。那满朝的吴氏兄弟国手棋技艺精湛,一路凯歌差点打败所有世家弟子。后来出现了面具男子,愣是将他们杀得落花流水我看那吴氏兄弟脸色都变了。可惜最后对决,那面具男子却未出现,真是奇怪。你看众人都在议论这事呢!”若颁兴奋的说道。
“江山自有人才出,也多的是收敛锋芒之人。”墨云出言道。
若颁对着淮安眨着眼,“现在所有人都在猜测,你猜谁最有可能?”
淮安摇摇头,表示不知。
“大家都说,是那国公之子杜一卡。”若颁摇头晃脑的,一脸好奇模样,“因为那个时候,他不在龙安酒楼,再说有如此能力的,除了他,也不能有别人了。”
淮安一愣,若说是杜一卡,倒也不是没有可能,他完全有时间下完国手局再去找自己。
康世东一笑,“这国手局,参与之人并不止是夏朝人士,你看那最后夺魁的那年轻男子,乃是东华的三皇子官扬,他精通武艺棋术,这国手局他本就有能力。只是那面具男子不见人影,倒让官扬捡了便宜,直接夺魁了。”
而淮安一直沉醉于杜一卡那句,赐婚你我,也没有心情去追究探讨其他,只是一味傻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