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自从去地牢见了杜一卡,心中一直有个疑问,背后之人不是杜一卡又能是谁?
得之可得天下。
首先,此人不是已得天下,可以排除母皇和长姐。其次,有能力和欲望得天下,必然本身势力不弱。
自己向来小心翼翼,唯恐表现得过于独特而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这一年多过去了,自己以夏朝二殿下江淮安的身份虽没有被怀疑,但是藏在暗处之人必然清楚自己的一举一动。
如何能够让背后之人露出马脚,这是江淮安此刻最想解决的问题。
既然一切来自那句“得之可得天下”,背后之人必然不会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而若自己此刻特意表现出怪异的举动,不同于常人的做法,反而从被动成为主动。
只要有人替自己掩盖,必然就是背后之人,一个想得天下的人。
当然,江淮安不是冒进之人。必然不会为了揪出背后之人就任凭自己处于危险之中。若颁前日来了书信,上面说一切顺利。
若事情向不可控发展,自己将立马逃往东华帝国,去做添香的老板。
一日,大雪过后正是大晴天,唯却依旧寒冷,龙安酒楼却是热火朝天,人声鼎沸。
特向人询问才得知,有位翩翩公子唤无名,邀请了安都甚有名望的一群人,聚集至龙安酒楼。
而众人只不过是因为送上门的请帖,贴在墙角的纸张,得知有一聚会而已。究竟所谓何事,无名公子可谓是卖了极大的关子。
无名公子面带半具面具,恰遮住了眉眼,他拍了拍手,示意楼下楼上之人安静,清了清嗓子,“各位,特地请大家来,是来宣传龙安酒楼的特色节目!”
“节目?”众人纷纷议论,实不知这无名公子想做什么。
“龙安酒楼追求新的商机,开发夜生活,特地请在下来为大家创造新的乐趣!”无名公子一顿,“我的规矩是,七日为一个轮回,星期一到星期天……”
台下一位公子哥身着黑毛大貂,疑惑问道,“那也应该是星期七,怎的是星期天呢?”
三条黑线……
“我的地盘听我的!这个公子你有意见有关部门会采纳,不要打断我的话!”无名公子白了他一眼,继续说到,“周一为鉴宝日,在下特地请来五位大师坐镇。无论是谁,都可以拿自认为的宝物请来鉴赏,若是价格合理,也可出手。周二为……”
无名公子一一介绍下去,无论楼上楼下都鸦雀无声,一是惊讶,二是更惊讶。
一次又一次挑战所有人的观念。
许久,依旧是那黑毛男子,“为何会有人来参加这些奇怪的节目!”
无名公子微微一笑,甚是俊俏,“难道你们不想入手沉落民间的宝物?难道你们不想看梦花楼的佳人们翩翩起舞?难道你们不想享受音乐的盛典?更重要的是,你们不想赢得终极大奖五百两黄金和东华帝国三月游么!还等什么,快来报名吧!”
“五百两黄金?!”众人纷纷扰扰,更多的是眼睛冒光。
赤裸裸的金钱诱惑。
“别挤!我是第一个报名的!”黑毛男子已然癫狂。
无名公子看着已是热情高涨的人群,很是满意。只是觉着那黑毛男子的演技实在是有点夸张,不过有这样一个托,才能调动气氛。
龙安酒楼掌柜见此,本是担忧的脸已然是笑容可掬,微微一拱手,“请问无名公子,这么多……恩,节目,开销可不少……”
无名公子一笑,指着远处梦花楼的老板娘,“我们当然不会免费给做广告,早已与梦花楼签了合同。除了梦花楼,还有烟云馆,几大当铺,还有吃食特色的客栈,都是赞助商。待名气传了出去,无论是门票费还是参赛费,都是一比可观的收入。”
“无名公子奇思妙想,实在惊为天人!老夫佩服,佩服。”掌柜的拱手一拜,甚是诚恳。
他必然诚恳,因为最大得利就是龙安酒楼。
是已,无名公子每日生活模式在他人看来无比奇特。
“大家好!欢迎大家来到悠悠脱口秀节目!今天我们要谈的主题是……”
“各位请注意!接下来登场的,被粉丝称为天籁之音的高音王子。台下的观众朋友们,挥动你们的双手让我看到好吗!”
“这位男嘉宾,身高八尺,魁梧有力,同时才华横溢,更何况在东市有府邸,出门有良驹车马。喜欢他的朋友们请亮灯!噢,是请点燃灯笼!……”
“今日请到的这位公子可了不得,被称为夏朝第一美男子,今日我们与之深入谈话,了解他作为一代美男的困惑与奋斗之路……”
“梦花楼的随风姑娘果然是柔弱无骨,随风飘动。各位观众,掌声在哪里!鲜花在哪里!”
“许多宝物随岁月流逝而被埋没,今日这一千年前夜壶代表着的深厚文化底蕴让人心醉……”
“现在我宣布,这位玩家……是平民!大家怨杀了他,卧底藏得很深啊!卧底只需要再坚持一轮就获得胜利!”
“东方选手在看到自己面前的牌后,嘴角上扬,难道是拿到了想要的牌?”
……
……
……
一时之间,龙安酒楼人声鼎沸,入场更是一票难求。这也触发商机,出现了黄牛党,可见需求带动市场,果真不假。
只是十几天下来,淮安只觉得太累了,身心俱疲。好在众多节目的规则已经确定,模式已经成型,交予他人也可。
江淮安躺在温暖的床上不肯起来。算来她与康世东已有半月未见,也不知他如今忙些什么。
想着居然莫名的生气,如今他有一位美人陪伴左右,又怎会想起她这个曾经共同经历患难之人呢。
想到此处的江淮安心情已是烦躁,掀开被子唤小果进来服侍自己梳洗更衣。
“殿下,今天咱们还去龙安酒楼么?”小果一边小心翼翼梳头,一边说着。
“已有两日未去了,今日去一趟,也好丰富一下夜生活。”淮安看着窗外飘雪,又是一片洁白无瑕。
其实很想邀请康世东去龙安酒楼。
不过还是算了吧,且不说自己尚未彻底让众人知晓自己的身份,就是那叶小柔,康世东只怕也没有心情陪自己去龙安酒楼游玩。
一身浅青色长袍,披着一件同色的精秀刺花的披风,银白色的面具挡住眉眼,就那嘴角微微上扬,任谁都知晓,此人正是近期炙手可热的无名公子。
龙安酒楼本是喝酒议事的地方,如今却是百花齐放。
比如有一桌四人正在打牌,一人大呼,“胡了!给钱给钱!”
旁边穿着最新设计服装,又用烟云阁的胭脂装扮的女子眉头微皱,“你以为你是米饭呢,还糊了。”
说完,又盈盈走去,她正在为服装秀做准备。
无名公子一愣,突然想起那日众人一同吃早饭,与康世东讲的那个关于大米的冷笑话。
实在无聊的无名公子便坐下与他们一同打牌。几局下来,居然还输了二两银子。实在是太丢人了。
想那时,自己也是教康世东下跳棋,本以为他初次接触必然技不如人,却不知最后居然将自己打得落花流水……
无名公子对于自己的分神十分不满意,便离了牌桌,向二楼走去,毕竟二楼有着高度优势,可观看全场。
今日按惯例,乃是所谓“舞者为王”,也就是跳舞。而夏朝常用舞蹈多是柔弱无骨,诗情画意些。好在无名公子特地找到其他地区的地域舞蹈。
东华帝国热衷清丽脱俗之舞,而满国喜英姿飒爽之风。也算是给这个夜晚添加了许多不同的色彩。
无名公子寻了个包间,让人上了一壶温酒,闲来无事缓缓品酒。时候未到,只耐心等候开场。
目光游离,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独自一人,面带白色面具。
那人当日在大环山救了自己一命,还未好好感谢,就匆匆别去。今日有缘在龙安酒楼相见,也算是缘分。
楼下面具男子似乎感受到楼上注视的目光,也抬起头向这边看过来。
无名公子抬手一挥,转身对候在阁外的小二说到,“将楼下那位戴着白色面具的年轻公子请上来。”
龙安酒楼的掌柜曾吩咐过,只要这无名公子一来,自己就要一直跟随,好好伺候,于是小二便即刻下楼去请那位公子。
而当两位公子一起坐在包间时,小二只瞟了一眼,便忍住笑退下了。
只因两个人都带着面具……
好吧,暂时原谅这个笑点低的店小二。
“久仰无名公子大名……”面具男子一拱手。
无名公子暗自汗颜,确定久仰大名?
“其实是故人相识,何来久仰。”无名公子给他倒了一杯酒,勾嘴一笑。
却未见他端起酒杯……
好吧,自己选择半边面具只挡住眉眼是非常理性而机智的。若是选择对方那种款式全面面具,都无法正常喝酒……
“噢?”虽看不清那人表情,却也能从他的言语感受到他的疑惑。
无名公子懒得再与他哑迷,只自顾的将自己的面具取下,“这下公子不会疑惑了吧。”
那人一顿,眼睛里却没有丝毫惊讶。“原来是这位姑娘,的确是故人。那日大环山一别,竟也快有一年之久……”
江淮安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那日幸亏公子出手相救,只是有一个疑惑请公子解答。”她微微一顿,继而问道,“你为何不敢出现在墨云面前。”
“我不认识他。”
“不,你们不仅认识,而且很熟悉。就算你戴了面具他也能知道你是谁。”
“姑娘奇思妙想,在下无可辩解。”
包间里无人再说话,也无一点声音。而外面由于舞蹈的节目,人声鼎沸。
“取下你的面具,好好与我喝点酒,康公子。”江淮安独自喝了一杯,好似说着并不重要的话。
只见那人一笑,“你如何将我与他混为一谈。”
淮安微微一笑,盯着他的眼,“即使不看你的脸,我心里也知道是你。”
“姑娘玩笑了。”
淮安一拍桌子,“你想见我便见我,想冷落我就冷落我,康公子你潇洒呢……”
在世界大战爆发的前一秒,门外有人轻叩,“无名公子,我是梦花楼的老板娘……”
淮安立即又戴上面具,也恰好挡住了自己因委屈而有泪光的眼,“请进。”
进来之人正是年过半百梦花楼老板娘,满脸胭脂水粉,也算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极为狡猾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包间二人一番,躬身站在无名公子旁,低声说道,“难得无名公子今日不忙,不如去我梦花楼替我教教那些姑娘们……”
晚上让一个大爷们去梦花楼教姑娘们跳舞,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只不过是老板娘委婉的说法,实际上就是想拉拢无名公子,用梦花楼的特色产品,姑娘们。
在康世东面前,淮安还是微微尴尬了一下。更何况,若是去了梦花楼,怕是不需一夜,无名公子是女子的消息就会风靡整个安都。
于是,无名公子摆手推辞,“谢老板娘好意,只是在下……”
老板娘向来见多识广,立马接口,“若姑娘们不好,我那里还有些眉清目秀的少年。”
断袖之癖……
无名公子幸不在饮酒,不然坐在对面的康世东,必然遭殃。受到重伤的无名公子一时无言,只觉着世界观受到了严重摧残。
见无名公子未拒绝,老板娘暗喜,“那我便去准备……”
未等他再拒绝,对面的康世东向自己伸出手,而自己并未想太多,便也伸出手。康世东紧紧握着无名公子的手,从眼睛便可看出他的宠溺和温柔,转头对那老板娘说到,“有我在此,不必老板娘费心。”
这次被打击的,是老板娘。
虽说断袖之癖并不算惊天奇文,但是终究是癖好,像无名公子这样的名人,居然与自己的同性伴侣出入龙安酒楼这种地方,可见爱之深,一时都不可分离。
于是老板娘退下了。
而两人的手依旧是紧握……
“外人不知我是女子,你一直握着我的手,只怕是有伤风化。”淮安挣扎无果,只得让他还是握着手。
康世东便从对面移步到身边,却也未放下紧握的手,只用另一只手取下了面具,放置在桌子上。
端起酒杯,一口饮净。
“当得知你去地牢见他,我很是难过和害怕。我害怕你不再需要我,怕你离开我。”康世东不忍去看她,只盯着酒杯,似自言自语。
淮安心头一沉,只得握紧他的手,眉头微皱对他说到,“我不知如何向你解释。只有一句,只要你不背我,我绝不弃你。”
康世东转过头来,看着她的眼,“当真?”
“当真。”淮安的回应很是肯定。
于是他勾嘴一笑,在淮安额头上轻轻一吻,将她拥入怀抱,如同珍宝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