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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故人终归

元初大公主府,除主厅外分座有九处院落。

膳苑松露,内植有各色时令蔬果以供府中之人食用。其内仆众多着素衣,经日往来于林园之间,弥漫着淡淡的田园气息。

溯月居,乃长公主慕容玥在世时与其驸马季连溯哓之居所。院内有一小湖,引山间活水聚成,水质澄净,培有簇簇睡莲,菡萏含羞,与湖中所生的各色锦鲤相映成趣。湖岸边杨柳依依,阳春三月时最胜人间绝色。

栖玉之阁,因阁内置有多种暖玉而名之,乃公主逝世后驸马之居所。阁内经年温暖如春,靠阁外处一株千叶桃花树长年绽放,逢冬不休。

仆院岸芷汀兰,分南北两院,南院为女,北院为男。分植有兰草与修竹,周静偏于优雅。

于归客苑,分三间客房,一女两男,多植花草。春繁之时牡丹与芍药争芬,仲夏夜间坛中青莲与夜空辰星相照,除却之,还有各色彩菊互盛于寒秋。遗憾的是,此地虽常年胜景,但除却往来扫洒的婢子外却少有人至,倒是显的繁华而冷清了。

书楼揽月,分三层。底层书房,内置桌椅几凳,于办公作文之用。中层藏书,收有各色孤本典籍。顶阁墙徒四壁,垂有青色纱幔,一软榻卧于其间,边上一张矮几,时有茶点,供以主人家闲暇时的消遣。

竹林雅轩,坐落于溯月居与栖钰阁之间,为平郡王慕容枫与其师简竹之居所,有淡淡疏疏的紫竹生于其间,交相辉映。

溯月居旁有一梅林,梅曰磬口,胜于凛冬,腊月梅开始满园沁香,花残时映于林间落雪,雪亦染香而久不能散,因以“残梅映雪”为名。

还有一处名为十里长亭,位处偏远而人迹罕至,院门常年紧闭,不知是做何用处,只是起风时会有断断续续的风铃声传出,神秘而悠远。

是夜,暮色沉静,有冷月悬于其上,清冷的月光如丝缕般的缠绕着世间的每一处角落。

有风吹过,挂在廊檐上的玉质风铃随风轻摆,发出“泠泠”的脆响,如同泉水击石般的清越动听。

廊亭曲折盘旋寻不到尽头,季连溯哓着一岩灰色云纹暗花纱单袍,发丝半绾,披着一身月光独自一人坐在廊沿上,除却偶尔的风铃声和小圆子在地上滚线球时发出的细响,安静异常。

他依着圆柱半靠在那里,手里攥着一只小刀在一支玉箸上刻着什么,姿态慵懒而神色专注,不时有簌簌的玉屑从指间洒落,沾在衣上,似是淬了满身的星辉般,静谧而冷清。

就这样安静的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见他轻吹一口气,散了沾在玉箸上的碎屑,雅致而郑重的梅花小楷现于其上。

季连溯哓抬起它,就着月光端详,许久才出声道:“‘紫纱潋艳,衣袖翩迁。’倒是甚好。”

嗓音清冷,吟的,正是那箸上所刻。

季连溯哓起身,将那玉箸重新挂在廊檐上,又弯腰,伸手抱起玩累了赖在地上的猫儿,缓步走出院廊,用脚关上大门,踏着暮色渐行渐远。身后,门匾上“十里长亭”四个大字逸然而隽雅。

……

栖钰阁

季连溯哓回到卧房,燃起烛火,就这光将猫儿放进它睡觉的篮子里。

眼见的天色尚早,转身,拉开椅子坐在了书桌前,随手出抽出一本地志便翻阅了起来,神色专注,不于他事所动。

窗外,树上的桃花已徐徐绽放,花香随风,顺着窗缝漫入房里。

时间随着花香流转,不觉间烛已燃尽大半,他眼前泛起困意,顺手就支起脑袋,闭了眼,想小憩一下,没多久便只剩下了浅浅的呼吸声。

映着跳跃的烛火,悠曳的昏影投在墙上,一片安静与平和。

这时,一黑影从屋梁上一跃而下,在静谧的房间里显得十分突兀,显然,来者不善。

那人一身黑色夜行衣,布巾遮面,身形高大,是男子无疑。

他走近季连溯哓,眼神狠戾,“嗖”的抽出一把短刀猛地刺向坐上之人,刀刃带风,映着晃动的烛光闪着微芒,冷光掠过。

“咣当”一声,刀突然掉在了地上,那人还是刺向季连溯哓的动作,却已然没了下文,略有不同的是那双几近撕裂的眼睛,以及,脖颈处一条细微的血痕。

尔后,一男子从那刺客身后缓步而出,指缝间一枚雪刃盛着烛光闪着幽幽的寒芒,分外夺眼。

那人年岁不大,约模二十三四,着一白绢锦衣,上有大片泼墨晕染成的沁雪的冷松,俊逸而傲然。顺泽柔亮的黑发用竹笄随意束起,几撮碎发垂下,上挑的眉眼边一颗乌色的泪痣在其中若隐若现,与他又纵添几分慵雅。

他用绢帕拭净雪刃仔细收好,缓步走到季连溯哓身边,伸手将其拦腰抱起,又俯下身子,轻轻的在他嘴角落下一吻,抵着他的额角轻声呢喃道:“哓哓……我……回来了……”

语调温柔缱眷,似羽毛拂过般的缠绵,绯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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