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道袍修士剑指一动,洁白玉剑复朝独孤头部削来。
“此剑乃四阶法宝,勾魂叉挡不住,乌氅法袍太耗法力,只能布阵了!”独孤一扬手,九柄土黄阵旗瞬间飞出没入四周,顿时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深蓝道袍修士和老妪两人只觉眼前一黑,回过神来之时,眼前已是阴风阵阵,哪里还见什么开无合洲、什么红河,只见鬼气瑟瑟、黑雾弥漫,不见了乌氅孩童的影子。
“咳咳~此阵倒是有些意思。”老妪干咳两声,转头看向深蓝道袍修士,声音中透出苍老,“你小子可没说此子还懂阵法呢?”
“前辈,在下却也不知此子竟还有这么一手。”洁白玉剑飞回深蓝道袍修士手中,修士脸上笑容不变:“我说这小子突破金丹境后又跑回道肆做什么,原来是炼了一座阵法。以为这样就能挡住我二人了么?”
“离魂宗独孤,未请教两位道友师承名讳?”独孤的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道友剑剑往我要害招呼,我却是不能出来见礼,还请莫怪。”
“咳咳,老妇一介散修,贱名不足挂齿。”
“哼,将死之人,却是不必知道我的名讳!”深蓝道袍修士傲声道,“当日给你路来你不走,这下才来套近乎,晚了!”
“这位鸠杖前辈,”独孤的声音响彻整片空间,“在下记得前辈曾观我师尊炼宝渡劫,不知今日来找小子所为何事?”
“什么师尊?在我面前还虚张什么声势?”深蓝道袍修士笑道,“前辈放心,这小子数月前还是一名先天境修士,从他自洗剑湖道肆出来到洞中修炼、渡金丹雷劫、再次前往洗剑湖道肆购置物品、回到洞中,直到那件法螺渡劫,在下一直盯着,从没见过什么师尊。若真有师尊庇佑,怎么现在还不出现呢?只怕,他这师门离魂宗,也是假的!根本一介散修罢了!”
“道友潜伏数月,日日盯着小子看,也挺累的吧?”独孤的声音飘飘忽忽,不知来源,“那块琥珀究竟是何物,竟令道友不惜得罪洗剑湖也非得入手不可?你如此看重之物,不知这位鸠杖前辈又是否会动心呢?”
“雕虫小技,竟敢离间我二人!”深蓝道袍修士并指为剑,洁白玉剑顿时化为一道匹练剑光直直朝黑雾面前斩去。剑光刷的落下,黑雾被劈出了一道近百丈长的空隙,随着剑光消失,却又缓缓弥合起来。
“我与鸠杖前辈无冤无仇,前辈也要同此獠一起,为难在下么?”独孤不管深蓝道袍修士的动作,直直问向老妪。
“咳咳~”老妪轻咳数声,缓缓道,“你二人恩怨老妇不管,什么琥珀老妇亦不管,你把法螺交出,老妇这便离去。”
“哎~两位咄咄逼人,在下只好领教两位高招了!”只见阵法一变,道道孽镜突兀浮现,各自相连,整片空间顿时成为一个孽镜迷宫。一道孽镜自深蓝道袍修士与老妪两人中间突兀出现,将二人隔绝开来。
深蓝道袍修士环顾自周,只见自己正单独处于一个孽镜房间之内,上下前后左右六面孽镜倒映着自己的身影。此时镜中画面一闪,开始倒流出自己所做的一幕幕勾当。于阵法之内出言侮辱、说服老妪对乌氅孩童出手、数月阴谋潜伏、威逼利诱被洗剑湖宗客令牌惊走、摊位之前步步诱导、特意前往神兵阁购买了十方履、道肆中感应到琥珀内封存的物品……
“惑人心神,看剑!”深蓝道袍修士剑指一动,洁白仙剑飞出,直直斩向四周孽镜。忽感背后一道厉风袭来,修士正欲激发道袍水幕防御,只听一阵螺声悠悠传来,安详、静谧,令人忍不住安然睡去。闻此螺声,修士头顶华阳巾立即垂落一道浓郁紫气,护住修士心神,然而螺声却无孔不入,钻过紫气的缝隙,漫入修士心神。
好在修士得紫气之助,终于来得及激发了道袍。只见一道厚重水幕升起,将修士包裹在一个深蓝水球之中。
道道鬼影浮现,钻入了水幕之中肆意游动,水幕被鬼影撕扯地变形。两柄血色双刀、两柄勾魂叉狠狠地捅在了水幕之上,再横着一拉,水幕顿时破碎。
而此时,螺声却是一停。华阳巾紫气灌注下,修士顿时恢复了神智,正要重新激发水幕,同时剑指一动,洁白仙剑一拐,正要斩向从孽镜之中冒出身子来的血色大汉,颈后哑门穴突地一疼,一枚青黑小针已齐根没入,青黑之气正向四周蔓延。修士顿时一阵头晕眼花,道道鬼影已是重新扑了上来,纷纷钻入修士体内,噬咬着修士血肉。修士周身顿时鲜血淋漓。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深蓝道袍修士一掐法诀,周身水系元炁顿时从全身七百二十处大穴喷涌而出,宛如自身就是一方喷泉,喷出了一股深蓝色的水流,也把正冲入体内作乱的鬼魂们喷了出来。
正在这里,只听一声清脆的童声:“爆!”修士头部、胸口、下腹三处忽地各现一股巨大的鬼炁压缩如丸、轰然如雷炸般爆开,激荡周身经脉。修士正在催动元炁施展道术的关键时刻,受此一爆顿时周身元炁暴走,只见本如喷泉似的修士突如后继无力似的,深蓝元炁从周身大穴中汩汩流出,淌了一地,眼看是元炁逸散,顿时修为大降。
修为大降不要紧,此时血色双刀又是到了。一刀劈过,顿时一颗大好头颅就飞了起来。
断颈之内迅速遁出一个水蓝色元婴,成淡淡透明之相,不够凝实,显然只是元婴初期。一条黑色绳索瞬间飞出,将水蓝元婴捆了个结结实实后又没入镜中。勾魂叉、青血冥针、道道鬼影亦是返回,血色大汉却抓起修士尸体上的储物腰带,将华阳巾、深蓝道袍、云头鞋、洁白仙剑等物都收入储物腰带之中后,开始吸食起修士遗体的精血来。
缚婴索捆着深蓝道袍修士的元婴回到阵眼处,独孤掐动摄魂印封住元婴后收入玉瓶之中,复往老妪处看来。
自孽镜出现后,老妪就静静地看着镜中倒流出的自己做过的事情。跟踪乌氅孩童到开无合洲,被深蓝道袍修士说服,看到法螺渡过神兵雷劫心中大动,在洗剑湖道肆之中突感雷劫……老妪只是静静地看着镜中的一切,既不言语,也无动作,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
血色大汉吸食完精血,拿着储物腰带返回阵眼交给独孤,原地只留一具身首异处的****干尸。独孤长叹一声,收起腰带,撤去孽镜,阵法之中复又恢复为一片黑雾。
“完事儿了?咳咳,挺快的。”老妪微咳两声说道。
“前辈对小子并无恶意,之前只是受此獠挑唆。”独孤的声音从阵法的各个角落传来,“如今此獠已经伏诛,在下与前辈自是前嫌尽消,以友相交。前辈您看如何?”
“咳咳。”老妪以手掩唇干咳两声,“离魂宗并无你此人。这九幽森罗大阵乃是我离魂宗独门阵法,那黑色法螺亦是我宗《大悲鬼母往生宝术》的气息。诸多独门秘术,你从何处学来?”老妪目光一抬,仿佛看破黑雾般,两道浑浊目光直直射向阵眼独孤安坐之处。
“前辈竟是离魂宗中人?”独孤声音一惊,“太好了!小子找离魂宗真是找的好苦。”
顿了顿,独孤缓缓道:“不瞒前辈,小子本是一乡野无知小儿,偶得几页离魂宗前辈遗留下来的道术残卷,方才修至此境界。这九幽森罗大阵、法螺炼制之术,亦是从那几页残卷上得来。小子不远数十万里来到这开无合洲,就是打算加入离魂宗,摆脱尴尬的散修身份,也算游子归宗。今日得见师门前辈,总算是不枉了小子一番归宗之心。”
“哦?竟是如此?”老妪眼神依旧昏暗,“这九幽森罗大阵乃是我离魂宗七阶大阵,颇为珍贵,历代得传此阵之人凤毛麟角。《大悲鬼母往生宝术》更是紫霄道法,非核心弟子不传。历代同修九幽森罗大阵和《大悲鬼母往生宝术》之人,一只手数得过来。如此看来,你是得了我离魂宗上上代掌门子母鬼道的遗藏吧?那日洞内金丹气息突然消失,咳咳,便是你炼制的子母鬼奴吧?”
独孤一阵沉默:“这老妪眼睛好生毒辣,我几张底牌竟被她看了个通透!”
定了定神,独孤笑道:“在下若真得了遗藏,何必自己炼制法螺?何必自己购置材料炼制阵法?在下所得,确乃几张残卷而已。还望前辈明鉴。”
“咳咳,想来也是!”老妪微微一咳,“纵是几张残卷,已是不得了的机缘。”
老妪轻轻捶了捶自己微微驼起的后背,发出苍老的声音:“既已修我离魂宗道法,便是我离魂宗弟子。难得你有一片归宗之心,既然如此,交出残卷和法螺,老妇便带你回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