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轻轻捶了捶自己微微驼起的后背:“交出残卷和法螺,老妇便带你回宗。”
“残卷小子记熟之后就毁掉了,前辈如果需要,小子可以默写给前辈。至于法螺,”独孤沉声道,“之所以能达到六阶高度,全在于我的鬼奴日夜用本命神髓祭炼,已成我鬼奴的本命法器,鬼在器在,鬼亡器毁,却是不能交给前辈。小子将《大悲鬼母往生宝术》默给前辈,前辈日后便也可自行祭炼。以前辈之能,定能祭炼出比此法螺更为珍贵的宝物。”
“咳咳,是吗?”老妪目光浑浊,“你且默出,于老妇一观。”
独孤拿出黑色书籍,开始将《大悲鬼母往生宝术》一字不差地默写出来。只见阵中黑雾一散,于老妪面前空出了一大片地方,随即黑雾聚成个个文字。
独孤默完《大悲鬼母往生宝术》,又开始默写《子母鬼道》,同样不漏一字。
默完两道术法,独孤一咬牙,将自身所修的《九幽虚危道》亦是毫无错漏地默出。
三门高深道法道术俱已默出,独孤叹了口气,停了下来。“小子所得之离魂宗道法道术,已悉数默出,足见小子诚意。先前所言,句句属实,这下前辈可以放心了吧?”
“嗯!确是紫霄道法,玄奥莫测,更在老妇所修《离魂经》之上。而且字字无漏,可见你小子并未故意篡改坑害老妇。”老妪不住点头,似是极为满意,忽得话锋一转,“只是这还不是你小子所得残卷的全部。这九幽森罗大阵的阵法精要,不就还藏着没有默出来么?”
“若是现在就将阵法精要默给前辈,我这阵法对前辈而言便形同虚设,如果前辈突然反悔想要小子的命,小子不就只能任前辈宰割了么?”独孤的声音于阵中飘飘忽忽不知来源,“小子诚意已悉数摆出,前辈若还有所求,便只能把小子的命拿去了。”
“咳咳,你一个金丹小辈,命也不值几块鬼玉,老妇要来作甚?”老妪轻咳两声,“收起阵法吧,老妇带你回宗。你已将我门道法修至金丹境,宗门定会收你为内门弟子,放心。”
“多谢前辈!”独孤法诀一动,四周阵法一消,天地复归清明。九柄土黄阵旗缓缓从地下浮现,正欲飞回独孤手中,突然一道黑色细线从老妪手中激射而出,直直射向离老妪最近的一柄阵旗。独孤立知不妙,鬼母自胸口处飞出,一阵螺声便幽幽传来。螺声初现,“咕”的一声便从老妪手中鸠杖传来,和螺声激荡起一起,螺声骤消。
而此时黑色细线已缠绕上了一柄阵旗,瞬间独孤便感到这柄阵旗欲要脱离独孤的掌控。独孤忙掐动阵诀,另外八柄阵旗齐齐飘荡,准备夺回阵旗。
老妪冷哼一声,一柄镰刀突然出现,直直朝着正在催动阵旗的独孤割去。一道乌光护住独孤周身,道道鬼影从乌光中呼啸而出直奔黑色细线而去。
镰刀狠狠地切割在了独孤护体乌光之上,乌光微微抖动,却是没有破碎。而另一边,老妪身周却是浮现出一颗幽蓝珠子,条条魂魄从珠子内涌出,护在了黑色细线之旁,与来自独孤的试图咬断黑线的鬼影缠斗在一起。
独孤心中焦急:“那道黑色细线明显是四阶法宝,方能束缚住四阶阵旗。自己的攻击法器中只有百了幡位列四阶,可以扯掉黑线,却被老妪奴役的魂魄挡住。这边乌氅法袍虽能撑住,但久守必失。六阶法螺又被对方同为六阶的鸠杖挡住,自己底牌尽出却纷纷无用,怎么办?莫非今日便要丧命于此?”
镰刀却不管独孤心里在想什么,又朝护体乌光割了下来。却在此时,一道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暗红血雾悄然没入了老妪脑后,老妪顿感一阵恍惚,心神操控的镰刀、魂魄亦是同时迟缓了一下。
数道鬼影顿时绕过魂魄直扑黑线,纷纷撕扯开来,独孤亦是连忙催动阵旗,“啪”的一声,阵旗终于从黑色细线中挣脱了出来。
独孤立刻法决一变,九柄阵旗再次没入地面。待老妪从一瞬间的恍惚之中回过神来,只见四周天昏地暗、阴风瑟瑟,已不见什么开无合洲,自己俨然已经再次陷入了乌氅孩童的九幽森罗大阵之中。
黑雾弥漫的九幽森罗大阵外,一道血色人影渐渐浮现了出来:“鸟儿要是那么容易就把蚌壳吃掉了,我这个渔翁还得什么利呢?总得平衡一下双方力量才是啊,哈哈哈~”说完,血色人影又渐渐淡化消失,仿佛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阵法之内,老妪收起黑色细线,面色阴沉:“咳咳!没想到你小子除了六阶法螺外,竟然还藏有别的手段,可以影响老妇的心神!”
独孤正盘坐阵眼恢复鬼炁,刚才交手那几下,时间虽短,却消耗了不少鬼炁,毕竟是连跨两个大境界应战。听到老妪的问话,独孤疲惫之下没有察觉异常,只是不客气地答道:“前辈真是好算计啊!先从小子这里骗到诸多绝妙道法,再诱骗小子主动撤去阵法,得亏小子没有把阵法精要默出,不然今日必定命丧于此。前辈如此对待同宗弟子,不怕门规处置么?”
“咳咳,你尚未入门,自然还算不得我离魂宗弟子。”老妪以手掩唇微咳数声,“你小子不必庆幸。就算你留了个心眼,没有把阵法精要默出,你以为老妇就不知道你藏在哪儿么?今日你注定要殒于我手!”
只见老妪身旁的幽蓝珠子光明大放,道道鬼影倾泄而出,宛如决堤的洪水般,直朝独孤所藏的阵眼处扑来。转眼间,从幽蓝珠子中流出的魂魄便不下百条,却仍速度不减地汩汩而出。
“糟了!这老妪是离魂宗人,对九幽森罗大阵本有一定了解,加之我刚才在她面前布阵收阵再布阵,这老家伙眼神毒辣,已看出了一些阵法端倪!”独孤见阵眼暴露心中一凛,法决一变,阵中顿时浮现棵棵铁树,枝条如锥、叶片似剑、花瓣若刀,满树杀机。只见所有铁树瞬间旋转了起来,宛如道道由刀片组成的龙卷风,直直朝老妪逼了过来。所到之处,如流水般繁多的魂魄亦是如流水般溅起水花、然后消散,俨然已是被铁树切割地魂飞魄散,直堕轮回。
“我这九幽森罗大阵,最不怕的就是人海战术,对魂道、鬼道修士更是有着天然的克制力。”独孤心道,“你用镰刀割我,这下,也换我用此铁树来割你了!”
老妪面色一正,镰刀瞬间变大,直直朝正在不断旋转的铁树割了过去。数道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想起,几棵铁树应声而断,原地却又长出了新的铁树。老妪收回镰刀,只见镰刀锋刃已经崩出数道豁口,数条裂痕已经出现,这柄四阶镰刀却是仅这一下就沦为了废品。
“这些铁树也只是四阶强度,奈何数量无尽。”老妪扔掉镰刀,收起幽蓝珠,面色阴沉,看着已切至身前的锋芒,纵身一跃,直直往上遁去。
“想上天?”独孤冷笑一声,法决一变,天上一个笼盖骤然落下,直直向老妪罩来,地上铁树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蒸笼,正敞开着笼口等君入翁。
老妪足下黑光一闪,已然从笼盖下遁出,正欲直朝阵眼而去,只见又是一个笼盖直直落下罩住了老妪,仿佛早就在此等候着她。
底下蒸笼刚刚好一人大小,笼盖正落在蒸笼之上,严丝合缝。笼内老妪身上玄色长袍已撑起护体玄光,正欲硬抗这一波蒸,心中冷笑:“看你这金丹境小子能有多少鬼炁用来消耗!”这边独孤却是法决一变,老妪足下蒸笼骤然变为一株不断旋转的刀锋铁树,迅速向上升起,刺刺拉拉地切割着老妪足下护体玄光,玄光眨眼间便要支持不住。
老妪大惊,便又催动法宝向上遁去,只见天上忽的落下一位血色大汉,身着殷红宝甲,以泰山压顶之势从天而降砸在了老妪的护体玄光之上。老妪上遁之势遭此一阻,护体玄光已被头顶大汉与足下铁树合力击破,瞬间老妪足下遁器被切割粉碎,双膝以下化为碎肉消失,玄色长袍的齐地部分亦被切成碎片。老妪忍不住发出一声惨烈的尖叫,头顶大汉却不管不顾,双手一翻,一对血色双刀骤然出现,插向老妪两侧太阳穴。
只听“咕”的一声,老妪手中鸠杖发出一道摄魂之音,便欲迷惑血色大汉,争取遁离之机。只听一阵慈悲的螺声传来,鸠杖之音顿时被抵消,血色大汉攻势不变,手中双刀直直地插入了老妪头顶两侧太阳**,再错手一转刀柄,老妪的泥丸宫便已成了浆糊。
一条元神虚无通透,从老妪的泥丸宫飞出,就要朝远处遁去。只见一条幽黑绳索突兀飞出,将老妪元神捆了个结结实实,便欲朝阵眼而去。老妪元神绽出道道亮光,顶住了黑索飞遁之力,竟是要挣脱黑索的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