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县城，沿着皋什公路向南走五公里，就是豆家庄村。走进村委会，坐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我和村上的几个干部，算了一笔农民生产生活流水账。
2006年全村农民人均纯收人是2338元，这是报表数字，实际上在3000元以上。没有这样一个收入，现在这个物价，连起码的日子都过不下去的。村支书说，还是从各项投人说起吧，那是实打实的，没有一点儿水分。
生产投人。全村2458人，户均5口，3350亩水地，400多亩旱地。2006年种植洋芋800亩、小麦600亩、玉米400亩、胡麻300亩，西瓜和蔬菜800亩，其他作物400多亩。旱地没有种。每亩平均投人水费150元，化肥200多元，籽种110多元，农药30元，地膜7元多，播种机械费用35元。其他方面，比如拉运、打碾、卖瓜、卖洋芋，一部分农家也要雇车，这些就不算了，这6项合起来就是530多元。人均耕地1.36亩，投人就是729元。这都是现金支出，付出的劳力就没有办法算进去。
生活支出。先说吃饭吧。怎么吃呢？就算粮食吧。一个人一年起码得吃掉500斤麦子，就是500块钱。清油平均能吃掉15斤，也就是75块钱，蔬菜基本上是自己种的，夏天不买菜，冬天要买。冬天主要是腌酸菜，再买些新鲜菜，杂七杂八，一天就算吃1斤菜吧，就摊上1块钱，一年360块。酱、醋、盐就不算了。肉主要是过年过节吃，平时很少吃，一年下来一个人也就是30斤，那时便宜，也就是165块。抽烟喝酒平均下来，一个人就是八九十块钱。主要抽的是一包两块钱的红兰州，喝的是廉价的白酒和啤酒。
这些花出去的钱合起来人均一年就是1170块钱。这是少得不能再少的支出。再说穿衣吧，一年一个人最少买1套衣服，平均下来也得150块。第三是取暖，一户最少得1.5吨煤。每吨煤600块，一个人就是240块以上的钱。第四是看病吃药，平均一个人一年得120块，大病就没办法说了。合作医疗每人10块钱。第五是教育支出，平均一户一个以上的学生，大概1.5个，按中学生费用算，一个学生得1500块，摊在人头上就是560块。这个数字可能是最低的。第六是人情支出。结婚、送丧、建新房、生小孩、学生升学、娃娃当兵，都得花钱。乡亲礼最低20块，亲戚礼是100块以上。平均下来一户一年最少得1000块的支出，一个人就是200块。村上有个红白理事会，有一整套的家什和程序。办一个婚庆，最少得1万块钱。过一个丧事，一般都在万元以上。村上的一个“五保户”死了，都花了6000多块钱：第七是交通通讯费。总人口的一半有交通支出。平均起来一个人一年得50块，主要是去县城、去兰州、走亲戚。固定电话普及率50%以上，手机平均每户一部以上。固定电话每月最少10块钱，大多数人只接不打，只交个座机费，人均一年15块。手机平均每月30块，摊到人头上就是一年135块。这两项合起来就是200块钱的支出。这样算，就是一个平均的大的支出，针头线脑的花费，没有办法算进去。这7项合计起来每个人一年的生活支出是2740块。
回过头，把过去的日子算一算，抓大摊，论大数，生产、生活两大项，2006年的人均支出是3469元。这花销掉的都是现金，没有一点虚的。当年，总的收入要比这高一些，村上大概60%的户还有一些结余，小日子过得还是可以的。2007年生产投人跟上年差不多，生活支出比上年高，主要是下半年开始大肉、蔬菜、煤炭、菜油这些生活必需品都大幅度地涨价了。大肉上涨了一倍，菜油上涨了40%左右，蔬菜也上涨了20%以上。这些涨价因素都砸到老百姓的头上了。今年的农资涨价更是厉害。化肥，就是二氨吧，一袋比去年上涨100块，今年的生产支出比上年明显增加了。
2007年，我们搞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试点，各级政府投入了201万元。先说发展设施农业。建了500座高架大棚，政府补助每座2000元，农民自己投入1500元。还建了2座日光温室，搞育苗。第二是村庄道路和塘坝建设。新修、拓建道路3.7公里。建设2座1万立方米的塘坝，解决设施农业用水问题。第三是公共服务设施。主要是建成村民服务中心。农民还建了21户新住宅，两层小楼，新鲜气派，成了村里的风景。投入上去了，生产设施改善了，农民的收人增加了，生活水平提高了。2007年人均比上年增收大概1000元，这是多少年来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把村庄里的“三堆”（粪堆、柴草堆、垃圾堆）清理掉了，环境改善了。邻里关系融洽了，吵架的少了，民事纠纷少了，上访的少了。关心公益事业的多了，关心基础设施建设的多了，参加农技培训的多了。
村支书说李梅英是村里一个很能干的女人，于是我找李梅英聊了聊：
我今年虚岁37岁，家里4口人，一个婆婆给我打帮手，一个儿子，上小学四年级。丈夫是瓦工，短期打工，不外出，给村里的人们盖房子。
去年，我的家庭经营净收入是12600元，比全村人均水平高出三五百块钱，日子过得去。
农业收入主要是种地。我种8.1亩地。自己的承包地才3.6亩，其他是两家亲戚的。他们全家都走了，在兰州打工，不种地了。他们不常回来，村上过事走人情就来一次，过年也不回来。我们闲下来就去看一下，有事就打电话，经常有联系。庄稼下来，给他们一些面粉、清油和大肉，也没有细算账，一亩地大概也就100块钱的承包费吧，没有明说给多少，实际上就给这么多，也落个人情。去年种的2.3亩小麦，收了1600斤，收人1080块钱。1.5亩包谷，收了2400斤，收人1680块钱。复种包谷收了1000斤，收了700块钱。0.9亩地的甜脆豆，卖了670块钱。一亩九分的胡麻，收了760斤，按每斤两块折算，就是1520块钱。榨了270斤油，给人送掉了一些，剩下的自己吃，能接上茬。1.5亩的生态林，种的是白杨树，没有收人。这些合起来就是5650块钱。
现在种庄稼投入大得很。去年光现金投入就是3953块钱。水费1080块，浇了三水。肥料2300块，主要是二氨和尿素，也包括农药140块。地膜140块，种子433块。农业毛收人，实际上少得很，就是1697块钱。我自己有一辆手扶拖拉机，一辆兰驼“三马子”，耕、种、拉运、打碾，都用自己的车，光加油就是200块钱：出力流汗投人的苦工，就从来没有算过钱。这样，田地里的收人才剩下1497块钱了。从春播到收割，秋后再把地耱掉，我一个人开着车，一直在田地里劳动。一亩地少说也花20个工，合起来就是160个工日呢。仔细算下来，我一天的劳动才值9.6块钱啊，自己给自己打工，一天连10块钱都不值，难得很呐。
我养了两头猪。正赶上好价格，卖了5300多块钱。还养了4只羊，卖掉了2只，1只羯羊，1只羔羊，收了960块钱。我除了种地，就在家里养猪养羊，喂的是自己种的包谷，1700斤，其他就是油渣、麦麸子。买两头仔猪花了520块钱，这个投人就是1710块。养渚、养羊实际收入就是4550块。
非农业收人，一是政策性补貼556块.就是粮食直补、农资直补和退耕还林补助。一是工资性收人6000块。都是丈夫在村子里搞修建，辛辛苦苦地挣的。我有闲工夫，也去给他搭帮呢：种的麦子自己吃掉了，汗水流走了，一年辛苦下来，我俩就挣了这么多钱。
我感觉这个收人，在村子里属于中等偏上。去年买了一辆兰驼“三马子”，花了11000块钱。还买了一辆摩托车，花了3800块。我骑的摩托车是旧的，500块钱买的。住的这5间房子是十年前盖的，4间厨房是五年前盖的，总共花了6000多块钱。瓦工都是自己做的，木工活是跟别人变工的，没有花钱。我们是白手起家，底子薄。前年花了6000多块钱，置买了一套盖房子用的工具。现在，我还有亲戚们的2万多块的欠账哩，一边苦着挣着，一边还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