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大赛为期三日,我是最爱玩乐的,自然心情甚佳。不过看着朝臣各怀鬼胎,不免有些膈应。我不喜官场俗气,平日里出宫玩乐也是往市井里钻,这次围猎是没几个熟识的人。
骑着马一进山里,我便如放飞的鸟,欢脱无比。青衣板着脸,冷冰冰的,大概是因为我给他准备了一头拉磨的驴吧。
我回过头,看着身后的青衣,说:“我们俩比赛吧,看到那边的栗子树了吗,谁先到谁赢。”
他兴致并不怎么高,淡淡地说:“比赛总要有赌注。”
我想了想,脸上呈现出了邪魅的笑,说:“你赢了,我就求父王放你回楚国,倘若你输了,便要终身与我为奴。”
“不比,我的矮脚驴怎么比得上公子的青蔥马。”
我感到有些扫兴,突然又觉得自己这样做很幼稚,也便无趣地捉紧了缰绳往前走。
行至一处枝叶茂密的地方,我看到了先前遇到的赵婴齐,他的随从也看到了我,便与婴齐指了指我。赵婴齐走上前来,与我行礼。
“公子还未获得猎物吗。”
“诚如大王所言,在下狩猎只为玩乐,对奖赏没有兴趣。”
“公子如此心性,旁人恐不多见。在下倒愿意与公子这样的人交往,不拘于礼,不束于俗物。”
正说话间,突然,“嗖”的一声从中间飞过一只利箭,箭落在旁边的树干上,左边的灌木丛有些骚动。没等我反应过来,赵婴齐已经纵马追了上去。无奈林叶茂密,那人早已没了踪迹。
我等在原地,赵婴齐很快便回来了。确定双方都无碍,大家也就没把这个小插曲当回事。但是我心里却开始猜疑,那把利箭并非无意,倘若是狩猎之人误以为看到了猎物,那利箭离弦之后便不会转身跑掉,难道有人想杀人,那么他要杀的是我,还是赵婴齐。
转了许久,我与赵婴齐分开,又回到了那片灌木丛。我下马在周围观察许久,终于找到了那支箭。那支箭入木三分,箭头斜向下,我命青衣拔出了那支箭。箭身是木质的,箭头由铁包裹,箭尾有白鹅毛装饰,是一支普通的箭。
我带着疑惑,离开了那片浓密的灌木丛,却不知道身后有一场阴谋正在酝酿。
手中的青铜剑被握得死死的,不远处,由两个男子。
“二哥,一不做,二不休。兄长不死,你我永无出头之日。”
“让我想想。”
“二哥,大丈夫成事不拘小节,这次狩猎是难得的机会,雇的杀手不是晋人,不会有人怀疑到你我头上。”
“能保万无一失?”
“当然!”
“好,今晚行动。”
手骨关节攥得咯咯想,发红的眼睛尽显杀意。
一上午我都在林间穿梭闲逛,青衣骑着那头小灰驴,看上去无精打采。这家伙,伏在我的塌上睡了一夜,现在还没精神?
我突然纵马扬鞭,驰骋在林间小路上,走了许久,我来到一片空地,前面是一汪碧绿的湖水。回头看,身后之人没了踪影。我决定停下来,等青衣来找我。我牵着马走到湖边,给马儿喂水。水温很舒服,我就着洗了脸,然后在湖边找了块平整的地方躺下小憩。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在精神恍惚间听到马的叫声,下一刻我就被人踹醒。我身后有两个小厮束缚着我,眼前是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那男子似曾相识,在我偷偷溜出宫取乐的时候见过,是某位权臣家的公子,但是,他仿佛不认得我。
那男子着青丝软甲,一身的富家子弟气息。他手中玩弄着狗尾草,嘴角上扬,说道:“哪家的小公子,长得如此俊俏,陪本公子回家吧。如何?”
各国之内,好男风之人也是有的,尤其是大家权贵,更是肆无忌惮,虽有悖伦理,可大家都心照不宣。
听了这话,便犯了我的忌讳,我很恼怒,使劲地挣扎,想脱离身后二人的束缚。眼前的人却更加兴奋了,抬起一只手掐着我的下颌,我被掐地生疼,一时不敢动弹。
“哟,这是不愿伺候本公子呢。小脸长得不错啊,被我看上是你的福气。”说着,眼前的人开始哈哈大笑。
身后两人也跟着笑,此时,他们束缚着我的手似乎松了许多。我趁机挣脱,拼命往马那边跑。谁知竟被石头拌了脚,身后三人追了上来,那个富家公子一上来便踩着我的脸,我无法动弹了。
“美人,不要跑了,万一破了皮相,本公子还怎么怜惜你。”
我更加愤怒了,呵道:“放肆!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人哈哈大笑,说道:“我管你是谁,今天你落在我手里,就是我的人。”
“公子!”
林间传来一声呼唤,我使劲歪着头,才看到了来人,是青衣!他骑着小灰驴,本就高挑的身材显得更加高大。我看到了救星,拼命的呼喊:“青衣!”
青衣猛然回过头,看到了河岸边这一幕。他迅速地从驴背上跳下来,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过来。还没站稳便拔出了腰间的青铜剑,我的脸被踩在地上,看不到他的眼睛,可是我从未听到青衣以这样有威严的语气说话。
“放开他!”
“想抢我的东西,你也不看看你几斤几两。”
我感觉踩着我的那只脚更加用力了,我的脑袋开始疼。
只见青衣镇静地跪下,俯首行礼,“青衣来迟,请殿下恕罪。”
钳制我的男子立马慌了神,尽管他的脚已经拿开,可我的脑袋还是疼得欲裂。那男子退后数步,眼睛都睁大了许多,最后磕磕巴巴的说:“你……你,你是公子翎卿。”两个随从也傻了眼,赶紧拉他们那不知所措的主人跪下。
我突然意识到我还趴在地上,而且姿势很奇怪 。“咳,青衣,扶我起来。”
在青衣的搀扶下,我在旁边那块平整的石头上坐下。
待疼痛减缓了,我直勾勾地盯着跪下的三个人。三人低着头直打哆嗦,不敢求饶,也不敢说话。
“杖责五十,晚上回营地执行。”
地上三人颤巍巍地领命,高喊着谢不杀之恩。我懒得理他们,命他们先行回营地跪在我帐前侯着。
三人走后,我如释重负,其实被那三个人束缚住的时候,我真的怕了,我的手还在瑟瑟发抖,闭着眼坐在岸边一动不动。我感觉脸上一阵凉意,是湖水。我睁开眼,青衣弯着腰站在我面前,他正用手中沾了湖水的帕子擦拭我脸上的擦伤。我有些发愣,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竟然冒出来一句这样的话:“你不要以为刚刚救了我,就能对我动手动脚。”我木木地将他的手推开。
眼前的男子背着光,阳光刺眼,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我想,他是笑了,我听到喉咙里的轻哼。这一瞬间,我竟觉得心里有些暖意,毕竟他真的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