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雍容的母妃牵着我的手,和善地问道:“什么事?”
“母后曾说过,要为翎卿求娶温亭,此事是否当真?”
“自然,母后连聘礼都下过了,正想着要告诉你呢,没成想你一直病着,母后也没时间去看你,就给耽搁了。”母后眨着眼睛,说着话。
我抚去额头的细汗,说:“母后!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告知孩儿!”
“怎么,你对这门亲事不满?温亭可是自小便在你身边,母后瞧着你也同那孩子合得来。”
我听着母后略有着急的话,忙俯首作揖道:“父母之命,翎卿自然是要听的。只是,母后怎么不告知孩儿,孩儿也有个准备。”
“你准备什么,这婚事的一桩桩一件件,母后都会替你打点好。”
说到婚事,我的脸上泛起红晕,回道“母后可知除夕之夜温亭离家之事。”
母后听闻,脸上却露出了欣喜,看得我莫名其妙,她高兴地说:“你呀!以前小,你同温亭处处胡闹,别人也不说什么,如今到了适婚的年纪,还是深夜幽会,别人能不说三道四吗。”母后虽嘴上责怪着我,只是她这兴奋的语气却表现出了她对这门婚事心满意足。她坐在榻上,摸着小绒的兔耳朵,继续说:“林夫也对亲事很满意,改日你身子大好了,母后要带你上门拜访的。待婚事定下来,你与温亭再见面别人也不会说那些个不中听的了。”
我一时也说不出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心里却泛起一丝的不情愿,大概是我与温亭太过熟络过去我一直拿她当妹妹,不想她竟要嫁于我,我再也没有一个单纯可爱的妹妹了。
从长乐殿出来,我一直无精打采的,独自一人沿着高高的宫墙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抬头却发现已经走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前面便是牢房。我想起来第一次与青衣见面的时候,他坐在牢笼里,傲然的不容他人接近,也是在那一天,他有了一个新的名字。
我决定去牢房里看看,虽然我不喜里面的环境,但是远处的牢房却有一股莫名的吸引。
我走到牢房门口,和狱卒打着招呼,狱卒谄媚地笑着,带我进去巡视。
一间间牢房走过,还是如以往那般,里面总有喊冤的人,但是好像少了许多,大多都是默默的坐着以及躺着的,不知道是睡了还是死了。
前面的一间牢房格外安静,似乎里面只关了一个人,那人蓬头垢面,背着牢门,脚腕上戴着沉重的枷锁,浑身上下皆是鞭笞的伤口,他倚着墙,呼吸微弱的几乎看不到身体的一点起伏。
我走到那间牢房门前,看到那人散乱的发髻上插着一只木簪,一时,我有些恍惚,有些惊愕,不会的!他明明已经离开了!不会的!然而,我还是情不自禁的唤了一声:“青衣?”
那人听到呼唤,费力地用手撑着转过身,看到那张熟悉的脸,那张脸以前一直很干净,如今却布满细小的痂。我有些诧异,有些难过,这一瞬间,所有的情绪都涌了上来。我慌乱地从狱卒手里抢过钥匙,颤抖着手打开牢门,被门槛绊了一个踉跄,差点跌在青衣身上。我站稳后,缓缓蹲了下来,抚着那人前额的头发。
“青衣,是你吗?”
那人眼里泛着泪花,他想展露他的笑容,却因脸上的细小伤口疼痛地只是扯了扯嘴角。
他回道:“公子翎卿,是我,我回来了。”
我的眼泪在一瞬间决堤,哭着说:“你回来干什么,那一夜你不是走了吗!”
他想替我擦拭泪水,却看到了自己的布缕烂衫,抬起的手又尴尬地放下了,他还是费力地笑了,温润地说着:“我担心你,又回来了,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巡兵,因我说话中带着楚人的腔调,便被当作奸细抓了。”
“你怎么不告诉他们,你是我的人。”
“我怕给公子招惹麻烦,便没有说。”
“来人!把人放了!”我便喊着,边用手里的钥匙为他打开枷锁。
青衣浑身皆是伤口,走路有些费力,每走一步便是极大的痛苦,原本不长的牢房过道我搀着他走了好久。待走出牢房时,站在牢门口,青衣望着面前的天空,长长地输了一口气,说:“我又回来了。”
我搀着他走的很慢,一路上又走走停停,半天才走到合欢殿,殿门口的侍从看着我搀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人,一个个赶紧过来帮忙。
齐唯也听闻我带回来一个满身是伤的人,忙步履蹒跚地过来,说着:“哎呦喂,公子,怎么什么人都往这殿里领啊。哟!”待他仔细看清了来人,忙说:“这不是楚乐师吗,怎么成这副样子了,快快快!小红,去备些热水,岱山去找件合身的衣服。哎呦喂,这副样子,肯定是吃了不少苦……”
我忙打断齐唯的碎碎念,说道:“齐唯,去取些止血的药来。”
齐唯听闻一边念叨着,一边往厢房里走。
一个侍从背起青衣,我跟在后面,直到把青衣送到他以前住的厢房。被褥有些潮了,我命人又去取了新的来。待安排妥当后,小红早已备好了热水。青衣本就是个好脾气,以前他在这小院里住着时便与人为善,合宫的仆人皆与他相处地不错。看到他的伤势,一个个便都替他收拾着,我插不上手,便安静地坐在桌案前,看着众人忙碌。
青衣洗了澡换了衣服,又恢复了他原本的模样,脸上的细小擦痕大概很快就能好,只不过这身上鞭笞的伤口太深,恐怕不是一时能好得了的。
我将众人都赶了出去,我很想知道那夜明明很顺利,青衣为何还会被抓,看身上的伤口,似乎是在牢中关了许久,他又为何不说是我的仆人。
我将止血散取出,轻轻地往伤口上上药。看着血淋淋的伤口,我的心里泛起一阵酸楚。
“青衣,你为何要回来。”
“我说过,我放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