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春季,我们的草莓大棚喜获丰收!“安溪草莓”的名字,也开始家喻户晓。
每天忙着采摘草莓的喜悦,满满地占据了我的身心。虽然,我的婆婆一家人,不肯和我分享。
甚至杨墨,也是举棋不定。
他们说,杨家缺的,不是钱,是人。
杨墨的耳根有些软,他架不住家里的那“一台戏”,这一度让我十分苦恼。但是草莓,总给我新的惊喜!它们繁殖得那么可爱,一棵母秧苗在地上繁衍,向外延伸的小根走到哪里就扎根到哪里,可以繁殖出好多棵小苗来。只要浇水施肥跟得上,小苗儿一天一个样儿,给你最好的回馈。
我有些爱上黄土地了!不走近它,你不知道黄土地的伟大。以前在书上为黄土地歌功颂德,实在有些肤浅!今天,我是实实在在地体会到了黄土地的母亲胸怀!
村民们等着我们的秧苗,我们几个“先锋官”在喜获丰收之后,都在忙着繁殖秧苗,希望更多的农户参与进来。
我甚至和表姐商量,明年我们要在这里举办一季草莓节。
我的外婆去世以后,草莓的繁忙季节也渐渐过去了,伺候小苗我已经得心应手,老妈就收拾行李,准备回到上海去。
我和杨墨把老妈送上火车,在回来的路上,我忽然感觉乳头里有针刺一般的微痛,一下,又一下,然后一闪即逝,恢复常态。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发觉自己的“老朋友”这个月没有按时过来报到。掐指一算,它推迟了10天了!
我有些着急起来,是我最近太累的缘故吗?
杨墨和我在返程的小酒店里吃饭。服务生走过来要我们点菜,杨墨却拒绝了要酒,点的菜也没有辣椒。我记得,他是喜欢带点辣味的。
“怎么?葡萄酒也不喝点?”我问他。
他摇摇头说:“要戒一段时间。”
“为什么是一段时间呢?”
“哦,”他回过神来,“最近胃口不好,医生建议我戒酒。”
我并不怀疑什么,和他一起默默吃饭。
我感到奇怪的是,有好多天杨墨没有和我提起孩子的事了。是他,尊重我的意愿了?
离开酒店的时候,我去厨房旁边的洗手池洗手。一股刺鼻的油烟味混着发腥的海鲜味迎面扑来,我立即干呕起来,于是掩着鼻子跑向了不远处的洗手间。
在旁边等我的杨墨见状,赶紧大声叫起来:“晴儿,你怎么了?”
我捂着鼻子走出来:“没事,好像有点恶心,闻不得这里的味道。”
“那咱们赶紧走吧。”他作出要搀扶我的架势。
抬起头看时,我居然看见了他有些含蓄的笑意。我不舒服,他还挺开心?
没想到,我这“恶心”的毛病离开了酒店也没有好转,它顽固而且步步紧逼,丝毫没有离开我的意思。
当天下午,我吃的饭完完全全地被吐出来了。
“我们去看医生吧。”杨墨观察了我很久,终于说道。
“开始我也没当回事,没想到还不好了,也许是吃东西吃坏了肚子?你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我问他。
“没有,我没有。也许不是这个原因。”他支支吾吾,眼角还有一丝笑容没有荡去。我再次不解起来,杨墨对我其实是挺好的,虽然他孝敬婆婆她们有些“愚”,但对我还不至于幸灾乐祸啊!
“我们现在去?”我说。
“明天早晨吧!现在去专家都快下班了,看内科比较好些。”杨墨居然推迟看病的时间,我更加疑惑了!他现在对我,完全没有怜惜了吗?
但是,他给我打来洗脚水,很温柔地呵护我睡下的时候,又是那么体贴备至。
那天晚上,杨墨把我搂在怀里,却没有冒犯我,他只把手臂伸出来给我做枕头。
这一夜,我睡得很安稳。天亮了,我爬起来,却找不到杨墨其人。
我来到洗手间,发现门紧紧关着,他应该在里面。而书房的灯还亮着,我就走过去灭灯。一回头,却发现书桌上有一本书——我拿起来看时,赫然的书名《孕期保健300问》几个字闯入眼帘!
什么?孕期?他为什么在看这个?
我把书捧在手里,一页页翻看着。
原来呕吐、恶心、厌油,都是怀孕的“报警器”!那么,我是怀孕了?
我快步去找杨墨,想问个清楚明白。走进洗手间,却听见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妈,我们今天就去医院,确诊一下是不是怀孕了,她昨天开始恶心呕吐了。”杨墨应该在给婆婆打电话。
“你放心,如果怀孕了,我一定把你的孙子给留住!”
“还是老妈的主意高!回头我第一时间给你报喜!”
我愣住了。难道说,这里面有什么“阴谋”?
我蓦然回想起,有那么几次,我疲惫不堪躺在草莓地的棚屋里,一闭上眼就能进入梦乡的样子。杨墨每晚都过来陪我,而且,他总是选择在半夜里和我温存,每次我都睡得迷迷糊糊。
有几次,我强撑眼皮问他:“避孕套戴了没有?”
“戴了戴了,妻命不可违啊!你放心吧!”
我哪里还有精力和体力检查什么,不久之后就沉沉睡去。
这么说,杨墨是蓄意而为之?趁我迷迷糊糊之际,实施了他的“育子阴谋”?
我忽然有些愤怒,大声朝杨墨吼叫起来:“这一切是不是你精心安排的?”
“什么什么,哪里是我精心安排的?”他慌忙走出洗手间,一脸的无辜。
“你就是个骗子!你们合谋算计我!你知道,我现在不想要孩子的!”委屈的泪水忽然奔涌而出!
“晴儿,你不会是丁克爱好者吧?我们这就去医院,你憋一会儿,这晨尿千万不要排出来,是不是怀孕还不一定,需要验尿的。”
杨墨出去开车,我只好简单梳洗了一下,随他奔去医院体检。
验尿、做B超,医生检查之后,笑嘻嘻地告诉我们:你怀孕了,恭喜!
刹那间,我的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好好照顾孕妇,定期复查胎位、听胎心,作好孕期保健。还有,饮食一定要荤素搭配,营养一定要跟得上。我给你开点叶酸,注意补充一下,可以降低神经系统畸形,利于大脑发育。”白衣天使微笑着开了药,杨墨喜不自禁地跑去取药了。
我有些垂头丧气,不由得小心翼翼地问:“医生,如果不想生小孩,什么时间流产最好?”
“为什么不要生小孩?你们还没有结婚吗?就是没结婚也没关系,都到了结婚年龄了,办下手续就行。”她很奇怪地问。
“婚是结了,但是现在要孩子,时机还不成熟。”我小声说。
“没啥,调整好心态就好。吃的、喝的、睡的招呼好就行,没有什么可怕的。”
“可我,暂时还不想要……”我的头垂得有些低,在妇产科的天使面前,不要孩子是不是像个魔鬼?
“第一胎的孩子最好要,‘有钱难买头生子’这句老话还是有道理的。流产容易造成不孕,而且,你想想,孩子奔咱来了,咱们没有特殊原因就舍弃他,是不是有些残忍?”她神态祥和,语带温柔。
看我不言语了,她又说:“再过几个月,孩子就会和你游戏了,他会踹你,也会吻你,你和他说话,他就安静;你不理他,他就烦躁。挺有意思的。”
我“哦”了一声,不知说什么好。
“我看你丈夫挺喜欢小孩的,他欢天喜地的样子,你最好考虑一下他的感受,孩子不是你一个人的!”她又补上一句。
孩子不是我一个人的?我思量着这句话的含义,杨墨乐滋滋地回来了。看样子,他一定已经向小婆婆“打过小报告了”。
“你们为什么那么想要孩子呢?”走出医院,我忍不住问杨墨。
“我妈的观点是老传统,她认为女人总是要生孩子的。还有,你是上海人嘛,她甚至担心你回到上海也许就不回来了!”
“她那么不相信我?”我瞪大眼睛问。
“是啊,担心你和杨可,估计也是出于这种心理。你想想啊,你长得这么漂亮,又是上海人,她就患得患失了!”
“那么,生个孩子是为了拴住我?”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这倒不全是,她就是盼着能早点有个孙子。听说你们上海人口都是负增长,而且很多年轻人都不想要孩子,她就犯了愁了。还有,你们那边是不是喜欢女孩子?”
“对,大家都喜欢女孩子。生个男孩子负债100万,女孩子是赚50万。”
“咱们最好生个龙凤胎,干脆负债150万好了,反正我们付得起!”杨墨和我开起了玩笑。
“我们要不要打掉他?我暂时还不想要。”一咬牙,我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我的老祖宗,我妈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你可千万别干傻事。我求求你了,亲爱的!孩子不是你一个人的,是我们好多人的!”
“可是,我的事情还没有做好呢!怎么可以半途而废呢?”
“不废不废,需要人手我可以雇人来做,你只要动动嘴指挥就行!”
“可是,我感觉你还像个孩子呢!我总不能带两个孩子吧?”
“亲爱的,你不会真是个丁克爱好者吧?”他有些紧张地问我。
“可是,我一想起你们串通好了来骗我,趁我疲惫的时候蒙混过关,我心里就不舒服!”我轻轻捶打着他。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老婆大人,从今以后你就是咱家的太上皇,你打也好骂也好,只要给孩子留点沃土就好,算是我租借你的子宫,租期一年,好不好?”黑暗里,我听见他着急的喘息。
“你想想,孩子就像草莓秧苗一样,都扎了根了,你要把他连根拔起,该有多么残忍!”杨墨搂住了我的腰,开始吻我。
那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自己生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儿,她向我笑,小手柔软而又温热,我要流产的心思就逐日变淡了。
田里的活,杨墨揽去了大半。每天下班之后,他都要去草莓田里浇水,或者锄草。他只允许我站在地头看看。
婆婆也隔三差五地给我做些好吃的,派人送到家里,或者草莓田里。见到我的时候,也是喜笑颜开,格外温存体贴。
我有些迷惑,怀了孩子,我就是国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