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后,表姐打来电话,要接牛牛回去。我告诉她,也许是受了惊吓,牛牛昨天夜里发高烧,现在虽然得到控制,还需要再输两天液以巩固疗效,如果发烧超过38.5℃的话还需要及时退烧。
表姐才放下电话一会儿,她和姐夫两个人就急急忙忙地赶过来了。看来,彼此都牵挂孩子心切。
我看了看他们,昨天夜里肯定都没有睡好,表情都有些疲惫,但无疑都理性多了。因为有别人在场,我也不方便多问,只告诉他们牛牛的药存在医院里。
夫妻两个抱着儿子一起向外走的剪影,还是非常恩爱的,我便也稍微放下心来。
这边我推着自行车才出门,那边杨墨摁着喇叭叫我了。
“晴儿,我送你吧?有了它,你的自行车从此可以退休了!”他拍拍方向盘,摇下窗玻璃对我说。
“这样不好吧?村里人会认为我娇气得很,连个自行车也骑不了,还能做什么呢?”我顾虑重重。
“那么,再送一天吧,我今天想和你在一起,昨天晚上的许多话还没有说完呢!上来吧!求你了亲爱的!”
他的一句“亲爱的”,还是让我脸红了许久。我才意识到,因为昨天夜里彼此吐露心声,我们的关系已经有了质的变化!
我把自行车放回屋里,脚步有些欢快地上了车,感觉像踩在棉花上,软绵绵的。
杨墨开了车就走。有一阵子,我看着车窗外面的绿色植物发呆。昨天晚上的事,应该不是我的脆弱所致吧?我问自己,听说他要送我,我的内心是快乐而充满期待的!
他忽然在一处小树林边停下车,回头看着我说:“我们下去走走好吗?时间还早呢!”
我点点头,打开了车门。他默默地牵起我的手,一起向树林里走去。
明媚的春天给原本光秃秃的小树林带来了勃勃生机。瞧!这树叶晶莹莹、嫩生生的,在阳光的照耀下,清新闪亮,生机盎然。漫步在小树林里,令人心旷神怡——脚下是绿茵茵的草丛,一朵朵奇异的小花点缀其间,就像翡翠上面镶嵌着五颜六色的宝石;一对对蝴蝶扇动着美丽的翅膀,忽高忽低,在花丛中尽情舞蹈……
杨墨指着地上的野花,一一告诉我它们的名字:蓝色的是水豆;毛茸茸的是蒲公英;粉色的叫小米饭;黄色的是苦菜花……我正沉迷于这些稚拙可爱的名字,忽然,一只勤劳的小蜜蜂落在我的胸前,我的衣服上有一朵黄色的小花。
我不敢动,唯恐它把我当成敌人,一个劲地叫杨墨。
“哈哈,美女如花,花如美女,连蜜蜂都难辨真伪了!”他幸灾乐祸地看着我,丝毫也不担心那蜜蜂会向我发起进攻。
事实上,小蜜蜂没有向我进攻,它很快就发现自己上了当,嗡嗡嗡地飞走了。向我进攻的是杨墨!他一下子就搂住了我,没等我反应过来,他那滚烫的唇,已经狠狠地压在我的嘴唇上,是那样的不容置疑、不许抗拒!
我嗅到了他的味道,野蛮而又忧伤!
这是杨墨和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亲密接触!
当他的唇毫无预兆地贴到我的唇上,那一瞬间,我忽然颤抖了一下,随即而来的是一阵天旋地转。我仿佛看见了大海,白色的浪花绽开、破碎,再聚集起来。我在波浪里沉浮,温暖的、蓝色的海水轻轻地拂过我的脸庞,柔柔的,而又咸咸的,带着些许人鱼公主的忧伤和柔软。
今天,我身陷爱情,不可自拔。面前仿佛有一根若有若无的飘带在摇曳,这飘带似乎缠绕了我,又好像解放了我,我是那样心甘情愿地伴随他一起啜饮甘泉,品味花香。
我承认,我是个很没出息的人,最幸福的时候,我总会感到忧伤和畏惧。一切都像一场梦,在梦里,我和杨墨一起翅羽交叠,轻轻地飞过云端,飞过山峦。啊,我找到了我的羽翼,它已经被我禁锢在自己的囚牢里太久太久,以至于对风的低吟、雨的欢唱感到非常陌生而神圣!
哦,爱情,我的致命硬伤!
“晴儿,我爱你,好爱好爱你!”风声鸟鸣之间,他在我耳畔低语,让我忘记了鸟鸣的婉转。
“墨,我也爱你,你这个好孩子啊!”我也开始了情不自禁的絮语,我觉得自己就是一只林中的小鸟,愿意向他奉上最美的歌喉!
露水打湿了裤脚,和风吹乱了发丝。我们的在青春的草地上采摘属于自己的野草莓,那醉人的红色,那醉人的甜蜜与苦涩,一起向我们袭击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醒了过来,彼此的脸上都留下沉醉后的红晕。
“我该走了,不然我们都迟到了!”我轻轻地唤他。
“嗯。”他再次弯下腰,在我的耳边低语,“真希望我们一起私奔,永不再回人间!”
我笑了,笑他的傻与痴。其实,我也足够傻、足够痴!
“明天再让我送你好吗?”他重新发动车子。
“不要,我们现在还是无产阶级,嘿嘿,不能在温香软玉里提前小资!”我笑着告诫自己。
“那么今天下午我来接你,正式见过我的家人,好吗?”
“啊,这么急啊?我这个丑媳妇还不知怎么见公婆呢!”我心里忽然紧张起来。其实我昨天还和她们在一起,但是今天身份变了,我还没想好怎么去见她们。
“下午再说,好吗?”我用商量的语气。
“好吧!你中午去我们餐馆吃饭吧,我让妈妈给你做点好吃的,想吃什么告诉我!那以后就是你的家了!”他用肯定的语气命令道。
“不要这样,我在农村生活,不能太小资的,否则就应验了他们的话——大城市来的小妞,就是中看不中用的花瓶!”我坚定地说。
“那你要做什么?不做鲜花?”
“我要做一棵树,枝繁叶茂的树,和你并肩站在一起!就像舒婷的诗歌《致橡树》中写的那样!”
“坚决同意!盖章有效!”杨墨在我的面颊上亲了一下。
幸福就这样来临了,似乎没有任何预兆,也没有任何复杂的程序。
这是真的吗?我崭新的爱情,以如此简单的方式、如此普通的面貌降临了!我认识他有一年多了吧,居然在一个月之内爱上了杨墨这个孩子?那么,我们是姐弟恋了?我比他大两岁呢!
我们重新回到车上,我叮嘱杨墨去医院看看牛牛,我不放心。
“你表姐的事,解决了吗?”他问我。
“还没问呢,不过,他们刚才过来接牛牛,已经平静了许多。从昨晚到现在,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我感慨万分,人生像个海,随时都有惊涛骇浪。
“是我没有照顾好牛牛,唉!”
“小孩子受了惊吓,抵抗力就会下降,孩子的神经系统发育不完善,这不是你的错,你别自责了!回头我替你去看看他。”杨墨安慰我。
“记得把牛牛的情况告诉我啊!还有,不要提及表姐他们吵架的事。”
“我明白,我不擅长八卦。再说了,她是我的上司。他们到底为什么吵架啊,还那么凶?”
“有人给我表姐发暧昧短信,只是还不知道是谁。”
“你表姐心里该有谱,只是没有证据而已。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我多留点心,看看我的身边谁最可疑。”杨墨说。
中午,他给我打电话过来,说是牛牛的情况稳定多了,也活泼多了。表姐和姐夫都在医院陪同,表面看起来他们夫妻之间很客气,关系貌似正常。
我终于放心了。刚要挂掉,他又追问我:
“你的中午饭怎么解决的?去我家吃吧?”
“不去。我想明天买些餐具带过来,中午自己做一点吃比较好。不用担心,我有泡面呢,还有榨菜。”其实泡面也没有,我正要去买。
“现在几点了?”他居然问我时间,晕!
“12点一刻。”
“那么,你到门口看看,有人找你!”他在电话里说得那样神秘。
“你会算啊?我从不知道你是半仙!”我和他开着玩笑,不相信地走到门口。
果然,一个女孩提着个木头大餐盒走了过来,看见我就笑了一下:“蓝助理,这是你的午餐!叶阿姨让我给你送过来!”
啊,我有些意外,慌忙伸手接过来,连声道谢。
“你吃吧,等你吃完我把餐具带回去!”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中午了,大家都回去了,只有我一个人在办公室。
“那我们一起吃吧?”我有些不好意思。
“不用,我回餐馆和大家一起吃。我到门外玩一会儿,你吃完了叫我。”她看我有点不好意思,就退了出去。
我打开木头餐盒,一股香味扑鼻而来。里面是一菜一汤,还有两个温热、柔软的大馒头。杨墨居然这么有心,实在出乎了我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