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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如意姑娘

长安姬家城西别院乃是姬家在京郊最为隐秘的一处私宅,别院依山傍水而建,与姬家城西的一座空置数十年的宅子之间仅隔着一汪四季不变的碧湖、一园常开不败的梨花。若是不知晓内里乾坤之人,行至碧湖便会以为对岸的梨园即是尽头,殊不知这尽头之外才是别有洞天。

穿过梨园,便是一处一眼望不到头的水榭长廊,廊檐下的彩绘,廊柱上的纹饰虽是经过了翻新,但仍能窥见其年代久远之古韵。临廊而立,有浅淡的梨花香缥缈袅绕,间或有时断时续的琴声从水榭内传出,琴声也似缥缈,与那梨园的花香相应相衬,竟如那世外之音。姬南负手立于水榭的廊下,正听得入神,琴声戛然而止,不觉眉头一蹙,隔着雕花门窗,又听得内有女子轻轻柔柔的啜泣声断断续续传来,姬南的眉头便是一蹙再蹙。

“奴自归君侯,十年有余……虽因了身子之故未能亲身侍奉君侯左右,十年间却也是处处小心,万不敢有半步行差踏错……”女子怯怯中带着一丝强硬的声音时断时续地传入姬南的耳中,不知为何,姬南竟顿时心生不喜。往日里自己也隔三差五随君侯来看望这朵藏在别院的娇花,却从来只是作壁上观,无有喜忧,不想今日里竟突然生出厌烦来……

正在姬南兀自纳闷时,便又听得那女子的声音道:“如今君侯是要赶走奴吗?奴自知身份卑微,万配不得君侯金尊玉贵之身,也知君侯迟早有一日会娶妻……奴不敢求半点名分,只求留在这别院中,偶尔能盼得君侯回顾!若是……若是未来夫人不喜……奴哪怕是做个粗使丫头也是甘愿的,只求君侯莫要将奴送走!”女子的声音悲悲切切,似乎将自己贬到了尘埃里,或许她觉得如此便能换的眼前男人的一丝怜惜。

然而,过了良久,才听得姬蕴浅淡得没有一丝情感的声音响起:“她不喜本相身边有旁的女子!”

女子的啜泣声蓦然而止,似乎是不敢置信刚才的话是从眼前的男子口中说出。水榭内一时之间静得出奇。外面的姬南也不由伸长了脑袋想要探听里面出了什么事。

大约半刻钟过去了,才复又响起那女子的声音:“君侯终于要娶妻了!不知是哪家的女公子这般福气能嫁与君侯这样顶天立地的男子!”

“你无须知道!”

“君侯要奴走,奴不敢不从,只是……君侯待未来夫人这般,想必未来夫人贤明,也是极其敬重君侯的,终有一日也会为君侯张罗纳妾收房之事……”

“她不会!”不知为何,姬蕴心中就是笃定她这样的女子是决不会与人分享夫君的。

“君侯身份尊贵,怎可只有一妻?”

“有何不可?”想到那个水葱一般娇嫩的人儿,姬蕴心中竟然一软,说出的话也未经思考。可刚一出口,连他自己也怔住了。他虽然至今身边无有女子近身,可那是因为迄今为止还没有女子入了他的眼,并不代表他未来就没有娇妻美妾。贵为姬家家主,他从未想过要孑然一身,也没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执念,将来势必要娶妻生子,若有看对眼的,纳妾也未尝不可。他是一个冷心冷清且理智的人,不会傻到真的去相信什么情爱之事,更不会在儿女情长上花费太多精力。可是如今那个仅见过两次的女子竟让他脱口而出这样的话来,即便是做戏也未免太真了些,是谓他自己也被怔住了。

水榭内又是一片死寂,姬南突然在想,自家君侯对水榭内的这位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十年前不顾老家主反对,费尽心思将其收在身边,却又不亲近。十年间,姬家少有的几个知情之人均已将这位看作是君侯的外室,而老家主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是默认了这位的存在。连自己都险些以为君侯势必要将病得连路都走不稳的这位纳在房中。只是十年过去了,君侯似乎除了偶尔过来别院看看,最多也待不过一个时辰,便再也没有其他的了。如今这般算是要将这位清理了好迎新夫人进门?如此想来,这朵娇花也是一个薄命之人……

姬南想得出神,却不察眼前突然一黑,脚下几个趔趄,眼中景物忽明忽暗、忽远忽近,方觉自己竟是大意,中了迷香。正待运功调息,便又是一阵眩晕。只得缓缓稳住心神,轻纳缓吐着气息……

与此同时,又听见水榭内有窸窸窣窣之声响起,不过片刻便又听见女子的声音传来:“君侯这般好是无情!奴心仪君侯多年,这副身子本就是君侯的,既然君侯要送走奴,那便为奴留下些念想吧!”

话毕,里面便是一阵拉扯碰撞,间或有东西落地砸碎的声音。

“君侯还是莫要乱动为好!奴自知这般作为必会惹得君侯大怒,不过奴并不后悔!还望君侯成全奴的一片心意!”

“不知廉耻的东西!竟然敢对本相用这下作之物!”姬蕴的声音似乎透着几分气息不稳,显然是中了毒。

“廉耻?君侯与一倡门女子说廉耻?”女子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自嘲:“君侯当年救了奴,却不肯碰奴,想来君侯是嫌弃奴的出身。可这十年大好的年华奴都留给了君侯,君侯可曾有过半分心动?今日的熏香里奴确实加了那虎狼之药,且计量之大,非阴阳相合不可解,否则会有性命之忧!君侯如此还不肯要奴么?”

“你以为这点伎俩能骗得过本相?”姬蕴突然一改之前的虚弱之音,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本相救你、留你在身边,倒不想竟藏了蛇蝎在这别院之中!”

“啪!”水榭的门被打开了,刚刚稳住了气息的姬南抬眼望去,便见一身墨黑金线织锦锦袍的姬蕴逆着阳光站在门里,双手还扶在门上保持着开门的动作。而他身后,披头散发,只着亵衣肚兜的女子正埋首在自家君侯身后从后抱住君侯,一双光裸着的玉臂自姬蕴背后伸出,从其腰间两侧穿过,紧紧交握在其身前。似是不想姬蕴会突然开门,女子瑟缩了身子,越发紧了紧环住姬蕴腰身的手臂,整个人也完全埋首在姬蕴宽大的背后,看不清模样。

姬蕴眉头一簇,看了一眼姬南,姬南立刻会意,收回诧异的目光,躬身垂首道:“姬南无大碍,吸入的迷香之气已除!”姬南作为姬蕴贴身常随,本事也自然不弱,从反应过来自己中了软筋迷香的第一时间,已经运功调息抵制住了。而下毒之人估计只专注于对付自家君侯,所以在对付自己的迷香之药上倒是没有花费太多心思,故而被自己轻易给化解了去。

姬蕴点点头,嫌恶地看了一眼紧在自己腰间的双臂,催动内力一震,便将身后的女子震开了丈许远。看也不看那重重摔落在地、狼狈不堪的女子,姬蕴用力地拍了拍方才被女子碰触过的衣衫,仿佛上面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

身后的女子仍然保持着跌坐的姿势,一双手臂撑在冰冷的地上,身子在寒冷的空气中瑟瑟发抖,一头乌黑却因为剧烈动作而显得尤其凌乱的长发披散开来,遮住了大半个身子,连大半张脸也隐在这散发中,唯有一双盈盈垂泪的双眸可怜巴巴地望着那推开自己的男子。见姬蕴抬脚要走,连看都懒得看自己一眼,女子急了,一边作势要起来,却又发现自己如今这副样子哪堪见人,一边用尽了力气朝姬蕴喊道:“君侯!奴这身子是干净的!从未有人碰过!”

姬蕴似乎没有听见她的话,或许是听见了却压根儿不在意,仍然头也不回地离去。眼看着姬蕴就要走远,女子也顾不得什么仪容了,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便要追去,却被姬南横过来的一只手臂挡住了去路,虽然有些尴尬却仍然目不斜视道:“姑娘逾越了!君侯的脾气,姑娘不是不知道,何故还要这般作践自己?”姬南说完便追自家君侯去了。

作践?女子嗤笑了一声……寂静的水榭似乎更加清冷了,女子一直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未曾挪动半分,也丝毫不顾及已经被冻得发紫的身子,就这么坐在原地……有那么一瞬间,她在想,如果自己就这么被冻死在水榭中,他会不会为自己流一滴泪?

不知过了多久,便有一队婢女穿过那一眼望不到头的九曲长廊鱼贯而来,各自手中均捧着衣裙、饰品等物。女子突然自嘲地笑了……他就是那样的人,即使那般不喜自己,却还是把自己当最尊贵的公主般养在这与世隔绝的别院中。既然无有心思,为何还要这般?他可曾想过,一个女子最期望的是什么?他可曾在意这个被她豢养着的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妙龄女子?他可曾知道这个女子有一天也会爱上他?或许,或许就这么死了也是一种解脱吧……女子这样想着,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任凭婢女们慌张的呼唤声此起彼伏,她想,就这么走了吧,来世,便再也遇不到了……可若然当真遇不到了……想到此处,女子的心便生生儿地疼,拼了命地想要睁开眼睛,只来得及在昏迷前看见一片片模糊的人影,可在这些人影中,独独没有她最想看见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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