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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原力魔法

待到用罢晚饭后入夜已有一个时辰了,父亲从坐着的枯木中拿出了一个亚麻布袋,里面装有他们近来的收获——修罗彘的獠牙、五尾狐的皮、鬼犰的鳞…尽是一些琐碎却又珍稀之物,用以拿去和镇上的商人换取金币。雷伊熄灭了火焰,又谨慎地再看了两眼,生怕残余的火星引起了复燃。这片山林对他而言就像是个家,他可不想烧了自己的家。直到确认无误,他才安心地离去。

飨灵节是巴里塔岛上的居民为了祭奠先祖而有的节日。他们深信先人离世之后灵魂仍会寄留在这片土地上,守望着后人,直到与大地融合,化为一体。所以岛上的居民无不律己慎行,宽以待人,且从不会感到孤单寂寞。在这一天,人们还会举办祀魂灯会,家家户户都会带着自己的妻儿家人来镇北的祈光寺参观游街。在这里,有各式各样的小吃甜点任人挑选,有许多趣味十足的游戏让人选玩,在会场的最东边还有盛大的舞会供人欣赏,所到之处繁华之所目不暇接,真是好不热闹。一排排暖黄色的灯光照亮着会场,更使人们的心情愈发轻快、欢畅。

雷伊父子二人站在灯会初段的入口处,看着眼前这般繁闹之景倒有些惊叹。他们早已习惯了深山之中避世离人的生活,加之今日更比平时的喧嚣,纵使之前也曾目睹过这番景象,也未免不心生惊异。

“我去找莫德一趟,把这些东西卖给他。今天机会难得,你就好好玩一次吧。切记不要跑太远。”父亲指着手中的亚麻布袋说道。莫德是镇上的工艺品商人,他心灵手巧,能将各种千奇百怪的原材料做成精美的手工艺品。儿时雷伊曾有幸目睹过莫德的手艺,只见他灵巧的双手如纤云流水一般在一颗修罗彘的獠牙上翻云覆雨,不消半个时辰,便将一颗透着浓郁野性的獠牙变化为了焕发着灵气且婀娜的女子。那一刻,雷伊真以为是天神在世,甚至想要拜他为师,最终因为父亲的阻止才得以作罢。如今他虽已不再迷恋这番手艺,却对莫德仍很敬重。

“明白了,替我想莫德叔叔问好。”雷伊不忘说道。他知道父亲与莫德是相识了十余年的老交情,每次父亲拿着这些打猎的所得去找他,总会是一阵长侃。此次想必也不会例外,他想道,又要等待良久了。

父亲走后,雷伊便进入了会场,融入了密集的人流之中。他左顾右盼,琳琅满目的新奇玩意儿使他欲罢不能,然而又苦于囊中羞涩,最终还是让他克制了下来。“是穷,让我成了一个自律的人。”他摇了摇头苦笑道。父亲每次换得的钱虽说不少,可总是会买许多酒,盈余的钱便会带雷伊到镇上最好的酒店摆上一桌珍馐美馔,大快朵颐一番,然后再拿着空空的钱袋回到寂寥的山林中。这个蠢老爹!雷伊不禁在心中骂道。

雷伊找遍了全身,终于还是找到了一个银币,这点钱可不够他玩得畅快。干什么好呢?他思索道。这时,他看到了右前方有一家吹石珠的摊位,心中不胜窃喜。“吹石珠”即是将一颗约有小指尖儿大小的石子放入一根两头相通的细窄的竹竿中,再以气息用力吹出,击向身前足有三米远的一排奖品。倘若这石珠打到其中一个并把它击倒,那便可以获得该物品作为奖励。当然,说来轻巧做来难,因为在每个物品摆放的底部都会有一个深槽加以固定。这并不是什么奸商诈计,而是人尽皆知的规则之一。不过,这些在雷伊面前都只是装饰的无用功罢了。他信步向着摊位走去,看到老板是一个身材消瘦,长相憨厚且留着一撮小胡子的中年男子,才发现摊主居然又是去年的乔克叔叔。

“嗨,乔克叔叔,我又来了!”雷伊满怀热情地说道。然而他这一声招呼却着实吓坏了乔克叔叔,他怔怔地看着雷伊,仿佛想起了一段痛苦的回忆。

“你、你还来作甚!?”乔克略显悲痛地急忙问道。

“我来捧你个人场啊!”

“什、什么意思?”

“我也要玩啊!”

听到这句,乔克差点昏厥过去。他想起去年雷伊连中九元,将他所有最值钱、最诱人的奖品都赢走了就气愤不已。这一年来每当他梦到雷伊的面孔就会从噩梦中惊醒,到如今再见到他,听到这番话,更觉后背发凉。

“我的小祖宗啊!你不是来玩游戏的,你是来打劫的!”乔克的语气激动地颤抖了起来。

“我就玩一次。喏,你看,我就一枚银币。”雷伊掏出身上仅有的那枚银币给乔克看道。虽说一银币可以玩两次,但雷伊也无意全花在此处。

乔克回头看了看那一排奖品中间最鲜亮突出的一个镶有水晶的铂金熊玩偶,便冷颤不止。我的老天爷!这玩意儿可不能给你了!他暗暗想道。在雷伊出现之前,他根本不觉得这个镇上会有人能击倒如此质密的东西,况且为了万无一失,他还专门在它的下面动了手脚,做了特殊加固。但如今面对雷伊,他必须要改变想法了。

“你这小土匪别说只玩一次了,就是光站在这里我就有够担惊受怕了。雷伊,你过来。”他将雷伊支到了跟前,偷偷地说道。“这是三枚银币,算我求你了,你就高抬贵手饶了我吧。去年被你一顿洗劫,我整整白干了一个月。你就拿着这些钱去干些别的事儿吧。”

雷伊倒有些诧异了,自己不仅没付钱反倒白得了三枚银币。正所谓无功不受禄,而他也很清楚,自己的“功”就是赶紧离开。

“好嘞,那乔克叔叔再见咯。”他依旧是一脸热情地说道。

“臭小子,我可不想再见到你了。”乔克看着雷伊轻盈离去的步伐和蔼地低声笑道。

雷伊虽然与父亲一同居住在山林中,但处事待人却很是娴熟,纵使遇到面相凶煞的人也从不畏怯,所以他在镇中也算是广结人缘,走在路上突然有人给他打招呼也不足为奇。

沿街的摊铺仍使他炫目,被乔克叔叔连请带撵而走的他又顿时没了主意。不过这次不同,他有了四枚银币,所能做的选择也便宽阔了许多。他最终还是决定去买七彩糖,一种以四种甜三种酸相间混合的七味糖。同时也是一根卖两银币的奢侈品了。

“这才叫真正的抢劫好么?”雷伊掏出仅有的四枚银币买了两根七彩糖,拿在手中感叹道。不过在他吃下一口之后,就又后悔说出了这番话。这糖的香甜细腻而纯粹,浓郁而又柔和。有点像苹果,但又不像,他心想道。之后这甘甜渐去,一股淡淡的酸味又慢慢涌了上来,随即再次发生变化……如此反复数个回合,直到快要吃完,才趋于稳定。雷伊品尝过后,看着手中剩下的那一根七彩糖,陷入了沉思之中。要不要给老爹留呢?给他吃会不会浪费啊?他兴许不喜欢吃甜呢?细思良久,他终于得出了一个自己看来最为完美的答案:我把两个全吃了,他也就自然不会知道有这件事了。说干就干。他急不可耐地撕开了包着七彩糖的油纸,看到那七色的绚彩仿佛也在熠熠生辉。但是此刻他却无法再安然地享受这一切了,因为街角的一片阴影处吸引了他的主意。那里并没有摊铺,却诡异地站有三个人,他们面朝墙壁,似乎在包围着什么。雷伊本就是爱多管闲事之人,他的活力总是无从释放,而接下来的发现则更加使他决定去打扰他们的“聚会”了,因为他看到了四双腿。

他走上前去想一探究竟,那三位想必也非等闲之辈,即刻便发现了有人向他们靠近,齐齐转过身来,看着这个不速之客。托他们转身的福,倒给雷伊留出个狭缝看到了里面。是小羽!他略感吃惊地想道。他怎么会在这?小羽是他在镇中熟识的男孩儿,经常陪父亲一同进山打猎,不过才七八岁,又怎会与这几个面目狰狞的人有所瓜葛?雷伊想至此开始细细打量这三人:中间一人披着黄色长发,身旁二人则为黑色短发,穿着一袭黑灰色长服,均在腰间佩有一把利剑,想必也非善类。

“你们在干什么?”他率先问道。

“小兄弟,你没看出来么?这位小弟弟似乎找不到爸爸了,我们在帮他找爸爸啊。”中间那个留着黄色长发的男子一脸嬉笑的说道。说罢,又微微歪斜了脑袋,眯着眼睛直盯着雷伊,仿佛在说:别管闲事。

雷伊自然明白此中意蕴,但他可不喜欢接受别人的恐吓,或者说,他就喜欢管闲事。

“小羽,你过来。”他不理会那男子的话,顾自说道。小羽见状便机灵地跑向了雷伊。三人顾忌路上行人甚多,也不便阻碍。“你没事吧?”

“我没事,雷伊哥哥。他们想抢我的骨齿项链!”小羽见有了靠山,一改方才怯懦的样子,愤懑地指着那三人说道。雷伊看了看小羽脖子上挂着的项链,那是一排山狼的利齿,想必是小羽的父亲用打猎所得为他做的饰物吧。

“拿着这颗七彩糖,回家去吧。这对你不是什么难事吧?”雷伊将手中刚打开的七彩糖送给了小羽,拍着他的头笑道。

“雷伊哥哥,我去找我爸爸来!”

“不用了。”雷伊淡定地说道,他觉得没有必要。倘若他真想寻求帮助,只需在这喧闹的街市上喊上一嗓便足以吓得这三人落荒而逃。但他更不会这么做。“你回家即可。好好享受这个夜晚,其余的事你无需关心。”

“收到!”小羽突然立正了身体一脸认真地说道。“大哥,那剩下的交给你了,替我收拾他们。”说罢,便头也不会地跑远了。小羽绝非忘义滑头之人,他说这话只是源于他对雷伊实力的了解与绝对信任。

小羽离去的身影撇下了街角的四人,长发男子怒不可遏地看着雷伊,似要生吞活剥了这个令他受辱之人。雷伊倒显得落落大方,微抬着头轻蔑的眼神与长发男子四目对视。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雷伊说道:“这里人多声杂,也不要扰了大家的兴,去后街吧。”

通过街角的小巷便是后街,这里人烟稀少,灯光也显得不那么明亮。这正应了那三人的愿,自以为得势的他们便开始嚣张了起来。

“你可真是给我们找了个好地方啊。怎么?想好要怎样给我们赔罪了吗?我可要先声明,即使等会你下跪求饶我也不会原谅你的!”长发男狡黠地笑道。雷伊此时已经看出他就是他们三人中的老大了。“我们也不是穷凶极恶的大坏人,不过是一个有趣的小玩意儿罢了。你为何要自讨苦吃呢?马上你就要为自己的年轻无知付出代价了!”

雷伊好似听到了聒噪的噪音一样,厌恶地皱起了眉头。“你废话真多。”

这一句话彻底激怒了对方,身后的那两名短发男子亟欲拔剑来教训雷伊,却被长发男阻止。他倒不是出于善心,只是想亲自出手在小弟面前惩治雷伊,以此来树立些威严。

“我的剑技在东大陆也算颇有名气,一会儿可不会给你哭着求饶的时间。”他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寒光在这昏暗的街巷中肆意张扬。雷伊倒不以为然,玩闹一般地从身后拔出了他的那把桃木剑。这下倒更是惹怒了对方。“你这混蛋,侮辱人也要先看看自己有多少斤两,小心没人给你收尸!”他压低声音愠怒地说道。话声刚落便持剑冲向了雷伊,一个横斩过去,似电光一闪,却被雷伊撤身躲过,继而又一个提剑下劈,却也被雷伊用木剑挡了下来。此时两剑兵刃相接,长发男想以蛮力斩断这木剑,可没能遂愿,反倒被雷伊的力道所击退。

“很遗憾,东大陆的名声可传不到这儿。”他又戏谑地嘲笑道。长发男被击退了数步,在气势上已然输了一半。雷伊的嘲弄他也无暇顾及,只是奇怪为何一把区区的木剑却能接下他这钢剑的攻击而不损坏。他也知晓了雷伊并非凡人,方才的猖狂也并非只是嘴上逞强。他放弃了硬拼,决定耍些花招,为了胜利他可以无所不用其极,更何况是在这廖人深巷之中。他随后又一次攻了上去,但这次却是以攻为守,只试探性地刺向雷伊腰身,雷伊也不屑于闪躲,遂用木剑顶端精准地抵在长发男的剑柄处。这正如了对方的愿。长发见有机可乘,迅速地抬起了未持剑的左手按在了木剑上,“火起!”他暗喝道,顿时木剑由上至下便燃起了灼热的火焰。雷伊见状,惊慌之余只得丢开了木剑,却在这短瞬之间被对手抓到了机会。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急连退步。无奈对手也是经验老道,快步向前迈进,抵在雷伊胸口的利剑眼看就要刺进了雷伊的胸膛,慌乱之中,雷伊下意识地用出了全力。霎那间,原本距离雷伊胸口不过一寸的利剑竟被弹了回去。而且与其说是弹,倒不如说是震了回去更为贴切。长发男又一次止不住地后退,愕然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你这卑鄙之徒,竟然烧毁了我的木剑,这可是父亲送给我的礼物。”雷伊愠怒地说道。“不过我不得不赞叹你一下,竟能逼我使出全力,虽然只有那么一瞬间。”

长发男还没有从刚才的冲击中恢复过来,只木讷地望着雷伊,随即一股绝望之感涌上了心头。

“你将魔力聚集在了胸前挡住我了的剑?”他惶恐地问道,却已是一句无关痛痒的问题了。倘若雷伊仅仅只用魔力便能够产生如此冲力,那胜负对他而言恐怕也只是一笑之间的事了。

“难道我做的还不够明显么?”雷伊失去了木剑,两手空空令他好不自在。他低头扫视了一下四周,看到身后恰巧有一根细木枝,便捡了起来。“你真的很让我生气,我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原力魔法!长发男心中暗惊道。这可是魔法的本源,因为能够直接地运用纯粹的魔力,所以可以将魔力的力量全部发挥出来。而它唯一所拥有的缺点,便是太过难于掌握。习得之人必是能够感知魔力流动且细腻掌控的天赋异禀之才,所能精通之人世上更是寥寥无几。真是场灾难!他在心底绝望地悲鸣着。此时此刻,他已经开始后悔来到这个岛上并与雷伊相遇了。然而这也只能是事后之言了。雷伊已经向他冲了过来,手中仅仅拿着方才所捡的那根木枝。已经绝望的长发男本能地抬起剑来接挡,他生平第一次怵怕于一根木枝的攻击。雷伊也是直爽,不再闪避,而是直接朝着长发男钢剑所护蔽的位置斩去。只听“呯”的一声,坚硬的钢剑竟被木枝拦腰劈断,继而又砍在了长发男的右肩上。顿时,鲜血喷涌了出来。长发男惊慌地后退,这次不是被外力所致,而是纯粹的因为恐惧。雷伊也不追击,看到长发男在那两人的搀扶下畏惧的神色,他就知道这场战斗已经结束了。

“快滚吧!你们没有资格死在这片土地上。”听到雷伊的这番话,那三人非但没有起初的盛怒,反倒是满怀感激地看着他,连连点头,然后快步离开了这个给他们留下了惨痛回忆的暗巷。“不要让我在岛上再看到你们!”看着他们如逃亡般慌张地背影,雷伊又补充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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