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你是从哪来的?把户籍拿出来看下。”秦都守城的京畿卫都带着口罩,严格的排查,就连那些坐在马车里的人也被毫不客气的问清来处,想要受贿的连银子都送不出去,整个城门口都是一种被死亡压制的恐惧。
当将士拿着户籍策念到丰州两个字,排在那个怀抱婴儿的妇人身后的百姓,纷纷惊声尖叫,四散逃开,惊恐的远离那个来自丰州的妇女,逃走时还不忘谩骂:“贱妇,这是来害人的。”“滚,赶紧滚开。”“真是晦气,你们吃着官粮怎么办的事,丰州的人怎么能放出来。”
蓝花楹闪过那些推搡挤着她的人,余光撇到一个快要被踩到的老人,迅速的移动到他身旁,将他拉开这些失去理智的人群。
“谢谢!谢谢!”老人拍着胸脯,顺着气,不停的道谢。
“老人家,你们为什么怕丰州的人?”这段时间的路程没有听到关于丰州的消息,她莫名其妙得看着这些人将妇人譬如蛇蝎的样子,奇怪的问道。
“姑娘,你不知道?”老人家拔高声音说道:“丰州爆发瘟疫,死了好多人,皇帝都派了一部分太医署的太医丞和学生过去,都控制不住疫情,皇帝下令三天后要放火烧丰州疫情最严重的几个村庄。”
“什么!”虽然是为了防止疫情扩散,这个方法看似最直接简单,却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最愚蠢的下下策,这种放火烧村的行为对那些得了疫病的人非常残忍,还有那些没得疫征百姓也跟着无辜遭殃,不过想来这瘟疫一定棘手,否者秦中宗也用不着走这一步棋。
她还没从从震惊中缓过来,就望见将士要将小孩一把抓起往囚车上扔,妇人惊恐的呼唤:“孩子,我的孩子!官爷求求你,放我进城,我真的没有得病!”
将士那管得这些,拿着刀威胁到:“少废话,快把这位妇人和孩子隔离起来。”听到这话妇人一点也不惧脖子上的刀,挥着手又想要回小孩又想着拒绝对方的决定,“不要,那不是人呆的地方,孩子还小,就算没病进去都染病了啊!”母性的力量最大化不顾脖子被割伤奋力抢回孩子,那孩子哇哇大哭,妇人呈保护状跪在地上,一只手死死的抱着将士的双腿,身后两个孔武有力的士兵费力的拉着她,此时的怜悯都化为乌有,眼里只有对疫情的恐惧和对妇人的厌恶排斥。
她实在看不下次低斥一声:“太过分了!”人影一闪,指尖翻篇一根银针扎在士兵的颈后,士兵手扶着后颈,嘭嘭,双双失去意识的接连倒地不起,她抓住妇人的手腕站起来,带头的将士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大胆,伤害朝廷官员。”许多士兵把她和妇人包围起来。
“放心,银针扎入百会穴只会昏过去,死不了。”她放开妇人的手,想为小孩探脉,妇人下意识的把身子一侧挡开了她的手,她安抚的拍了拍妇人的肩膀说道:“我是个大夫。”
妇人僵硬的肌肉放松下来,她边搭脉边逗着小孩,“妇人和孩子健康的很,比起你--中焦起滞,脘腹胀满情况不知好上百倍,你说是不是?”
她这样直接说出身份不见得所有人都会相信她讲得话,于是在前面看这一幕时顺便盯着那将士面色看,根据带头将士惨白的面色眼睛下好重的眼袋,稍加判断应该是气血不足导致失眠,他的舌边齿痕,舌质浅谈,舌苔薄白,舌体胖嫩,脾虚气弱肠胃不适,而她只是用一些医学的术语来吓唬对方,使其相信她的医术。
果然对方被唬得一愣一愣,“那,那又怎样?”
“你们拿的俸禄是百姓交的税,你们守在城门只是防止有人带病体影响皇城脚下的百姓,既然妇人和孩子都没病,谁也碍不着谁,你们是奉公的将士她们也是守法的良民,我给你药方,何不就此送我个人情也替积个阴德,大家皆大欢喜。”
“可是···”带头的士兵还是犹豫不决。
“再不放心,要不这样···”蓝花楹走到一驾马车面前,“请问,阁下能为我做个担保人吗?”
将士们都默不作声,百姓三三两两的围在一块低声交谈着,蓝花楹站直着身子,盯着马车车门,至于年轻的车夫狠厉不耐的眼神,她自然而然的忽视。
这架马车跟其他马车在一起没有多大的区别,材质都是用榆木做成,要说华丽比不上最前头朱门华盖,卷帘珠顶,但是这架马车的精雕细琢,细节处的功夫一点也不少,尤其是在四角车盖上带有一个蛟型的图徽,蛟低于龙却高于其他动物,敢用在车顶可见此人身份不凡,加上将士的眼睛总是不自觉的往这马车上瞟,更加证实她的想法。
过了一会,马车里传来温厚沉重的声音,“哦,为何本王要给你担保?”
称呼一出,百姓立刻噤声,除了蓝花楹均都跪在地上,城门外陷入空洞沉默。
蓝花楹掷地有声的说道,声音里带了份倨傲,“因为我可以控制住疫情,救得了丰州城的百姓。”
其余人哗了一声,很快马车里的人像是听到最好笑的笑话,哈哈大笑,可能觉得有些失态,咳了一声,“连太医署的太医丞都无能为力的事情,你个小丫头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丫头···”马车里的声音突然带有威胁性的低沉:“这牛皮吹破了可是要掉脑袋啊!”
蓝花楹伸出食指表示不赞同的挥了挥手指,“王爷,我胆子很小也很怕死,但是我不怕虎,有句话讲得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很乐意接受挑战。”
“真是个矛盾的丫头,本王最讨厌有小聪明的人,还好你不是。”声音顿了一下,“丫头,你过来。”
蓝花楹走到车窗外,马车里的人把席帘往上拉到刚好手可以出来,“这是本王的玉佩,你带着它去丰州,本王在秦都静待你的好消息。”
手指修长,食指和中指有些变形,虎口有暗黄的茧,有阅历的一只手。蓝花楹双手接过玉佩,暖玉雕成的蛟形样式,墨绿色的挂绳。
紧抓着玉佩,俯首抱拳,“在下不会让王爷你失望。”
“行啦,你们京畿卫就跟煜儿一样做事不会变通只会一板一眼。”前头的马车不知何时开辟了一条路,“子略”马车的人叫了一声,年轻的车夫从讶异中回过神,驾马前行。
马车驶离,城外的压力骤然消散,众人松了一口气,站了起来。
“这马车上的人是谁?”
“千岁爷,当今皇帝的弟弟。”
“难怪这么低调。”
“千岁爷会秦都,是不是意味着皇帝真打算放弃丰州的疫病?”
“谁说不是呢?派个女人还是个小丫头,真不知道千岁爷想些什么。”
京畿卫站回岗位,城门的队伍继续排着,一切都恢复了正常,这个小插曲或许会成为茶余饭后的闲谈,亦可能会被遗忘。
妇人激动的抓着蓝花楹的手,十分感激,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大婶,虽说你们都没染病,以防万一你还是把随身的物品用热水烫上一刻钟。”
“好好,我进城的第一件事就是这个。”妇人用手帕擦了擦脸,担心的说道:“妹子,你真的可以治好这疫病,可千万别为了大婶害了自己,要不你逃的远远的。”
“逃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你还是乖乖的去丰州,虽败犹荣,死了他们或许可以给你立个碑。”将士瞪着蓝花楹和妇人,有些嚣张的说道。
“这位将士说得对,你放心吧,这是次机会我绝对不会放手的。”蓝花楹嘴角凹陷,无视将士说话的口气,妇人见她笑的坦然,虽然不懂对方讲得话是什么意思,可她的笑让人安心。
“山楂杏仁陈皮每天炖了当茶喝,消导理气血,很简单,你记住了吗?”蓝花楹侧目问道,将士立刻红着脸,他前面注意到少女的笑,脑子有些空白,见对方真有心给他处方,脸面上有些不好意思。
“丰州往南走,现在马车都不敢往那方向走,你也只能走着去,正常要花三天的路程。”将士不敢看少女的眼睛,那是双星眸如深井一般幽远难以触碰。
“三天,这我可来不及,哪里可以买到马?”她转过身,眉尖略蹙,这一路她大多是乘着顺风车,毕竟她怕迷路,虽然也遇到很多心怀不轨之人,她仅仅就是放一把痒痒粉。
没想到这将士还是挺有人情味说道:“我把马给你,当做还你人情。”然后挥手交待手下把马带过来。
“我就不跟你客气。”蓝花楹牵过麻绳,爽利的驾马离开。
而九千岁慕亦延的马车使出一段距离后,车夫子略很是不解的问道:“王爷,您怎么把蛟玉给了出去?乳臭未干的丫头,您怎么放心让她去丰州。”他不是怀疑千岁爷的才智,只是这年纪大了会不会着识人方面的能力跟着衰退。
“子略,你嘴里的乳臭未干的丫头,可是跟你年纪相仿。”九千岁打趣的说道:“日子过的无聊,说不准这丫头真能给本王带来惊喜。”
“那你也该派个人跟着,她跑了怎么办?”千岁爷到底是不是装糊涂装到脑子真傻了,当然这话子略只能在心里说,就算千岁爷向来随和,但毕竟他只是近身随侍而已。
“子略,你还真是比老头还啰嗦,机会摆在这丫头的面前,她可不会轻易放手的。”九千岁低沉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