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这么臭,你又带什么东西回来了?!”归冥捂着鼻子,一只手在面前来回扇动着,门还没关,哪怕在楼下都能闻到这股极其强烈的味道。
房间里很整洁,一张双人床,一台写字桌,一部电脑便构成了一间房间。就在此时,那张豪华大床上正平铺着手术布,一具冰冷的尸体平躺其上,花白的脑浆顺着塑料布的缝隙缓缓流到地上,左臂残次不全挂着些许碎肉,光看外表,这里根本就不是睡觉的卧房,而是解剖专用的解剖室,双膝跪在床边的少年手握着手术刀不断比划着。一手还拿着已经啃了一半的西瓜,归冥心说别吃水果啊,这么诡异的场景你应该抱碗卤大肠啊!
法陨晨没有回头,依然专注地啃着西瓜,哦不,切着生人片:“显而易见,这是一具尸体。才死没超过三个小时应该没有太大味道才对。”颜料似浓稠的血液喷发而出,他手一抬,西瓜避开了人血浴的下场,只是让他那原本红色的T恤再镀了层颜色。他毫不在意的再咬了一口,就像面前的不是尸体而是花篮,他只是负责摆弄装饰,从始至终视线就没有离开过上面一毫。
“这具尸体,很有趣。”忽然他咧嘴一笑,朝归冥招了招手。
有趣?归冥也是呵呵了,对于他来说的确也没有比将尸体放在自己床上的人更加有趣了人了“我可没有猥琐尸体的癖好。”他摇摇头,但还是乖乖上前。
根据现场目击者的叙述,当时起火的吉普车车主直到最后都没有出现,消防队赶到后也没有在车内发现任何皮肤的纤维组织,也就是说,那辆吉普车从一开始的高速飞驰时,驾驶座上就没有人。当然,这并非见鬼,只要用一种自动驾驶装置便能简单做到。
但问题是,为什么真正的车主会死在距离车祸发生的五十公里外?
这简直给人一种古时战败将军把爱马放生天涯海角自己转身英勇赴死的豪迈中二心理。
抛开白痴因果不谈,一具尸体,正身和手臂相隔五十公里的距离,这本身看起来也有够渗人的。
这件事,绝对有第三者的存在。
“手臂?哪儿呢?”归冥站立在一边,四处张望。
“交给国家了,那只手除了切割处有点价值外,整体营养还没有猪蹄高。”断裂面上能提供的线索寥寥无几,对于法陨晨来说没有任何作用。
那也要你能吃下去!归冥在咆哮。咱能不开这么恶心的玩笑吗?!
可法陨晨却丝毫看不出开玩笑的成分,任然自顾自的啃着西瓜,瓜汁与血液相交融勾勒出暗红的色彩。
或许是已经习惯了吧,早已习惯了血腥的场面,无论白天夜晚,各种死法。亦或许是开始时吐了太多的副作用,导致了现在不时出现的,痛的死去活来的饥饿感。
在当无常时他就常常在想,死亡,会不会也是一种幸福,不止一次看到的微笑赴死的人们,他开始迷茫了,会不会是自己开始时选错了。这个世上有些人一旦走错了路,就必须在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不能停,无法回头。
他抬手,下刀,哪怕心中思绪万千却不带一丝犹豫,锋利的刀刃切近肌肤像是被切开的的萝卜,平整异常。
半个小时候后,法陨晨放下了手上的刀子,熟练地在塑料袋上打了个结,上面‘风采’二字在一片雪白的卧室里显得鲜艳夺目。那是一袋西瓜皮,每天吃完零食后顺手把垃圾带出去是一种好习惯。
至于那已经被切成片片的刺身,只要归冥不介意味道,他自然也不会介意就这样摆在床上。
“我出门了。”他捋了捋鞋跟,随之向后道。
“滚吧!”雷霆怒吼几乎响彻整个小区,归冥正强忍着恶心收拾残局,随即就是类似于‘哎呀,这是个肾哪!’之类的呐喊。
法陨晨默默笑了笑,恶作剧么?或许吧,只是希望他不要对一地的肉末有什么非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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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这是小区的名字。全小区三百座单体别墅占地却足足两十多万多平方米,泳池,健身房,咖啡厅,大型超市,高尔夫球场应有尽有,在这里的人,无一不是拥有深厚底蕴的知名人士或市委官员,像那种一夜暴富的土鳖,都通通被拒之门外,以保证优雅清闲的环境。每栋别墅间都有充足的空地,这也是法陨晨敢光明正大人肉刺身的原因之一,因为空间大啊,反正没什么人鸟你。
法陨晨已经重新换了一件衬衫,一改浴血魔王的冷艳,此时的他只是个长得有点亮点的普通小伙,走在石子镶成的小路上却也别有一番风景。
一名少女迎面走来,视线只在他脸上逗留一瞬便堪堪避开。少女一身浅绿色纱裙随着及腰的长发飘扬,右手手腕上的价值不菲的玫瑰金首饰早已暴露了身份,穆霏,国外著名导演的独生女,虽有天之骄女的身世背景,却丝毫不为之自大。对于她,法陨晨只能说是并不讨厌罢了,人家长相家世又好,世上总没有莫名其妙的恨。
可,也没有莫名其妙的爱。在别人欣赏女孩长相身材的时候,他大都只是脑袋放空的状态,压根没往奇怪的方面去想,其实他真的搞不懂,为什么要浪费时间金钱去谈那所谓的恋爱,要有这些时间他该吃多少碗牛肉面了。
穆霏身形明显的僵硬了,却摆出一副纯真的笑容,刹那间天地都失了颜色:“陨晨哥。”她的声调略低,却透出一股小家碧玉的感觉,说的竟然是标准的普通话。
这些细小的变化哪里逃得过法陨晨的眼睛,但他只是略微点点头,示意自己打过了招呼。便继续向前,大有一副‘你走你的路,我也走我的路’的感觉,高冷到再下了一个极限,毫无怜香惜玉的味道。
妹子愣愣的站住,看着面前的身影顿时万般委屈无奈涌上心头,哪怕她性子再好,毕竟也是家人的掌上明珠,还不曾被人无视的这般彻底过。以往的任何男生哪一个不是见她就如同狗皮膏药一样甩不掉,可偏偏就是法陨晨,在他面前,自己就像是个没有任何亮点的普通人,亦或者,过路人。她是多么想走进男孩的内心世界,仔细寻找究竟有没有她存在过的痕迹。
可惜法陨晨对于这些弯弯道道毫不知情,否则他真是要好好和这妹子上上思想政治课,天生高冷?高寒面瘫?扯去吧。不要因为人家闷骚就给人家戴这么高帽子好吗?!只怕你看到我满屋子的刺身瞬间就骂我变态吧!没人会喜欢踩着拖鞋提着西瓜皮的抠脚大汉的,亲~不要被我一张皮囊蒙蔽,世界上还有好多默默守候女神的高质量屌丝需要女王你去滋润啊!
但他就是不知道。
他只是将垃圾放进垃圾桶后扬长而去,只给女神大人留一个潇洒的背影。
归冥撩开窗帘看着远处的人,右拳紧紧攥着,强烈的无力感迅速从脚下蔓延着。
之所以无时无刻跟在法陨晨身边,只是不想让他感觉到‘冷’而已。试想,一个凭空出现的人,他没有能叫出名字的朋友,没有任何熟知的街道;就算在他记忆中只是昨天发生过的事情,如今却都已成历史,昨天才结交的朋友如今都已经躺在的博物馆里。这是种冷,一种无限接近于死亡的孤独。
法陨晨对于尸体的狂热,并不是精神上的问题。
一个想死死不了的人,面对着眼前渐渐冰冷的尸体,其实感觉应该是羡慕吧,羡慕他们的解脱。或许对于见过法陨晨的警察来说,他是属于严重的心理变态,最容易犯案的潜在威胁,可归冥知道,他绝对不会做出太过过激的举动。
就算对他来说死亡是一种幸福,但他也同样清楚的知道,死之前的一刻是有多么的恐怖。正如他每一天每一刻所经历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