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的墙壁上,时钟指针啪嗒、啪嗒旋转着。两位客人急急冲进来,将服务员送上的冰水一饮而尽,在炎夏,这样的情况并不少见,街上高温中行走的客人,狼狈的走到开着空调的室内,全身心的清凉,就算说成“夏日活下去的希望”也丝毫不为过。
汗水顺着一人的脸颊滑落,映出隔壁桌三个人模糊的影像。
这三人中,一个是体格威武的汉子,酱油色的皮肤,再加上一丝不苟的平头,超发达肱二头肌让人不敢恭维。一个是简单干练的中年,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无法抹去的深壑,精明的眼神在此时看不到光芒,原本刚毅的面庞上,多了份不敢置信与颓废。
要说最吸引眼球的,那必然是此时唯一一个还坐着的,唯一一个还挂着笑容的少年。一眼望上去,好像身边的两人都成了陪衬。但仔细再看,绝对有人会为此时的阵容唏嘘,警察局局长刘广;刑侦一大队队长王CD是不可小觑的角色。
可二人根本没空理会周围的目光,亦或是说没有意识到。因为他们的注意力,全在一个小瓶子上,而那瓶子,甚至在小学校门口随处可见。
“这个,你怎么解释?怎么解释这个和你完全相同的DNA?”
王成后退半步,眉头紧皱,任谁见了都会恐惧之物在他眼中却变成了洪水猛兽,手不自觉的向后腰摸索。甚至比身为物主人的刘广还要紧张几分。
金属落地,刘广一不留神,衣袖将放于咖啡杯边的勺子扫落,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引来三三两两的目光。这一看不要紧,立刻有人将两人认出,惊呼出声。
“总之先离开这里,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我们,不过这些事绝对不能让普通民众知道。这一点你也一样吧。”王成沉声到。他的语速很快,但动作跟快,几乎是瞬间将法陨晨提了起来,抱白菜似得快步离开。
周围已经开始有人升长脖子往这边探,几十道目光投在身上,像开演唱会一样爽。
法陨晨捡了个漏,把瓶子重新扫回背包里,就这么任由着王成刘广将自己抬了出去。
一个没有人的死胡同里,几人停了下来。
挣扎着落地,法陨晨的脑袋顺时针画了几个圆,晕晕乎乎的说:“事情败露你们就想杀人灭口吗?!我警告你们,善良的市民是绝对不会向恶势力低头的!”
“你先冷静下来,这件事我们会向你解释的。”刘广像哄小孩一样说着好话“但是在此之前能不能告诉我,这眼球哪儿来的?”
法陨晨轻哼一声,一副不屑的样子道:“自己的东西没保护好,死了之后都会没面子的。”
停靠在墙边的废弃单车被拖过来堵上了出口,王成脸色有些不好看:“请你配合一下,不然对我们双方都没有好处。”刘广动了动嘴巴,最后还是放弃了当和事佬的念头。
他是个死人,这一点他知道,王成知道。甚至更多的人也知道,不,那些可能家伙不是人。如今的情况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围,一个从他市半路而来的年轻人居然潜进了这不正常的浑水,这本就不是“人”能调查的事情。
一阵风来,为这阴暗干燥的小巷里带来了一丝清凉,三人站在墙壁的影子上,那黑色让他们看不到自己的轮廓。
牵动嘴角,法陨晨背靠着墙壁,像个鬼混的不良少年:“哟,你们是放学之后找人打架的流氓么。我这个戴着眼镜的学习委员经不起这几下折腾啊。”
王成心说,我要是流氓你就是流氓头子,这副模样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吗?!
“你的要求是什么?要怎么做才能告诉我们,这眼珠子是怎么找到的?”刘广收起笑容,面容上是难言的严肃。不要小看任何局长,他们气场全开时能把你震趴下,之所以平时笑容满面温文尔雅,可能是因为他们的主治医生告诉他,再装b下去会伴有面瘫的风险。
这件事非同小可,刘广冒死面瘫就可见一斑。(或许真会面瘫吧,大概)
“只有三个问题。”法陨晨抬头与刘广对视“第一,你就是第四个死者。”
肯定句。
刘广点点头算是承认:“对,我的死亡时间是今天早上六点。”
“那个不重要,第二个问题。”
不,不重要?刘广差点没摔了。那感情你之前念的那一大段儿只是为了凑小说的字数?!
“有人威胁你,让你不要声张这件事情,或许当时王队长也在附近,你们三个人共同达成了某种协议。”法陨晨将小瓶子交给刘广,也不管他僵硬的表情。一旁守着出口的王成也一样面无人色。他们以为法陨晨只是稍稍潜下去而已,没想到这家伙还玩儿的是深潜!
为什么这种事,他会知道?要知道哪怕是事件当事人的两人用性命保密的所有情报,也不过如此啊。
“你怎么知道的?”王成眯起眼睛重新打量起面前的少年,怎么知道,怎么会知道,怎么可能知道?!他与面前的人,从相遇算起来到现在不过五六个小时,但印象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改变,一开始以为他不过只是个富家少爷,一个迷恋柯南的中二少年;到久经战场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到如今,好像已经开始看不懂了。不是弱鸡,不是普通人,不是“人”。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在不知不觉中他把竟然法陨晨放在了与那个人同一高度。
这样下去不可以,如果他真有获得情报的来源,那这个人,绝对不能任其发展。是不是真的,除掉会比较好,王成的手再一次放到腰边。那种东西,是不能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东西。
“你承认了?”
“啊?嗯。”正在动作的手顿了顿,刘广握着他的手腕,正向他摇着头。
法陨晨挠挠头,背过身去,没有看到这一幕:“前天,你们第一次向政府求助,那个时候你们很慌张,因为交上去的报告甚至都未及修改。同一天连续死亡三人,而且数量很有可能还会增加的情况下,这种反应是正常的,但不正常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事。”他用指甲刮着墙壁,像个无聊的小学生。
“我来到你们警局,所有人都很混乱,唯独你。”他看向王成,王成与他对视,没有说话,等着他的下文:“你看到我后,一开始的反应是不屑,这是我第一个注意的地方。如果是上头派下来的人就绝不会危言耸听,哪怕是年龄再小,当地的人都会把他当做救星,可是你们没有,没有丝毫的尊敬,自我而来后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急切,这是我第二个注意的地方。一个地方发生了连环杀人案,且罪犯未果的情况下,他们会表现出的,焦虑,烦躁,恐惧,你们没有其中任何一种,只是单纯的客套,场面。”
他是个侦探。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性,第一,你们活腻了。这不可能吧,那么就只剩下第二种可能,事情不会在发生了。要么是你们已经找到了凶手,要么是一个比你们上司都要牛b很多的人向你们保证过,凶手,不会再杀人。”
他是个真正的侦探!
“综上所述,再加上你们警察所谓的正义感,以及你早就知道了刘局长以这种形态存在实际上却是个死人的事实,想得到一开始的观点并不困难。身为刑侦队长的你不会轻易妥协,所以只能威胁你,凭你们一心想让我离开并死活不愿透露第四名死者,就能得知你们早被下了封口令。”
法陨晨闭上眼睛,像是在回想当时的场景:“那么问题来了,究竟是什么能威胁到你?生命。究竟是什么人能威胁到你?”
“一个能剥夺生命的人。一个你坚信,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能轻易剥夺你,乃至更多生命的人!一个哪怕是你都不敢与之为敌的人!那种人恐怕没有吧,因为再凶残的歹徒你都见识过,不会因一个人的威胁而丧失斗志。所以那个人,那个存在X,并不是‘人’。”
“哦,我知道他是谁了。”法陨晨跨过自行车,向二人咧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