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的凋零,诚如冬季的萧条。梧桐下的寂寞依旧,湖边的记忆似乎总是静止不前。站在梧桐下,望着那记忆中的玻璃窗,那曾经阳光能够达到的地方,洁白的,安详的回忆。方祈刚抬起头,他看不见人影,但似乎胸口上的那块鸳鸯佩,一直在召唤着,让他心绪浮动。
她会来到窗前吗?只要,看她一眼,就好。
“对不起,祈刚哥,我现在也被挡在了病房的门外,我要进去,也要大哥在场才可以。……或者,我们可以想想其它办法的。”宋敬书的话连带着深深的无奈,同在那梧桐树下,却只能望眼欲穿。
“我大哥简直将画茈当成他自己的东西,谁都动不得。除了他自己,别人都不能见上一见。”
梧桐树的落叶满了一地,在雪花纷飞中,化为黑泥。这是春来回暖,滋润大地的养分,常常是默默地,无声无息,悄然而成。它们的心是苦的,却用尽了所有的力量,贡献它们最后的一切。
“祈刚哥的那些诗句,画茈都念得很熟了。之前她说她要学英文,你就写了那些句子给她。她看懂了,只是,她并不知道,这是你的心,你热切要她了解的心。”宋敬书堆起那些残雪,残雪的冰冷冻红了他的手。
Sweetheart,my thoughts are deep into you. From the moment that I wake up And to the whole day through.
亲爱的,我深深地想念着你,从我早上起来的那一刻起,每分每秒,直到一天结束。
方祈刚抬头看到了梧桐树上仅剩的那些凋零黄叶,那些春来就会重新焕发生机的生命,它们都是顽强的。
“她懂了就好。她一定会知道的。Someday,I’msure.”
方祈刚蹲下身子,堆起一堆雪堆。
“你以前也带过我二姐来这里堆雪人,那时候她一直留在医院里过冬。冬天是我二姐最难过的日子,因为那时候她的病会反复发作。”宋敬书将雪堆慢慢地堆填起来,加高加固。“这雪已经不够厚了。”
方祈刚没有回应,他停下了堆雪的动作。
“从前,我并不知道你家里的事情。直到后来才略有了解。芝兰……她很少提起的。”
“当然,我二姐自从逃婚之后,她基本上不和家里联系的,家里人也不认她。除了我,我大哥,我爷爷。就是我父亲,也当没这个女儿了。”宋敬书的手冻得通红,他的动作在慢慢地加快,他一边说,一边使劲地往雪堆上拍打。“二姐在这里读书,治病的所有费用,都是我大哥在支持的,可是……”宋敬书的手停止了拍打。
“我大哥是个很矛盾的人。他很霸道,像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那种。但却很怕我二姐,老怕我二姐会不高兴,不理他,老是想要哄她开心似的。”宋敬书拍拍那结实的泥地,就着那地面坐下。
“我们三个都是妾侍生的孩子,我娘是我父亲的二姨太。所以,从小,我们就知道要发奋图强,不能让大房的人看扁了。”宋敬书的嘴角弯起,像是在嘲笑似的,“我大哥如今是有条件霸道的,就连我父亲,现在看到他也不敢惹他。”
宋敬书把玩着手里的黑泥,将手弄得乌黑。
“这个孩子失去了,对我大哥的打击也很大的。”拍拍手,宋敬书抬眼看向方祈刚,“有些话也许你听了要不舒服,可是,我……也很矛盾。因为我很想,让画茈,留在我大哥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