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过前进林场,山道静了下来,黑黝黝的大山连绵起伏,小车在山谷中穿行,周围的一切都是静悄悄的。月牙挂在西天,寒星在不停地闪动着。尽管路上没车没人,车速却高不起来,而且颠簸得特别厉害,像惊涛骇浪中的小舟飘飘悠悠的,坐在里面心脏都悬了起来。车灯划破夜幕,在山谷中上下晃动着,隆冬密林的夜晚给人一种恐惧的感觉。破吉普车封闭不严,坐在里面寒气袭人。关世雄把着方向盘,手脚不停地忙活着,身上还觉着冷飕飕的。“姨妈冷吗?”他关心地问吴春光的母亲。“不冷!不冷!”老太太满意地答道,“刚建场那阵子,来回都是坐马车,两头贪黑,跑整整一天,把人冻的噢!比起来,这工夫嘛,真是享福多喽!”“知足者长乐!”刘会计笑着说,“怎么样,儿媳妇快出院了吧?真不容易,捡了条命!”“快啦快啦!她表姐夫什么时候再下山,就把亮子他妈捎上来!”她孙子叫亮子。正说着,一只傻狍子误入汽车灯的光圈,愣愣地站在那儿,望着由远而近的吉普车。
关世雄挂上五档,加大油门,吉普车吼叫着扑了上去。眼看就要撞上了,狍子撒腿就跑,眨眼的工夫,就把汽车甩在后面。车里有小孩、孕妇、还有老太太。“算啦!咱们撵不上它。”关世雄松了油门,一个急转弯,狍子跳下路基,消失在夜幕中。翻过最后一道大岭,又拐过一个山包,林场的灯光就出现在面前。自己发电,用十二马力的柴油机,别的家电都带不动,只能是照明看电视。电视也仅能收两个台,中央台和省台,还得立两根电视杆。
关世雄把小车停在自己家门前,里面的人都爬出来各自回了各自的家。关世雄对刘洪媳妇说:“刘嫂,你告诉赵敏她妈,说赵敏最近几天就回来!”刘洪媳妇说:“这还用告诉,人家老赵婆子都算着呢!”听见车响,小霞从屋里奔出来。黑影里,甜甜地笑着埋怨道:“这么些天了,你咋才回来呢?”关世雄说:“局里开了七八天的会,咋啦,着急啦?”见车里面再没有别人,小霞一扭身,搂着丈夫的脖子,先“啪”地亲了个嘴,才抓着丈夫的手,两人拥着进了屋。进屋关严门,俩人就抱在一起,半天也没有松开。
“饿了吧?我先给你端饭吃!”小霞满脸通红,痴情地看着丈夫,关切地问。“肚子不饿!就是下面饿得厉害!”关世雄说着就要动手。“先洗洗你那双爪子!”小霞笑着说,“全身冰凉冰凉的,哪来那么大的劲呢!”关世雄就去洗手,并就手洗了把脸,边擦脸边端详妻子。结婚二三年了,小霞仍保持着姑娘的体型,高高的胸脯,两个乳房像两座山峰,在羊毛衫下面不停地颤抖着,看着使人心里发慌,身上发热。屁股像磨盘,圆圆的,也是一走三颤。弯弯的眉毛,瀑布般的头发,樱桃小嘴使劲地抿着,圆圆的杏眼里燃烧着夫妻久别后的亲热。“你先吃饭吧!”小霞说。“吃饭不忙,先那个要紧,七八天了,别的场长都偷着回家,我可好,离得远,干熬着。”关世雄说着扔了毛巾,迫不及待地又要动手。“那你也得洗洗!”小霞躲开丈夫,把脸盆里的水重新换了。
“哎呀,那么多事呢!”关世雄似乎是痛苦地说。“你呀!光顾自己就不替别人想想!”小霞不高兴地说。“好好好!我洗,我洗!”关世雄就去洗。洗完,俩人倒沙发上动手了。“你呀,总是一时等不了,进门就这点事!”小霞一边给关世雄擦汗一边说,“又没人抢,你着的哪门子急呢!一辈子也不带有出息的!”屋里的温度很高,林场有的是柴烧,别看外面寒风刺骨,进到谁的家中室内都暖融融的。俩人依偎着说话。中央电视台在播《孔繁森》,正好演到送别那个戴眼镜的内地干部,演员掉了泪。关世雄也动了感情,说:“叫我去西藏,我说啥也得带着老婆。
别的困难都好克服,就是晚上搂不着老婆就他妈的苦死了!”“就你没有出息!”小霞嗔怒道,“人家那么多援藏干部,一年年的也都熬过来了!谁像你整天像只馋嘴的猫!”“妈的,不说别的,就凭这一点,孔繁森也值得大伙学习。轮到我,半年能熬下来就不错了!拿着自心比人心,援藏干部都值得学习。尤其是孔繁森这样的模范人物!”小霞把饭菜端进来,并就手告诉他:“这几天炭厂又出事了!”“出啥事了?”关世雄问。“你先吃饭吧!吃完饭我再告诉你!”小霞体贴地说。关世雄刚抓起筷子,又很快扔下了,皱着眉头说;“小车还在门外停着呢!不赶紧入库,把水箱冻坏,可他妈的就糟了!”说着,饭也顾不上吃,就奔了出去,把车入了库,放了水,才安心回家睡觉。
躺在床上,关世雄刚要问炭厂的事,小霞却皱着眉头说:“世雄!当初你不应该把我弄到山里来!”“为什么?”关世雄感到疑惑。小霞道:“我讨厌这个地方,我一天都不想在这儿待!”“怎么,你听到什么了?”“没有!”小霞轻轻叹了一口气,“哎!你回来就好了!咱们睡觉吧!”小霞趴在丈夫的怀里,轻轻地响起了鼾声,关世雄却半宿没有合眼。炭厂坐落在离林场场部十多里地的一个山坳里面。成品木炭用编织袋装着,摞成两个长方形的大垛。四座炭窑有气无力地冒着缕缕灶烟,油锯的叫声震憾着群山,大斧把劣质的圆木劈成了长条。副场长吴春光是这里的主管,年龄与关世雄不相上下。
虽然说是表亲,却从心眼里不欢迎这个表妹夫来当场长。有消息说,局里头头说,没有更好的人选就从林场就地取才。毫无疑问,关世雄如果不来的话,吴春光很可能被任命为行政一把手,关世雄一来,他就只好继续给人家当助手,这是他极不情愿的,也是无可奈何的。因此,他表面上积极热情,内心却是消极反感。这几天趁关世雄在市内开会不归,竟溜去关家跟表妹动手动脚的。“表哥,都九点了,你回去吧,我要休息了!”于小霞说。他们家住邻居,关世雄不在家,就请小霞的姨妈过来和妻子做伴。可是第二天,吴春光就把母亲送下山去,让去看看还没有出院的妻子。
母亲一走,吴春光就过来了。邻居,又是姨表兄妹,他在这儿坐着,就是别人来看见,也不会有别的想法。“那好,我回去了!”吴春光站起来,嘴里说走,两脚却不见动弹,眼睛盯在表妹的乳房上,继续说道:“山里的黑瞎子特多,你睡觉时可得注意点。窗户上又没有铁筋,它一巴掌就把窗扇子批得稀碎,西头的老刘太太,就是被黑瞎子蹲死的。还有你表嫂,也算她命大。这几年野生动物不让打,黑瞎子是越来越多了!”小霞害怕了,眼睛一愣一愣的,嘴里一个劲地吸气。
女人本来就胆小,小霞的胆子更小,她从小就听说过黑瞎子蹲死人的故事。那时仅仅听听而已,如今把家搬来林场,就是大白天听到猪叫唤,她也吓得打个激灵,何况这漫长的冬夜了。她讨厌表哥的为人,可也想有个人来和她做伴。外面的西北风呼呼地响着。九点钟以后,座机停止发电,点着个小蜡烛,确实给人一种恐惧的感觉。吴春光见小霞脸色都吓白了,故意大步地往外走。嘴里安慰:“没事!你睡吧!真要黑瞎子进了屋,你就赶紧往外跑。睡觉时别脱衣服,免得把你冻坏了。这天多冷,外面没吃的,不饿极了黑瞎子是不进屋的!我走了,你睡吧!”“表哥!我怕……”于小霞恐慌地把吴春光叫住。
吴春光欲擒故纵:“你睡吧!真要黑瞎子进屋了,你喊我,我就听见了!”吴春光欲推门,却被于小霞死死地拽住……吴春光的目的达到了。他在和于小霞办那事的时候,心里狠狠地骂道:“我叫你来当场长,我叫你来当场长!”后来,于小霞听别人说,黑瞎子天一冷就蹲仓,直到春天暖和才出来,她方知上当受骗。从此她恨死了吴春光,永远也不想再见到这个卑劣的家伙!受到的委屈只好咽进肚子里,还不敢让关世雄察觉出来。她下决心,关世雄再去市内,她就跟着,只要当天不回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