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眸半闭,一手半掩面,斜卧榻上,而那面容可不正是怜香?
刚刚堆积而来的所有负面情绪,都在这一刻渐渐的散开,直到遍布全身。
云倾倾一看那样子,就瞬间什么都明白的一清二楚,即便她提醒了,怜香依旧喝了茶,并且昏迷了,而她刚刚唱歌时候略微保守的穿着也被换去了。
如今腰部尽一层薄衫上下相连,肚脐、嫩肉都轻易可见,双肩全露,圆润的细腻也露出了小半圆,因为怜香是斜靠的,云倾倾这个方向甚至能隐约看清那背后居然全是一层薄滑的丝绸布料,相当于露背。
云倾倾的心情就渐渐沉下去,最后石沉大海一样一句话都不想说。
“这位你们许是会面生,不过这可是我们西房的红人。”红尘面上笑容不变,只是表情却有些不善,而即便如此,她也会尽可能地为妩媚楼的利益考虑。
如果怜香能为妩媚楼带来一笔大的收入,想必爷就不会追究西房失了这一个女子。
怜香神情安详的样子眉目如画,摆的姿势也是恰到好处,就这么什么也不做,依然有不少人叫价,嚎头和刚刚的柳如有的一拼。
“我还是没能帮到她。”云倾倾神色略微失落,显得暗淡。
苏落就发现,这种时候他其实并不想去安慰什么,他想说的只是从他的角度看待一件事情的态度,即便经常与云倾倾的看法无法相吻合。
于是,苏落就道:“离开妩媚楼,你怎么知道对她来说就不是好事呢?”
“我……”云倾倾又哑口无言,于是又想,离开妩媚楼,对于怜香来说,是否真的是一件好事?
留在这里,迟早有人老珠黄的那一天走上同样的结局,而离开妩媚楼,至少她跟的是一个男人,而不用千人骑万人枕,这么想来,这确实是好事。
而想到这里,云倾倾又问道:“既然这样,怜香为什么不想离开,为什么还需要下药昏迷呢?”
“这我就不清楚了。”别人的事情,他哪里会知道那么多,他又不是百事通。
云倾倾也明白苏落总不能什么都知道,而很快又有了不知道的,问道:“那妩媚楼的西房又是什么?”
“似乎是卖艺不卖身的。”苏落记着陌给的资料上有说过西房的一些,但是他并没有完全注意。
这么一说,云倾倾的心情有无法平静下去了,于是道:“也就是说,她本身即便在妩媚楼也能够活的很好?”所以难怪不愿意,毕竟卖给了人家,幸运了做个妾,不幸运的没名没分相当于是个媵。
“那我不还是……”云倾倾继续哀叹连连,这些日子,她似乎格外的敏感,一点小的事情,就能够牵动很多情绪,然后感慨感叹感伤,她自己不喜欢这样子,可还是会这样子,说到底,这些天,尤其是悠悠离开的这些天,她始终活得并不开心。
苏落就伸手板过云倾倾的身子,然后道:“可是你没有害她,为什么要懊恼。”
“但我其实有机会阻止这一切。”云倾倾小声争辩道,怕周围太多的人听到。
她无比庆幸到了快结尾的时候,自己周围的几个人觉得肯定是越来越贵没希望拍到了,于是提前走了。
在这个时候,她还在胡思乱想着别的东西。
苏落看向台上神色平静似乎熟睡的怜香,然后道:“可事实上你也阻止了,只是你做了在你做了,事情成不成还要看她自己的造化。”
“我只是觉得如果我是她,肯定不希望遇见这样的事情。”云倾倾尽量让自己的心境变得平和。她觉得对于怜香来说,本来被卖进这里就已经是一种不幸了,过得好好的还要忽然生了周折,而明明可以避免这一切,却因为那个人说得不够明确而再次不幸。
面对云倾倾的话,苏落只用了五个字来反驳:“但你不是她。”何必想象她的情绪强加在自己的身上?
“但是我不希望看见出现这样的情况。”云倾倾的情绪没有了很大的波动,只是依旧为了怜香的事情略感自责。
“那你能怎样?你把她买下吗?”苏落反问道。
云倾倾就被堵的无话可说了,而在看到一直加价的依旧是那个买下柳如的男子后,云倾倾居然鬼使神差真的道了句:“450两银子。”那男子先前似乎拍了不少貌美女子,买回去怜香定然也不会好好对待。
只是话出口后,云倾倾又很快的后悔了,她拿什么买?将军府的钱不是用来给她挥霍的。再者说……
云倾倾想了想,觉得自己的善良还是不够绝对。
好在很快就有了人加价,云倾倾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为自己居然会下意识松口气的行为觉得可悲。她连自己想为善都要各种顾忌。
苏落没有任由她一个人乱想,把负面情绪愈演愈烈,道:“你在出价的同时,有想过自己能给她什么吗?”
“没有。”
“你给不了她任何保证,为什么还要去干涉别人对她的选择?”
于是云倾倾再一次默然,紧接着又道:“但我可以给她自由,让她自己重新选择自己的人生。”
苏落就找不到话来反驳,云倾倾说的很对,只是,苏落道:“那你看如今价格已经接近千两,你还觉得这只是你个人想给她自由,就要去做吗?”
“我大概不会这么做。”云倾倾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决定。
她不会这么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一掷千金,这样的善心她没有,她的钱也不是她的,凭什么用自己的善心当借口来做一件意义不大的事情。
她想她是认同苏落所说的一句话。世界上向怜香这样的人,多了去了。
“快结束了吧?我想先走了。”云倾倾觉得继续在妩媚楼待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苏落迟疑,最后还是点点头。其实妩媚楼真正辉煌的时候应该在后半夜,拍卖的这些也都并不是妩媚楼很好的货色,前两步都只算是开胃菜而已。
只是一直很多人不知道,才提早走了,妩媚楼收了银子是要管这些人茶点夜宵的,自然不可能专门拦住告诉他们。
出了妩媚楼,云倾倾扭头看了一眼那大气的招牌,道:“对比他们,我瞬间觉得自己要幸运很多。”
苏落无言,很快又道:“可其实世界上有多少人比她们惨烈百倍。”苏落其实并不愿意把一些很残忍的事情告诉她。
而云倾倾果然就问:“怎么惨烈?”
“在南州国的一些古老部族,女子在还是个奶娃娃的时候就要被用针缝住下体,然后直到婚配由夫婿用钝器破开。她们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女子的清白贞烈。”知道的许多人都觉得这简直荒唐,可那是一个民族的习俗,南州国也无法管教,强行要去管,只会惹得一身骚。不仅如此,他们甚至迷信的认为女子身下有不好的东西,要割去才能变成真正干净的女人。
苏落并没有了解过特别多关于这方面的,只是只言片语间也能够想象出来那比起这妩媚楼,要残忍多少。
至少在妩媚楼,不管是留下被卖,她们都能够健康的活着。
云倾倾是学医的,听到后瞬间想象到那样的画面,以及思考到那样将会给女孩一生带来多大的痛苦。缝合破开,说得多简单,可那时在女孩最娇嫩的地方,更会因此伴随一生的诸多疾病缠身。
的确,那样子婚配前确实是避免了男女行为,可那样子就贞洁了吗?缝合的时候用手触摸与揉搓难道就不屈辱肮脏吗?那样简直是对女孩子精神心理生理身体上的多重伤害。
云倾倾瞬间觉得,苏落果然是最懂得抓住她心,知道她对什么敏感。
只是苏落的话却还没讲完,他继续道:“还有,南州国国力鼎盛,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军事力量强,那你知道军妓吗?”
云倾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点的头,只是忍着性子想要继续听,想要了解。
“听起来他们和妩媚楼的女子似乎差不多,可她们要更加没有人权。士兵的发泄欲火,在别处遭遇不快的愤怒,过度兴奋的激动,一切都会变相的施加在她们身上。并且军中士兵是军妓的百千倍多。”苏落组织着语言,尽可能含蓄的说道:“一个女人一天大半时间都需要承受远超过自身重量的重力,军中的人下手都是没分寸的,揉,打,发泄都几乎很暴力。她们身上也许不会有一块好肉。再者,你可以想象一下……”
苏落说到这里的时候有点犹豫,最后伸手比了两个手指道:“本来是两瓣娇嫩的鲜花,几天下来后,肿胀成了一团。”
云倾倾不知怎么就从苏落脸上看出了一丝丝的窘迫,看他似乎还有东西继续说,云倾倾打断道:“怎么从你最终说出就觉得这么嫌恶呢。”
苏落调整一下心态,耸耸肩,不以为意。
“你说这么多就为了告诉我怜香的生活其实已经很好了吗?”云倾倾觉得,生活好与差是相对的,怜香的悲惨是对比她原先,这其实并不矛盾。
而最后,云倾倾已经决定回将军府并且走出了几步后,苏落道。
“我只是想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自己的缘分,不是随意能够改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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