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世态多有暗淡,她也还是要生存下去的。没必要因此牵肠挂肚。
云倾倾抬手看着刚刚趁机拿回来的荷包,微微握紧,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想要迫切的弄明白。
而身后黄衣女子气了好一会儿,站在路中间儿却是不去捡那银子,盯了好久才终于目光坚定要离开,右手伸进左边袖子,一摸,却是空荡荡。
黄衣女子连忙抬起左手臂,张开袖子反复的摸索,依旧无果,刚刚从那富家小姐身上牵来的荷包哪里去了?
于是本要离开的脚步又顿下,黄衣女子看着地上的银子目光闪烁,似乎是有些挣扎。可银子不是任由她选择的,路边的几个小男孩,嘻嘻闹闹的就这么横穿而来。
“哎呦,这什么东西这么硬,铬的我脚疼。”其中一个身子一歪,踉跄着站稳不有抱怨。
“喂喂,你脚下踩的似乎是白花花的银子哎!”
“去你丫的!破石头还差不多,谁没事儿在大街上撒银子。”
“哎你!反正我捡回家问问我娘不就知道了。”说着一只小小的手就要伸上前。
银子要从眼前消失了……眼前的一幕不知道哪里刺激到了黄衣女子,让她忽然冲上前去,直接撞开几个小孩子,一把从地上抓起那一小块银子,出言:“起开起开,一群屁大点的小豆丁!”那可是银子,不是几个铜板!
“哇……”被推倒的小孩跌倒在地,揉着身上摔疼的地方。
等到抬起手,黄衣女子握着手心的银子,却也看见了手指上因为刚刚拿银子而磨掉的皮,沾了些尘土,却依旧遮不住隐隐的殷红。终于慢慢的,轻轻地低下身子,看着委屈抹眼睛的小孩道一句:“好了,别哭了……”
银子、银子,都还是银子的祸害,可偏偏金钱如粪土又如何,谁生活不依旧缺不了它吗?欺诈,做戏,虚伪嘴脸又如何,那也只是她的生活,无需谁来理解。
……
“小姐!”云倾倾刚回到将军府,就见若昕迎面跑来,看着她的眼神似乎欣喜又转眼有些古怪起来。
看着若昕小步跑到她的身后,左顾右盼,云倾倾问到:“怎么了?”
“少将军没跟小姐一起回来吗?”若昕秀气的眉头微微皱在一起,似是担心又有疑惑。
而云倾倾听了却只是不解:“哥哥并不和我一道。”
“可……”若昕目光间间流露出些焦急,道:“少将军早上刚回来时候还说中午一定要局灶君给他大摆筵席的,现在反而寻不着人了。”
少将军一向是言出必行的,没有意外的话,怎么会忽然消失个一半天而且也一点不通知究竟去了哪,早上她要跟去,还被少将军拦住。
“放心吧,哥哥不会有事的。”他大概是因为悠悠的事情吧,云倾倾安慰若昕,回来的一路上,逐渐平复了心情,却依旧高兴不起来,也无力多言。
若昕倒是没察觉,一个人念念叨叨着:“也是,毕竟哎少将军武功那么好,出去也肯定带了银子,说不准是有什么事儿暂时……”
云倾倾就忽然回头盯着若昕的样子,若有所思。
哥哥最终没能赶上午膳,爹娘都是过来人,也不教人去寻,依娘亲的话就是:“让他一个人发完疯就会回来了。”
下午,云倾倾自己单独在书房,想起青水的荷包,又想起那节再大火焚烧后却依旧能保留完整皮肤的手指,默默拿出来研究。
轻手拿起小心翼翼的放在玉盒子里,十多个时辰的缺水,那节手指皮肉虽然依稀健在,却已经干瘪瘪的并且颜色泛黄,丝毫不像活人的肌肤。
定神地看着,云倾倾拿起银针慢慢地拨弄着,观察了半响眼睛中却并看不出些什么。手指上隐约有些斑斑点点的,不知道是怎么留下的。
冬天的天气终究是有些冷的,又起北冰国地处偏北,所以云倾倾的屋子也依旧围了炉子。
但这种暖洋洋的感觉却并未让云倾倾觉得舒畅,盯着半截手指又继续看了半响,云倾倾看了看放在一旁的荷包,合上玉盒。
想了想还是决定出去转一圈,换换空气。
她今天的心情,还是有点太消极,不安静,像这样子,她这一下午什么也做不了。
刚刚出了房门,原本露在外面的手就不禁微微往衣袖中缩一点。
“若昕呢?”云倾倾没见到若昕,问一旁拔除枯草的锦棉道。
锦棉低着头一如既往维诺的声音:“若昕姐姐今天已经调给少将军了。”
这样啊,云倾倾看着低头安安分分的锦棉,就在锦棉以为小姐不会回答的时候,云倾倾打破沉默道:“这样啊,那你以后就又是我的贴身丫鬟了。”
说着微微一笑,转眼道:“我一会儿出去一趟,你们也不用麻烦跟着,到了饭点会回来的。”
锦棉就忽然抬起头,不知道是因为云倾倾的哪一句话,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应道:“是。”
锦棉这个丫头,永远都这样,总会安分的做好本分,明明已经做得很好也会一个人多想,主子是不是不喜欢,不重用她之类。
而她……现在,出去转转吧。
“小姐。”
即将出将军府的大门前,云倾倾看见若昕等在这里。
只一眼看见若昕没什么神采的神情,云倾倾就道:“哥哥还没回来?”
“是啊。小姐这是要出门?”
这下,云倾倾也只能在走之前回答一句:“恩。”
一个人走在街道上,云倾倾一如既往的没什么目标,期间路过两家首饰店,按理说女孩子应该会喜欢逛一逛这些,但至少此刻,云倾倾并没有什么心情想要去观赏。
冬日其实集市通常不会怎么人多,也就北冰国的平民妇人们,喜欢早早的去把一日吃喝的东西购来,商贩也深知这点早上来的居多,久而久之就成了定性。
看着偶尔从身边经过的行人脚步匆忙,似乎都是一张脸。
双手并握,缩进袖子里,微微弯着腰身,头也不抬的走过,时不时的哆嗦几下,就连衣服的颜色也大多都是单调的暗淡的灰色。
云倾倾一席惹眼的蓝裙就显得格外招眼,干干净净的,像是、鹤立鸡群。
又一次不知不觉回到来时的街道,看见那两家并排的首饰铺,大冬天,但是依旧店面敞开,能够从外边看见里边一家作者一身形微胖的妇女,另一家站着一个中年男子脚步徘徊着。
云倾倾想了想就走进第二家。
“姑娘要头饰吗?”中年男子见云倾倾衣着布料看起来都是极好,头上发饰却稀疏,就问道:“喜欢什么类型的?”
铺子整体是云倾倾比较喜欢的偏冷色调,不像其他铺子那样居多大红大绿的铺张,让人很容易安静下来。
也可能因此,这里显得清冷了些,云倾倾却莫名其妙的选择了这家。其实首饰什么的,她真的不缺,就上次悠悠留下来的,都够她三年五载不用发愁没有发饰了。
也许是看着阿伯一个人显得挺孤单吗?
“看看吧。”
云倾倾并不打算深究,只是走过一个个柜台。
静静看着,思考着有没有哪一个看起来不错,只是这些样式虽然也有新奇的,却没有让云倾倾心为之一动的。
终于见到一对晶莹的玉饰,云倾倾看得出来质地并非特别值钱的好玉,但是打磨的颇为光滑,也正因为不纯粹,那些斑纹在剔透玉石中露着,显得格外不同。
这是一个小小的玉环,套着另外几个类似的圈成一圈,应该是个发饰。
不过好像因为玉石并不是单色的纯粹,这件头饰放在这里的时间似乎有些久了,也隐隐落了些灰尘。
云倾倾伸手拿起,静观半会儿,摸着有一个地方不很平整,定眼一看,居然是有个小小的缺口,想必是磕磕碰碰的不经意弄出来的瑕疵。
有点遗憾啊……云倾倾默默叹息,然后就想再找找还有没有一样的。
而这时候,店家忽然闯进来一个小男孩,进来就叫道:“大伯!我又来给你看门了。”
“嘿,你这小子毛还没长齐,天天嚷嚷着给我看铺子。”掌柜的冻得有些发白嘴边也露出些笑容,笑着对小男孩说。
那男孩软软的哼一声,不服气道:“该长得我都长了,才不是小子。”
掌柜的也就停顿一下,然后道:“那、小鬼,你今天来又是想干什么?”
“我……想给我娘要一条红绳。”小鬼头说到这里就有些拘谨,不安的道:“得要多少钱啊。”
掌柜的看看小鬼紧握着的小拳头,招招手考虑半响道:“我也不和你多要,两个铜钱,给你挑个好看的。”
这已经是很合算的价格了,掌柜的道:“要不是和你这小子一来二往有点交情,你可别想从我手里拿去。”
“这样呐。”小男孩听着似乎也没太多欣喜,反而越发的窘迫一般。
掌柜的也看到了,瞅着小男孩,抿抿唇缩了缩眼睛道:“没钱吗?”
听到这话,那小孩更是本来就握成拳头的手更加紧了紧,手心的一枚铜币硬硬的抵着,小孩子的细嫩皮肤瞬间泛上了疼。
云倾倾无意中听到这话又是一叹,又是为钱而愁。
她看了看腰间的荷包,其实钱物这东西,当真是许多人不屑可事实上却不可缺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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