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陪你一段路?”苏落继续问道,他不确定云倾倾此刻的心态是否调整正确。
而后者则依旧是微微摇头,然后朝他一笑道:“我好手好脚的,至于你这么担心吗?”
“或者……你再答应我一件事情吧。”
苏落也只得报以一笑,回答只有简单的一个字:“好。”
云倾倾的眸光错开苏落,然后道:“那、就希望你以后不要像他们那样不告而别吧。”
“……好。”与他来说,这并不算是很过分的要求,可偏偏她是一个从不提过分要求却把这些小事一桩牵挂心头的人。
听着身后传来迟迟的应声,云倾倾也终于放轻步伐而离开。
大概她还是比较感性,也可能多愁善感,却莫名总隐隐担心,有一天像今天这样的事情,也许会发生第二遍。
“哎呦!”一名女子跑的匆匆忙忙,一不留神就撞到了云倾倾。
接连着便是同样匆匆忙忙一句话落下道:“抱歉抱歉,民女有急事。”
云倾倾怔怔看一会儿后,忽然想到什么,然后同样快步追赶。那女子显然是没料到,不由停下道:“姑娘,我是真的有急事,刚刚撞到你实属意外,我已经道过歉了。”
“荷包。”云倾倾仅仅淡淡吐出两字,而后沉默不言。
女子愣了一下,然后将左手藏在身后,另一只手在脖子间扇了扇,脸上带着些市侩的随意道:“这位小姐怕是身份不凡,怎么没事净说些奇怪的话?”
原本因青水青墨的事情敛去一切表情的云倾倾唇角微扯,也并不作答。
“什么荷包啊。”女子低头望了望自己的黄裙子,又微微皱眉,似乎有些了悟,随即袖子一甩,睁大了眼睛下巴微微扬起:“姑娘不会是认为我偷了你的荷包吧?民女虽落魄,可也没到姑娘想象的那种程度。”
女子说着也不等云倾倾说些什么,只是一只略显粗燥的手指指着自己的脸继续道:“民女这张脸虽然不值钱,可也不能任由你们这种官家富贵这么没理儿的打!”
女子似乎刻意放大了声音,周围的议论声渐渐起来,不一会儿居然围了不少人来看热闹。
“哎……”云倾倾轻叹一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望着女子的目光微深,就这样静静盯着她看,那身着黄衣女子似乎是为了证实自己问心无愧,也这么直直盯着。
她忽然想明白,苏落的深意。
不是所有人都撑得住她一句可怜。
每个人都以不同的姿态生活在世上,讨厌一个人也只是一个人的事,就像同样的事情,青水的无措戳中了她心中的柔软,让她起了救赎之心,可不是所有人,都听得进她一番劝言。
只是这暗淡的事态,着实是凉人心……
“嘿,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好戏,这黄衣女子我认得,这一片出了名的跋扈。”一个人悄悄凑到身旁的人说道。
也有人爱打抱不平,说道:“这蓝裙女子太过分了,看起来也该是个有教养的,怎么反而揪着个荷包不放?”而也仅仅是嘟囔几句却并未打算上前。
“这儿发生什么事了?”
“你看那富家姑娘,似乎是无言以对哎!”
也有人似乎深知内幕,却笑笑摇头,轻轻咂嘴道:“还是这家老字号的酒香,咯~随波逐流的人呀……”
“哎,你看那围了这么多人,我们也去看看。”
女子被云倾倾这般盯着,也似乎诸多不适,时间久了渐渐生出些躲闪之色。
女子心中似乎不耐,升起怒气的眼眸瞪着云倾倾道:“你这般盯着我作何?真是奇怪。”
云倾倾在沉默以久之后,也终于是开了口,目光浅浅望着黄衣女子,口中仍旧道:“荷包。”她在给这女子一个机会。
“姑娘……”女子神色毫无挣扎,就这么摊摊手,露出一截不算白暂的胳膊,不只是无奈还是气:“民女真心不懂姑娘这神神经经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该知道我意指何处。”云倾倾双手微微放在身前,右手轻握住自己左手手腕,玲珑身姿立在那儿,不动声色气势却反而高人一等。那是修养与所接受的教育不同所带来的气质,自然不是这些平常百姓每天嚷嚷着吵闹能够具有的。
那黄衣的女子似乎烦躁一般拍向旁边商贩摆放物品的木板,振起一些东西走了位翻下摊位。
“喂!都这么可人的姑娘,要闹干嘛毁我东西?”小贩自是不乐意。
黄衣女子置之不理,似乎没有听见,只是仰着头一脸不悦的说教云倾倾道:“这位姑娘啊,你要当真……”
“你的左手袖中有一个青色荷包,绣工粗糙,上面有一朵粉红小花。”
许多机会,给过一次就够了,这黄衣女子显得那么不耐烦,她也同样没有那么多善心来耗。
女子沉默半响,后忽然眼神微眯,笑容绽开声若铜铃却夹杂着些不讨喜的感觉,后仰着身子道:“喂!你说你这人,没事辱人清白,如今更是嘲讽相加,民女的荷包是粗糙了些,但总归碍不到小姐你的眼。”
舆论倾倒,云倾倾恍然想到,眼见为实这事,大概也不是一定的,你看眼前这一幕,多么像是话本子中富家小姐刁蛮任性,平民愤愤相讽。
可那荷包,是如今青水青墨兄妹留给她唯一的纪念了,她也总不想吃哑巴亏。
“你伸手摸摸就知道,那荷包中没银子与你想必也无用,何必自欺欺人说那些昧良心的?”做戏久了,也会累吧。
黄衣女子倒是不听,右手掏掏耳朵道:“我也不是啥爱计较的,姑娘也别再神神叨叨讨人烦,快走吧。”而左手握着衣襟却不自觉紧了紧,眉头不经意的挑着。
“我一不急二无事,倒是姑娘你不是说有急事吗?”周围人这会儿议论的,她不是听不见,也不是毫无感触,只是她想让自己借此记住,下次别轻易心软。
黄衣女子便迟迟反应过来,依旧放着嗓门道:“你这人也知道我有急事还这么叨扰。”说着便好像忽然想起来些要紧事情,脚步一转,大步就要跑开。
可云倾倾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她离开,身子微侧,绣花鞋迈出裙外,绊住黄衣女子的脚步。
“娘的晦气!”女子怒意又起,扭头毫无形象的吼道:“我又没扒你祖坟,这么和我过不去!”
云倾倾便微微带上点笑,淡淡道:“你还没还我荷包,怎么能先走?”
说着伸出手,芊芊玉指白嫩细滑,指尖圆润,与许多人在冬日被冻的发红略肿的手指差别很大,黄衣女子就这么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拍到云倾倾手心,道:“脑不好使吧你。”
两手不留余力的一推开云倾倾,就要闪身而走。云倾倾便重心不稳连后退两步,继而握住黄衣女子的手腕。
“那至少你不该先动手。”
而在云倾倾碰到她手腕的那一刻,黄衣女子另一只握着荷包的左手忙缩在袖子中松开,隐约可见面料柔软的衣袖一直,滑进去点什么。
接连而来,女子不耐干脆和云倾倾直接动起手来,手腕一扭,反握住云倾倾的手往下压试图让云倾倾弯下腰,大腿上抬就要朝着云倾倾的腰身上顶。
大约也是小家女子,蛮力气倒也有股子,云倾倾却不吃这一套。
她可以打不过爹爹哥哥,在苏落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可说到底也是将军府出来的女子,怎着能随便市井一女子都让她应对不下?
“力气大是用来做事赚钱,而不是打人的。”云倾倾这么自言自语着,迈脚跨出一步,拇指前伸触上黄衣女子虎口,用力按下,借着她手尚且酸麻难以施力之时挣脱开来。
力气,是该辅助你的,而不是直接用作来制服他人。
莲步微移,云倾倾转到黄衣女子身后,抬肘撞向黄衣女子的后背上的脊梁骨。
另一只手按下女子的肩头,就在黄衣女子腰背弯成佝偻状快要栽倒在地时,云倾倾又一把板过她的胳膊强行让她又站回身子。
黄衣女子一个不察,眼前接连的天昏地旋让她挥舞衣袖来找平衡,还未站稳就叫骂道:“真是撞到铁板了,这哪个大家小姐有这么蛮横。”
“哦?”云倾倾道,“那你可以去查查,我到底是哪家的刁蛮小姐。”说着似乎是觉得无趣,转身就要走开。
“哎你这人!”黄衣女子摞起不怎么厚重的袖子,大庭广众之下倒是也没有平常人家的矜持小女儿姿态,直言道“打了人就想走?”
云倾倾却并不打算停留,只留一句:“倒是不知是谁先动的手。”
“那也是我受罪了,穿得这么有钱,总不会留不下一两银子来给我看郎中吧?”黄衣女子跺跺脚,也显然是破开了面子。
她终于还是停住脚步,侧目盯着黄衣女子,良久道:“若是你当真穷到需要人来同情,这银子我确实不缺一二。”
丢下一两银子,轻轻坠落在地上,却没能受力弹起,翻滚两下就这么静静躺在路中央。
也许确实,有些人,当真是值不起她一句可怜,知道她都不计较了,那女子还在想方设法的从她手中骗取银子。
她不缺一两银子,确确实实,可有的人,缺一颗跳动的心。
她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很消极片面,但是不断恶化的情绪让云倾倾无法控制自己依旧平静的像很久前天真的把一切想的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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