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来不及替她选择是该进该退,可内心已经给出答案。
不能退,不能。
于是前方的身影也似乎成为了前进的目标,向着他奔去,希望再快一点,再快一点的超越或是……靠近他。
而很遗憾的是,她明明已经察觉自己加快了速度,却仍旧是没有感觉到两人之间距离的拉近。
一种……可悲吧。
也可能落君是想告诉她,无论怎么样,他们之间都还不变?是她想太多了吧……不,是期求的太多。可能……真的是应了那一句‘良人非你我’。她不能接受这种不明不白甚至是带有目的性的一段感情。
在胡思乱想的奔跑中,云倾倾隐约觉得面前的身影似乎离她越来越近了,眼看就要贴上了,她立刻刹住了步子,然后惊魂未定中喘息。云倾倾也不明白自己那一瞬间的慌乱是为了什么。
可以肯定的是,她的心,很复杂,很乱。
定下神后,云倾倾打量四周,才算是明白了。
她已经回到了早晨出发的地方,而这里有人在发放木签子,只有拿着签子跑回去的人才会被真的认可。
云倾倾深吸一口气,去领签子的同时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衣料早就已经湿哒哒的一停下后就从全身上下袭来一阵热流。
“签子都拿好了啊,若是丢了,可别怪今晚回去饿肚子!”坐在那儿分发签子的人,一个负责报名字递签子,一个则手疾眼快的穿梭于提前写好名字的各个签子中寻到对的那个。
“这小木片……难道就算是代表身份的东西?”
“谁知道呢,听这口气反正是丢不得。”
“早回去早喂饱肚子,我哥前年入的军,告诉我说回去晚了的肉就没了。”
“骗你的吧?中午不管早晚,你看人人都能捞到几块肉。”
“哎!……你不信就算了。”
话虽这么说着,先跑完一半路程的零零散散几人还是不敢消停,只是实在是太耗体力,多数人都选择走一段,然后把力气留在上坡时候。
云倾倾没工夫说闲话,也没工夫浪费力气,握着木签子就往回跑。
步伐明显是慢了些,她没力气追赶落君了,也明白一直以来都是他在让着她,尽管她难以想象一个人是怎么能够知道后面的人离他多远,然后还能够变换着速度让两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但这样过于被动的追逐难免会让她多耗费很多力气。
她虽然有底子,却比起干顺了农活的人,和从小修习内力的人,还是差得远。她靠的,只能是不断告诉自己别停下,然后坚持着。
爹爹常常教导她,一个人武功练到一定地步,都会由自己的路子,与人战,摸清别人路子与别让对方看清你的路子是关键。
而同理,跑步看似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但是把握一定的节奏确实很有帮助的,她也得找到自己的节奏。
而不是凭借盲目的追赶。
欲胜人者,必先自胜。
战胜自己才是最需要做的。
回去的路,尽管更累,双臂摆动着更加觉得劳累,但是对于云倾倾来讲,气息却是也平稳了许多。渐渐的习惯了动作的重复,形成一个自动的反复后,也就觉得轻松很多。
归程中,云倾倾想了很多,最终是觉得,自己不能再心这么因为落君而乱下去了。
白溪一度告知她,做事心静方可不乱分寸。
所以既然问题摆在面前的话……那就去面对好了。云倾倾,从来不该是一个逃兵。
在最后到达终点的时候,云倾倾霎时间一切绷着的弦都略略松了一松,可她不敢放松,怕下一刻就跌在地上。
菜肴的香气已经传开了,但是更多的人则是看着大水缸两眼放光。
水!这种时候,对于他们来讲,饥饿还是可以忍耐的,可是口渴却不是了。他们太需要补充水分了。
云倾倾也是其中之一。
舀起一瓢,然后小口慢吞。尽管她到来时人还不是很多,但陆陆续续就会有新的人抵达终点,然后催促着:“喂!你好了没有,我见你站在那儿好久了!”
“都渴了,麻烦相互体谅体谅吧……”
云倾倾喝了半瓢,考虑一会儿还得吃饭,并且若是不吃好,明天就得挨罪,而水则是可以过会儿再喝,就侧着木瓢,水珠顺着她唇刚刚贴着的地方冲刷。
没办法,她出身将军府,却还是娇气了点,很难忍受和别人同用一件物品……这样也算是给自己一个安慰吧。
但水珠刚落了几滴,身后就有一人抢过,状似口渴难耐,直接对着饮下,好巧不巧是她刚刚喝水的位置。
落君……他是故意的吧。云倾倾在最初的皱眉到看到是落君后微微松口气,然后就是一股不知道怎么言语的无奈和复杂。
在她亲近他时,他把距离总保持的不远不近,在她想互不相干了,他却似乎刻意的想要吸引她的目光。云倾倾不信这是什么巧合。
分明落君额上仅仅有一丝细汗。
落君在云倾倾转身后,也很快放下木瓢,不忘在水中搅合了几下。他也有着和云倾倾一样的心思。
“你是故意的吧?”云倾倾停了步子,因为察觉到了落君跟在身后。
不同于中午略哑的声音,那时候是因为刚刚跑完才会哑,虽然乍一听像是男音,可落君还是能听出是云倾倾的声音。但是如今则不同了。
那是一幅很温润的嗓音,轻轻淡淡的公子音。觉得语气与感觉……都像极了他从前对云倾倾的时候。不得不承认,倾倾这次,果真是有备而来的,不只是一心冲动。
落君不知道她说的是跑步时候还是喝水,或者是刚刚他跟着她,但是却没什么关系,答案都一样:“对。”
“如果不打算靠近我,就别刻意接近我。”云倾倾的话像是前后矛盾,偏偏她说着没觉得有问题。
落君却是懂了。他道:“我会走近你的心。”没有如果,不只是想。
云倾倾轻笑一声,不作答。背着的身影,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落君,你越是这般,越让我怕你是有图谋的,只是我难以相信,这个图谋是为了偷走我的心。毕竟从前的日子里,你从未吐露过这样的想法……
云倾倾,你自己也是够可笑的了,前些日子,是谁说……待到凤冠霞帔时?
云倾倾张望了下,没看见有熟悉的人,就打算去吃饭,毕竟这不是中午,晚了可就没了。
而一转身间,似乎看到一个黄衣的女子,模样眼熟。
云倾倾凝眸看了看,没想起来是谁。
既在军营,云倾倾也就尽量的放快速度,吃完后就在一旁站着。其实算起来,从她跑完到现在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若是放在将军府,一盏茶的功夫也就真的只够她喝一盏茶,想来真的是……不遇苦难不知难吧。
沈少帅跑完了,看见云倾倾,迟疑了下,想着毕竟来时一路,就走过来招呼道:“青云,你跑的倒是快。”
“沈兄也不差。”云倾倾应着,却并没有当回事,反而是默不作声观察着沈少帅,只见他虽是满头大汗,但是气息却是颇为平稳,她一直觉得沈少帅在隐藏着什么。
云倾倾微微勾笑:“青水他们还在后面吗?”
“对,我路上碰到过他们,估计还需些时刻才能到。”沈少帅呼了口气,看着脸色也有些复杂,没同云倾倾多说,就走去一边了。
身后,云倾倾盯着沈少帅的脚步,察觉他习惯性的会脚尖先着地,不由眼神一闪。这样吗?
怜香燕子,青墨青水相继也都跑完了全程。青水整个人满脸是汗,眼神颇为愧疚,都是她,拖累的哥哥。
其实整个队伍里,她都是个拖油瓶吧……燕子也都比她快好多呢。
青墨虽然陪着妹妹跑得不快,但是四十里地,其中还有上坡,也够他吃一壶的了,如今看见大水缸,哑着嗓子招呼妹妹一声,就去喝水。
舀起一瓢后仰着脖子就打算一口灌进去。
云倾倾心思未动,嘴上就已经道:“慢点,没人抢。”说完后,云倾倾就感觉后背一阵冷汗,不过还好,她用的是男音。
“你还是难逃善良。”
云倾倾没转头,不必考虑也能知道是谁说的这话,只是……落君何出此言?还是他看出了名堂?
青墨动作顿了顿,听的出来云倾倾方才的声音不是打趣,而带着点急切。与他来说,云倾倾总是知道的很多的,虽然想不明白道理,但终究是没有再一口闷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另一边不远处,有人叫嚷着:“喂!我哥哥晕倒了,这里有人晕倒了!军医呢?”
“呸!吆喝什么?身子骨弱就别来掺和!”
“跑晕了的人多了去,那边儿还有人躺着没起来呢,就你多事儿?”
“就是就是!”
“也不能这么说,谁来这里不是一心为国?兄台这话就浅显了。”
“行行行!你牛嘛,一看就是墨池子里长大的,老子小时候耕地夏天不知道晒晕过多少次了不也好好的?”
“话这么说,但晕了人……要不还是问问教头有没有随军大夫?”
“这是储备军好不好!更何况咱这还没过试炼的,晕了自己扛着!谁给你找大夫去?”
多数人不以为然,云倾倾握住衣袖的手一紧。
该来的,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