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林城外,不知何时,白衫年轻人已经走到孙信长的面前。
年轻人早已不是刚才那副狼狈的模样,而他现在着装较为整齐,先前散乱的发髻也恢复到原有样式,只是这张英俊脸庞的一侧稍显红肿。
年轻人在打量着周围良久后,最终得出结论,既而大声惊叹道:“难道,这正是传说中的殉情?”
“但是,这种场面也太壮观了吧?”稍后,年轻人有些瞠目结舌的感叹道。
直到此时,孙信长才回过神来,一知半解的看着这个年轻人,而年轻人现在眺望着远方,这个方向正是南林城所在的方向。
“原来如此!”年轻人在短暂思量过后,恍然大悟道:“在下真是佩服刚才那位兄台,这种夸张的演技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孙信长呆呆的看着年轻人,他在这里自说自话什么啊?表演唱戏吗?
“这位大叔,前方可是那座著名的南林城?”稍后,年轻人很恭敬的询问道。
“嗯。”孙信长顺着年轻人手指的方向望去,点头承认道。
“多谢,请恕在下先行告辞了!”年轻人作揖拜谢,随后径直的朝着官道走去。
对于年轻人的这种怪异言行,孙信长不得不多看他几眼,忽而见年轻人突然朝后招手,头也不回说道:“大叔,在下友情提示,山崖下有一条河流……”
孙信长顿时犹如醍醐灌顶,连忙朝着山崖靠过去。
在习惯上,这条河流被人们称为靳江,而它所流经的山区,也就是靳江山。
在湍急的江水中,墨天泽搂着林心维漂浮在微凉的水面上,随着江水,朝着下游漂流而去。
在漂流中,墨天泽终于松了一口气,林心维现在的状况有所好转,而这表明着他的办法很有效果。
其实,按照常理来说,现在的江水也很冰冷,而且它的温度绝对要比陆地上的气温低,如果想要给林心维取暖的话,此举甚至有种本末倒置的嫌疑。
但是,墨天泽却毅然选择这种方式,因为他已经没有更好地选择了!实际上,林心维的身体状况实在诡异,与其纠结如何给她取暖,还不如把聚集在她体内的严寒,通过某种途径释放出去。
即使现在的江水再冰冷,那也赶不上林心维身体的冰冷,而且水的比热容较大,在理论上,可以极大缓解林心维的状况。
由于微凉江水的浸泡,林心维乌黑的秀发早已经被浸湿,额前的刘海也不见踪影,反而露出光洁的额头,而睫毛上的寒霜早已经消失不见,杏眼也是微微闭合,面部表情亦不再狰狞、痛苦,她现在的神情非常平和、平静,而呼吸也相当沉稳。
林心维的这些良性反应,让墨天泽稍稍放下心,但他现在却又产生新的疑惑——怎么突然有点寒冷!
墨天泽抬头仰望着天空中的太阳,虽说阳光已经不再暖和,但也不至于这样寒冷啊。
稍后,他终于知道这股寒冷的来源,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爬上他的双手,而此时他的双手正在搂着林心维。
自从在沙漠中遇上那种机遇后,他的体质与从前相比,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从接触林心维的身躯以来,这也是他第一次感觉到难以忍受的寒冷。
当然,这股寒意并没有就此停止侵袭,反而在他的双手更加快速的蔓延开来。
逐渐,修长的手指失去了知觉,而后手臂也开始出现麻痹状态。
实际上,能够造成这种影响的,也只有他怀中的林心维,但此时的林心维表情依旧、呼吸沉稳,并没有其他特别的变化。
但是,墨天泽却不敢因此而放手,如果他现在收手的话,林心维必然会被湍急的江水所吞没,而这样的结果他无法接受。
如此同时,这俩个人身躯周围的江水,开始呈现出冻结状态,而且结冰的速度非常快。
不一会儿,除去露在江面上的脑袋外,这俩个人已经被冰块完美包裹住,漂浮在江面上。
在柔和的阳光中,亮晶晶的冰块折射出彩虹般的光彩,而此时墨天泽却是两眼一抹黑。
诡异的寒冷沿着墨天泽的四肢,朝着最中间的心脏攻去,随之而来的是,心脏的跳动正在逐渐地变慢,而血液的流动速度也在不断地减缓。
既而,墨天泽的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而他的耳边只是单调的重复着“哗、哗、哗”水流声。
最终,这俩个人都陷入到沉睡中,他们在湍急的靳江上随波逐流。
……
……
在宽阔的官道上,白衫年轻人与行进中的巡防营士兵们擦肩而过,面对这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气势。
年轻人看着手掌中的这颗牙,无奈的耸了耸肩,而他最后朝着南林城走去。
在这列前进的队伍中,黄嗣元被下属们用担架抬着,走在队伍的中央位置。
……
……
“哈哈……”顾江浔在一阵狂笑过后,终于回归到原本的自己,在擦拭掉泪痕后,不可思议的说道:“虽说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但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
“鸿鹄安知燕雀之志?”顾江游轻叹一口气,自嘲的解释道。
也就是在这一刻,顾江浔顿时明白很多事情。
他在整理好思绪后,继续讲述道:“虽说姨娘已经嫁入顾家,但在联姻方面出现的失误,却让当事的双方深感不爽,而你外公的举族外迁到南林城计划,也因此而被暂停下来。
虽说你外公从始至终也没有彻底放弃这个计划,但他也深感无力,只能继续等待着合适的机会。
转眼间,又过去了五年,也就是在十六年前。
失踪已有五年之久的林正宇,突然回信给城主府,说他要携带着城外结识的妻子等人,一同回归南林城。
这种消息一经传出,有人欢喜有人愁,而接下来的事情……”
在这个过程中,顾江浔意味深长看了一眼,一直处于昏睡状态的林筱沫。
“传言,林正宇死于赤羽帮的伏击?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为何林守敬却坚持的对外声称,林正宇是死于意外?”顾江游摇了摇头,提问道。
说罢,他继续说道:“林守敬完全就可以借此,名正言顺的向赤羽帮报仇雪恨,甚至可以彻底断掉我们顾家的幻想!”
“其实,伏击事件是真实存在的,但林正宇却是自杀身亡的……”顾江浔继续爆料道。
“自杀?这简直难以置信!”顾江游已经不止一次被震惊了。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吧!”顾江浔认同的点了点头,继续补充道:“等你舅舅回来以后,你可以亲自找他确定此事!
至于我所了解的真相是,伏击林正宇等人的计划,是他和顾正阳合伙秘密策划的。
当然,这一切是在瞒着你外公的情况下,在暗中秘密进行的。
而当年计划内容是绑架林正宇等人,然后逼迫林守敬就范,让他和平的让出城主之位。
由于林家在南林城的根基深厚,和平让位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历史却总因为细小的失误而发生变化,在计划进行的过程中,一发乱箭恰好射中林正宇的妻子,而面对妻子的消香玉损……”
顾江游沉默不语,这确实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至于林守敬为何坚持声称林正宇死于意外,这种奇怪的行为……”
顾江浔在短暂的停顿过后,不确定的说道:“我也思量着许久,也许是因为痛失独子后,让他已深感无力;更或许因为不为人知的原因……”
“杀戮并不能消除仇恨,它只能衍生更多的仇恨!”低沉的声音打断了顾江浔的猜测。
……
……
“杀戮并不能消除仇恨,它只能衍生更多的仇恨……”同样的话,在黄嗣元的脑海中不断地重复着。
坏消息一个个接踵而至来。
从东关口先行出发的巡防营士兵,在前往靳江山的过程中,忽然遭遇到越国边境内的守备军,而现在两军呈现出僵持状态。
墨天泽带着病发的林心维,莫名其妙的跳入靳江中,至今不见他们的踪迹。
为此,黄嗣元只能改变最初的计划,责令军中的五百名黑甲士兵,立刻沿着靳江的两侧进行搜索,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墨天泽与林心维。
至于剩下的士兵,先跟着他与在前方受阻的士兵们汇合。
万般焦急的黄嗣元,完全无视下属们的劝解,固执的拖着疲惫的身躯爬上马背,然后率领着剩下的部下,朝着前方的越国急行军。
……
……
在这间宽阔的正厅内,只需要轻看一眼,就能很知晓这其中的情况,正厅内只有两个人,不,而是三个人。
实际上,说出这句话的人,并不是一直保持沉默的顾江游,而是先前一直处于昏睡状态的林筱沫。
此时此刻,林筱沫背靠着椅背而坐,螓首微微低下,刘海敲好遮住她的眼眸,由于角度的原因,看不清她的面部表情。
“据说,林守敬有写日记的习惯,而你大概就是从他的日记内,了解到他当时的想法吧?”顾江浔在惊讶过后,向林筱沫求证道。
然而,林筱沫却始终深陷沉重的画风中,甚至连动都没有动,无视掉顾江浔的询问。
这一切,顾江游完全看在眼里,但他却依旧沉默不语。
顾江浔很识趣的放弃这个话题,在尴尬的耸了耸肩,转身对着顾江游说道:“至于接下来的部分,正是你最为关心的,十年前那场奇怪的事故!”
顾江游闻言后,深皱着眉头,而他右手的五指向中间汇聚着,既而捏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