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一如既往,跑了二十圈,又打了一套五禽戏,方回去洗漱梳妆。
换了一身葱黄色的春衫,绾了个矮堕髻,插了一根天青玉簪,看起来很是素净温雅。
禇灵韵自个儿看了一段史书,虽然自己现在还未满十二岁,但唐嬷嬷已经不再逐字逐句教导她,其实这些都是师傅提点一番,其他都得看自己的悟性了。
因着禇灵韵已经有自己的思虑,她只是在禇灵韵问及时偶尔说上一两句。
禇灵韵在书上是有些天分的,也有些政治素养,所以唐嬷嬷乐于教导她。
练了半个时辰的字,禇灵韵便洗手传饭了。
张嬷嬷欢欢喜喜的布菜,禇灵韵正正坐下时院门传来了景少爷那独特的声音,“阿韵先别吃饭,等等我,我给你带来了好吃的”,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大抵如此。
话音刚落,穿着绯红长袍的景少爷出现在院门,看到禇灵韵还没有动筷,自顾自的说道
“还好你没有吃,不然就错过我带来的美食了,你猜我带了什么来”,
还未等禇灵韵回答,又开口朝院门道“阿金这小子怎么还没有来,这么慢”,
禇灵韵屋中的丫鬟们掩嘴低笑,有些胆大的便道“依我看是少爷跑得太快了吧”,
“少爷说的好东西可有我们院里的东西好吃?”,说罢大家又是一阵欢笑。
景少爷则不屑的哼了一声,道“我今晨特意让阿金到海角楼订的美食,你们说是你们院里的厨娘好呢?还是海角楼的厨娘手艺好?
你们不知道,海角楼可是收罗了天涯海角的名厨包罗海角天涯的美味,咋们彭城地处交通要道,路过天涯海角的旅客商人,所以名曰海角楼,怎样?”
景少爷吹嘘了一番海角楼,又往外面瞟了几眼,很是烦恼的道“刚刚明明说已经到院门了呢”。
禇灵韵给他舀了一小碗汤,景少爷一口便干了,道“你这什么汤,,这么好喝?”,
又自己给自己盛了一碗,“不过海角楼的汤茶也好喝”,
禇灵韵道“哥哥说的海角楼以前竟从未听说过”,景少爷喝了一碗,道
“海角楼是上个月刚开张的,你不怎么出门,不知道也正常。我也是昨天才去过,才知道什么是人间美味”,
景少爷模样好,今天又穿了一身绯红的衣裳,竟比一般的女儿更加俊美。
自我陶醉了一回,阿金便出现在了门口,张嬷嬷并两个丫鬟去帮忙布菜。
一顿饭倒吃得很乐呵,景少爷本身就是个乐呵的人,禇灵韵因为景少爷带来的食物,竟是比平时多吃了半碗饭。
饭后禇灵韵要午睡一小会儿,景少爷自然知道,便刚吃完饭便与禇灵韵说起了正事。
原先因为禇灵韵帮助景少爷完成功课,被景少爷的师傅发现了。
也正因此,禇灵韵与景少爷的师傅成了忘年交。
景少爷的师傅也是个充满传奇色彩的人物,
当年是一个杏林世家的子弟,偏生不喜爱学医,便弃医从文,
师从当时大儒孔净先生,朝代颠覆,大儒先生故去,师傅考了本朝首届状元,做了两个月的官,便向先皇帝请辞,
这自然是打脸的一件事,先皇帝自然不依,但师傅也是不饶,
先皇帝可以对师傅不满怨恨,却不能轻易得罪天下儒生,尤其是刚刚建国的时候,所以放了师傅,
师傅对先皇感恩戴德,做了一篇万言书以告天下皇恩浩荡,因此皇帝也是不再背地里干掉他了,
所以师傅安心的游历四方,后又回到彭城青山书院,专门教导学生去,过自己的逍遥日子去了。
景少爷师傅就本朝第一个状元,也是第一个当了两个月的官便拍拍屁股走人的状元。
师傅姓傅名戈,是出名的一朵奇葩。
景少爷每次回来都有一项重要的任务,就是帮禇灵韵与傅先生传信。
禇灵韵已经把厚厚的一叠信纸给了景少爷,景少爷拿出傅先生写给禇灵韵的答复递给禇灵韵
道“真不知道你和那老头有什么可说的”,又摇头说道“那老头整天是道道道,非常道,看破红尘般,我就好奇莫不是阿韵也专于这些么?”,
禇灵韵细心的把信收好,道“傅先生经历颇为丰富,他经历两朝,又出海游过学,走遍天下各地,也曾中过状元当过官,
现下我看的异域志正是那无名氏出海时的经历,正好可以请教先生,先生大才,你该向他多请教请教才好,莫把机会浪费了”,
景少爷最反感这一套,不过出于尊重,也是认真的听着,他并不是迂腐的人,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景少爷与傅先生谈不来也是正常的。
傅先生的道景少爷不懂,但傅先生的学问景少爷还是热心学习的。
莫要觉得禇灵韵与傅先生通信不合礼法,且不说当下民风开放对女子不苛刻,便是傅先生这样的老头子不会与国公府嫡小姐有才子佳人的佳话。
禇灵韵又问道“哥哥的茶可是给那位余放的么?”
景少爷狐疑的看了禇灵韵一眼,道“你见过余放?”
“并没有”
景少爷仿佛松了一口气,斜倚着半边身子道
“是给他的,昨日便是为了庆贺他的生辰宴,那小子你可千万别惹他”,
说话的语气竟然变得严肃,还让禇灵韵觉得好生奇怪。
禇灵韵道“哥哥为何这么说?”,
景少爷坐直皱着眉头说道“你不知道外面的传言么?”禇灵韵摇头,
景少爷左右看了一眼,低声说道“一见余放误终身”,竟神秘兮兮的不再说余放,便告辞了禇灵韵走了。
禇灵韵午后小憩后,看了傅先生的信,有见解,也有其他内容,并且傅先生邀约禇灵韵清明日见于清明台,即后日于清明台相见。
把傅先生的信一一读透,又再把原书看了一遍,又清明了几许。
正在看书,张嬷嬷过来了,说是姨太奶奶吩咐了绣庄的人过来给禇灵韵量尺寸准备夏衫,并请禇灵韵过去挑选衣服款式颜色
禇灵韵不慌不忙的放下手头的书信,缓步走到偏厅,
那绣娘是个老实沉稳的人,给禇灵韵施礼,说道“请小姐移步”,
禇灵韵走了几步,那绣娘拿着尺绳施礼道道“得罪了”便开始测量,一小会的功夫便量好了。
禇灵韵的衣服从来都是这个绣娘负责,所以也是相熟的,那绣娘道“这是时新的布料,小姐可有看中的?”
禇灵韵点了松花色、天蓝色、紫色、月白色、青白色、藕色纱布各一匹。
褚家的小姐是一季度最少六件衣裳,若有宴会节日,则酌情增加。
送走绣娘一行人不久,三夫人身边的心腹嬷嬷便来了,那胖嬷嬷笑道“大小姐,夫人命铺子里的绣娘过来给少爷小姐们裁衣裳,夫人请小姐过去量尺寸”,
三夫人有自己的绣庄,虽现在姨太奶奶管着北府,但三夫人有钱,自己在姨太奶奶安排之后再额外再加几件给禇灵韵三人也是可以的。
禇灵韵再次去了三夫人那里量尺寸,又挑选了几匹料子,
三夫人说是禇灵韵和禇则景禇则宁都长大了,该多准备几件衣服,故而又每人加了六件衣服,
禇灵韵的衣服多是淡淡的颜色,这次三夫人竟做主给禇灵韵加了一件大红色,一件驼色的布,
而景少爷则均是深色的布匹,大抵是因为他这两日都是穿红带绿,惹了三夫人的眼,
故而景少爷的布料都是三夫人选的,禇则宁的布料是中规中矩的样子,与以往无异。
今年变数颇多,往日里三夫人不会和姨太奶奶在同一天里裁量衣服,也不会量着与姨太奶奶一般多的衣服,
内宅大抵是这样的,一点点事情,就是一个信号。
三夫人纵使是太爷不疼爱的庶子的儿媳,但她是明媒正娶的妻子,是从大门里抬进来的妻子;
而姨太奶奶,纵使是皇帝陛下赐下的且是老太爷的宠妾,但终究是妾。
量好尺寸选好布料后,禇灵韵便走了,三叔母虽宠爱,但明日景少爷便要回学校去了,不能再在这里叨扰三夫人母子。
三夫人是要重新掌家么?想来禇则宁已经到了可以说亲的年纪
原先不争,是不能争,现在争,是必须争。
北府被一个姨太奶奶管着,好人家的女儿不愿意嫁到这样的家里的。
于禇灵韵也同样,她更愿意三夫人管家,所以三夫人来请,她便去,虽然情分有,但这之间的计较也是有的,彼此之间是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