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展走到一个比较高大的院落里,一个女人迎了上来,说道“相公,你回来了?”说完看了看刘承祖,笑道“这就是你说的刘大哥?快请进。”那女人看起来很温柔很文静,不过说话眉宇间露出来的那股子英气,让人感觉这是个烈性女子。
刘承祖笑道“原来兄弟是已婚之人,你瞒的真严实。”王展苦笑道“那是大哥你没问!走,进屋聊!”王家虽没有庞家那么雅致但是大门大户的人家,院子还是设计的古色古香,客厅里隐隐约约飘来的檀香味提神醒脑。
两人品着茶,王展忍不住叹了口气“大哥你也看到了,我们王家现在这局面,就是神仙来了也挽回不了。”刘承祖道“那你作何打算?以后。”王展道“走一步算一步吧,你来到我们山阴,起码要多住几天,让我尽尽地主之谊。来,喝茶!”
两人坐了良久,王展道“大哥也不是外人,我给你讲讲我现在的处境,你给小弟合计合计,指条明路。”刘承祖道“不敢,不敢,王兄弟有话请说。”王展抬头想了想,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
王展道“既然没有拿大哥当外人,那就不怕大哥笑话,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是小弟我现在是不吐不快,我们王家造成这种局面,我父亲真是功不可没,唉!不是我这个做儿子的不孝说他的不是,是他做事太过绝情。”
“我们王家的家当来路不正,听族里人说,是我老爷当年用了不正当的手段伙同几个人从一个宛城的富商手里骗来的产业。听说那富商姓刘叫刘一儒,祖上应该还是个王爷,当时那刘一儒年轻气盛,为人豪爽待人真诚,喜欢结交舞枪弄棒的武林人物,只是没想到交友不慎家产被我老爷他们几个人慢慢的挪为己用。后来刘一儒家财散尽,我老爷几个人却一哄而散,听说之后刘一儒大病一场,带着妻儿离开宛城,不知所踪。”
刘承祖心里难受,原来我爷爷常年有病都是这么来的,他闷在心里对谁都不说,自己兄弟背后插刀,谁也受不了啊。刘承祖心里也像插了一刀,他的爷爷刘一儒,就是家道中落从宛城迁到刘家沟的。他低下头强忍着心里的难受,安慰自己:强如庞家,还不是家破人亡,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王展继续道“我老爷用骗来的财富苦心经营,本来年纪也不小了,可能是想到他一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王老英雄居然也会对一个做事光明磊落的小辈行如此不光彩之事。气愤加上愧疚,没过几年就撒手而去。我们王家的疾风剑法在武林中也算有名,我老爷就是用我们王家疾风剑法从刘一儒那骗来的家业。奈何我爷爷当年贪玩受不了学武的苦,我爷爷又是独子,他不专心学我们王家的家传剑法我老爷也无可奈何。我老爷撒手而去的时候,我爷爷才学了家传剑法的皮毛。唉!有得有失,老天确实很公平!”
“我爷爷学武不行,经商还是很有一套,他一脉单传,到我父亲那一辈居然开枝散叶,家族越来越大,生我大伯的时候,我爷爷正好喜欢读孔子的《论语》,就给我大伯起名字叫天有,我二伯顺着叫天朋,轮到我父亲该叫天自,我爷爷嫌不顺口,改成天赐。后来又生我三个叔叔天远天方天来,我还有五个姑姑,我爷爷看着自己的家族财源广进人口兴旺也算心满意足。”
“没学成武功是我爷爷一块心病,闲暇之余,他依照家传剑法剑谱修习,居然也有所成。他感觉奋斗到这个境界也算事业有成吧。他想王家以武起家,习武的传承不能断,就开了一个武馆,武馆开起来以后,王家的子嗣都在武馆练武。那一年我爷爷从路上救回来一个父母双亡落难的小孩,名叫周贤,周贤人如其名,小时候就懂事孝顺,办事公道,宁愿自己吃亏,也要把事情办的周到。我爷爷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待周贤视若己出。”
“我父亲那一代慢慢长大,我大伯二伯酷爱习武,豪气大方没有心机。我父亲就不同了,习武不行,揣摩人心思可有一套,他看到他们那一辈的名字是按孔子的《论语》起的,等我生出来以后,我父亲也去找我爷爷求名字,我爷爷大笔一挥写了四个月大展宏图,我父亲就把我起名王展,我弟弟王宏,我母亲生我三弟的时候难产,母子都没有保住,后来我父亲又讨几房小妾,也没有生出一男半女。”
“那周贤师叔结婚以后,生了个女儿,比我大,我叫她周姐姐,她从小都乖巧懂事,对我很好,我很喜欢跟她待在一起。可是我父亲却处处看周贤师叔不顺眼,天天冷嘲热讽的,周贤师叔是个要面子的,住在我们王家他一直觉得低人一等,处处小心,事事忍让,还是过不了我父亲那一关,后来他忍无可忍,跟着父亲打了一架。我父亲哪里是周贤师叔的对手,他脸青鼻肿的找到我爷爷,我爷爷知道周贤师叔再待在王家迟早出事,把我周贤师叔赶了出去。我看着我父亲冷笑着站在大门口目送周贤师叔一家提着东西一步一回头的离开王家,当时我站在大门后从门缝里看着周姐姐,心里难受,不知道父亲为何要赶走周贤师叔,现在明白了,周贤师叔给父亲的压力太大,他是一定要赶走的。”
“我爷爷托人把周贤师叔一家安顿在刘家沟。周贤师叔走后,我父亲打着我爷爷的旗号越发的不可一世,把我伯伯叔叔们压的抬不起头。”
“也就是你们家出事那一年,我爷爷跟庞府管家打斗受了伤,又因为周贤师叔的死,心里难受,身体状况越来越差。我父亲借此机会用家族的产业不可能没人管理的谎话骗了大伯二伯,我两个伯伯是习武之人,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被我父亲支走了。我父亲等我两个伯伯走了,便开始在家族里抓权,我爷爷看到这种局面,忧愤交加,就离开了人世。”
“我爷爷去世后,我大伯二伯赶了回来,看到家族的大小事务都被我父亲把持,我大伯二伯才知道上了当,他们去找我父亲论理,被我父亲一阵嘲讽,兄弟关系至此断绝。我父亲执掌王家,什么好处都往自己身上揽,虽然王家势力越来越大,不过已呈现四分五裂的迹象。”
“当年我大伯二伯在被我父亲骗了之后,痛定思痛,做事越发阴险,我几个叔叔也不是省油的灯,为了家族的产业,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内斗。我父亲死后,王家已经没有一个主事之人,王家的败落在所难免。”
王展叹了口气,道“大哥,现在的情况,你说该怎么办?我是一个男人,要有所担当,事情由我家而起,就要有我家负责。”刘承祖叹了口气,这种家务事,谁也没办法。
吃过饭,刘承祖住在王展家厢房,想起了自己的遭遇,忍不住心里难受,难道真的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为什么偏偏是自己遇到家里最惨的时候?才第三代而已,已经落到家破人亡的地步,越想越烦,推开门想出去喘口气。
刘承祖长舒一口气,忽然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在王展睡的房子上不知道干什么勾当。他半丝睡意都没有,正不知道怎么打发呢,看见有事情可做,忍不住兴奋起来。
刘承祖轻轻的关了房门,打开窗户,从窗户上跳上屋顶,偷偷的观察那个人,那个人他有点印象,当时在客厅王展要走的时候拉王展被王展顺手推开的其中一个。刘承祖慢慢的朝那人走去,离那人越来越近,眼看能动手了,只见那人直起身子,他吓了一跳,被发现了?他正不知所措,那人却蹑手蹑脚的离开屋顶跳了下去。
刘承祖心中好奇,偷偷的跟着那人。只见那人跳出王家大院后穿街走巷,越有越偏僻。还好那人的身手有限,没有发现刘承祖。
夜色中,那人敲开一个很普通的院子的大门,有人领他进了院子,只听那人有些兴奋的说“头领在哪?我有事禀报。”刘承祖跃上院墙,站在阴影里观察着这个院子。很普通的院子没什么特别的地方,院子里开门的那个人看走路步伐就知道是练过武的,刘承祖知道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只听屋子里传来一个很浑厚的声音“王兄弟吗?深夜到此是不是有好事传来?”门开了,一个魁梧的男人站在门口,那个被称作王兄弟的低头哈腰的谄声道“启禀头领,你让我观察的人和事情有眉目了。”那头领轻“喔”了一声,那王兄弟道“王展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人,好像你给我那个画像上的刘承祖,”那头领明显精神一震。“王展进了王家,跟其他人闹得很不愉快,王家现在四分五裂,被我们替代是早晚的事。”那头领道“王兄弟,你做的很好,我知道了,回去吧!小心点,别被发现了,事成之后,你的好处少不了。”那王兄弟一阵媚笑,离开了院子。院子里的头领轻笑道“天助我也,该我立此大功,李三,准备准备,咱们该行动了。”
院子里静了下来,刘承祖看看等不到有价值的消息,跳下院墙,回到王家,想不通这伙人是干什么的。他跳入王展家的院子,天已很晚,王展居然还没睡,屋子里的灯还亮着。
刘承祖刚要回屋,隐隐约约听见王展的娘子失落的道“刘大哥人是不错的,你跟着他我当然放心,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一定要这么做?”他停下了脚步。里边传来了王展的声音“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你嫁给我这么多年,我在家的时间也不多,冷落了你,这次出去,更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来,你受委屈了。”王夫人低声道“嫁给你,我很开心,你的想法我明白,你真的不打算跟孩子们见面吗?两个孩子很乖巧,学武习很用心。”王展道“见了面又怎样?陡增烦恼而已。”王夫人泣道“你决定了,我们能不能…”王展道“我不能看着王家就此败落,这是咱父亲的过失,我一定要想法弥补,只是觉得对不起你……”
刘承祖摇了摇头回到房间,翻来覆去睡不着,听着鸡已经打鸣,他听着此起彼伏的鸡鸣声迷迷糊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