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海中,文涛已经死了,确切地说,除了嘴角还有微动的痕迹之外,包括心脏部位,已经停止了跳动。如果灵魂的心脏,还跳动的话。
火焰啊,慢慢地慢慢地,就来了。白鹭色的火焰肆虐的燃烧着,一点点的火星爬上了文涛的脚掌,出头鸟般的存在越来越茁壮地成长,其他的鸟儿争前恐后地争夺着喜爱的食料。
不一会儿,文涛的身体灼烧了大半,白鹭色的火焰仿佛成形般的幻化了一只生物,它仍旧地贪婪地盯着文涛其余的部位,没有一点满足时的表情,只有无尽的贪食。
修长的眉毛在静谧无声的意识海中,缓缓出现了跳动的征兆,幻化而来的生物似乎感觉到了危险,火势的旺盛让这片意识海顷刻间沦为了火狱。
沉重的眼皮好似带着跨越岁月的遗憾,在死亡的干涉下,不得不散开心中的阴郁,涌出一股新生的力量,那是万世之基所带来的。
在黑暗中横渡太多时光的眼眸,徐徐地,不慌不忙地睁开,牙齿内壁的舌头在下一刻翻动起来。
“哼,区区妖火,竟敢伤我徒儿。”韩峰此刻终于出现了,带着无穷无尽的灵魂之力,眨眼间,前一刻还嚣张跋扈的九命妖火,已经微弱的只剩下了随时便可熄灭的火种。
做完这一切,韩峰并没有和文涛相见,只是默然地隐匿,消失不见。
“师傅,我到底该怎么办?”
没有人回答文涛的问题,只有一个蜡烛般的火焰摇曳着,展示着它的风姿。
多少年了,已经不想再去回忆了,自从那日出了文家之后,韩峰便极少和他说话,要不是总在危急时刻就他一命,他也许会认为师傅可能早就走了。
将“火种”炼化之后,文涛并没有多大的感情波动,看着自己的灵魂,他已经变得,连自己都开始陌生起来,都开始不知不觉间变成了路人。
自己是自己的路人,很奇怪,不是吗?奇怪得都有些想结束自己从刀山血海,魑魅地狱中费尽无数努力,从人性的挣扎中爬出来的来之不易的性命了。
文涛自嘲地笑着,坐起身子来,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个刻满奇异图文的石床上,没等他开始行动,屋子里仅有的门被推开,进来一位脸上有着同样图文的老者,灰枯的手指上拿着文涛之前使用的天绝剑,把剑斜靠在石床周围的墙面上,然后躬着身子说道:“主人,我是您的仆人赵深,圣君吩咐我说,主人若是醒了,就赶去见他。”
“好了,我知道了。”文涛穿上放在床底的靴子,活动了下筋骨,将天绝剑拿在手中,回头瞧了眼在原地的赵深,顺口说道:“我不需要仆人,所以,期望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能展现出你的价值。”
漆黑古怪的石头筑成的小路,直接通向的是天元圣君的住处,天穹殿,殿内现在只有八人,分别是圣君练断肠和他的妹妹练晓惜,其余的则是黎家少主黎天痕,黑毒王宁,本该死去的清溪道长,李良(天元核心弟子,练晓惜的情郎),文涛以及江哲江长老。
“李良,你怎么来了,是来找我的吗?”练晓惜望了望进来的几人,直接将文涛等人忽略不计,视线全部集中在李良身上,就急忙提着裙子,脚步声密集地跑向了自己心仪的男子身边。又看了下还有人在,才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举动。
“练晓惜,还不退下,成何体统。”练断肠高声呵斥着,对上练晓惜饱含泪水和委屈的眼神就畏畏缩缩起来,千万不要误会,这是一种暗语,大意应该是这样的。
“好妹妹,这么多人在呢,给哥哥一点面子,乖。”
练晓惜拱了拱鼻子,用小手做了个锥子敲打的模样,“不嘛,我想和李良哥哥在一起,我和他都有很久没见了呢!”
“不是前两天才见过吗?”练断肠恶狠狠地眼神盯着自家妹妹。
练晓惜踮起脚跟,小脸红偶偶的满是傲娇,“古人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说这都多少个春秋了?”
圣君练断肠闭上了眼睛,头仰着殿内的天花板,“女大不中留啊!”
文涛,黎天痕几人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都很识时务地集体装大哑巴了。圣君的家事,他们还没有胆子插上一脚,要是因为这去见了阎王,那可真是死不瞑目啊!只有李良一人,嘴角边隐约带着无奈的笑意。
练断肠慵懒的身子极为自然地摆放在座椅的任意一个部位,视线停留在自己白皙的手指上,“可知今日,我将你们找来,所为何事?”
黎天痕最快反应过来,其他人也不甘落后,“属下必为圣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定不负圣君厚望。”
练晓惜自然乖乖地跟着江哲站到了一旁,只是心里的不爽在脸上很好的表现了出来。
“你们这些小家伙,尽会说些漂亮话,都是外面那群老头教的吧!”练断肠在台上走下,鞋子与地面产生的摩擦声,在文涛等人的耳边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说实话,这个问题有一定的难度,如果回答“是”的话,不义;回答“不是”的话,不忠。所以只能沉默,再沉默。
“好了,你们这些小家伙,一个一个老气横秋的,完全没有一点年轻人的冲动和魄力,真是让我失望啊。”练断肠轻摇着羽扇,一缕清风吹来,些许凉意让文涛等人清醒了几分,忙答道,“属下不敢。”
练断肠显然对这种没营养的废话,很是不感冒,“真是无趣,江哲,带他们去囚仙楼进行掌门弟子最后的考验。结果谁活着,就让谁来天穹殿进行拜师仪式。”
“是,圣君。”江哲向前迈出一步,背对着文涛等人,老态龙钟的口气,“跟我来。”
可能囚仙楼就在文涛之前住处的附近,他们走的还是那条熟悉陌生的黑石小路。
“这位道长,不知尊姓大名?”文涛来到一行人中除江哲外,看起来比较好交流的清秀男子身边,有利可掬地问道。
清溪道长瞥了文涛一眼,此时的他正生着闷气,自己好不容易屠光宗门附近的一个村子,用它们的血肉灵魂炼出来的尸傀,眼看着就要大成,却被另外两个人给毁了,尽管他早就有这样的思想准备了,但发生了,心情还是莫名的不爽了一把。
他们三人,清溪道长,黎天痕,王宁,已经变成了核心弟子中除李良外的一个诡异的平衡,有人要超越另外两人一头,将会遭受两人的合力镇压。
之前,这样做过已经很多次了,所以清溪的闷气也不会持续太久。而文涛恰恰就撞上,碰了一鼻子灰后,讪讪地摸触了下鼻尖,队伍间再次恢复了只有脚步声般的寂静。
倒是最前边的江哲,听到文涛说话,右手抵着额头,丝毫没有理会文涛,而是例行惯例地开口道,“我们要去的地方,叫做囚仙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