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犹豫?机不可失!
只一秒之间,古振英已打定主意。他一个箭步冲到窗前,踩着书桌,跨步跃出,蹲在小台子上轻声把窗户关好,跟着迅速掏出小刀,拼命把木栓拨回。
秋雨听见动静,方知对手另有算盘,他忙掏出钥匙插入锁孔,窗户上的木栓还没有复原。
“啪嗒……”
木栓复位的声音与房门转开的声音互相掩盖。
古振英忙把小刀抽回。
秋雨家的房门就在此时被打开了……
秋雨连房门都没有关,径直来到窗边,一把推开窗子,拿着枪探出身子低头看去,瞄准四下,并无一人。
古振英趴在房檐上,看着秋雨缩回屋里,将窗户重新关好。
秋雨退回屋内,一眼便看见书桌上留着的脚印,他用手比了下大小,诡异的笑容浮现在眼角眉梢。
古振英紧贴着房顶,听着秋雨在屋里的动静,关门,锁门,脚步声重又在楼梯上响起。
古振英迅速由原路爬了下去,奔回报社。
为了躲避秋雨,古振英兜了迂回小路,赶到报社楼下时,已是气喘吁吁,他停下来,一边稳定情绪一边整理衣服,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上楼。
“小古,你今天可迟了太多了。”
古振英进到报社大厅,就看到秋雨已经坐在位子上悠闲地喝着茶。
“哦,是,家中有事,刚刚办妥”
古振英在秋雨对面坐定,慢悠悠沏好茶,瞄着秋雨认真校稿的样子,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古振英不禁锁住了眉头。
坐在报社里,古振英极力克制着自己内心的忐忑。他不时观察着秋雨,好像什么也没在这个人身上发生过,秋雨仍旧专注地在那几张稿纸上耕耘,还不时低声念诵几句。
刚刚只差一点,他就发现了自己,他现在怀疑自己了吗?
秋雨也抬起头,四目相对,两双狡黠的眼睛互不相让,又很快错开。
报社的窗户依旧没有补好,秋风借机溜了进来,古振英裹紧大衣,这场较力刚刚开始,他胸膛中的热火仿佛要喷浆而出,这样一个心思缜密博学古今之人,如果能为我所用,岂不是比杀了他更有价值吗?
“不行!”
相安无事下班之后,古振英回到城郊四合院,把白天发生的事一一向古宇笙汇报,最末说了自己的的想法,却一下子被古宇笙否决了。
“这个秋雨被日本军部训练了很长时间,日本军部为了纠集一群可为他所用的中国人专门组织了特训,你根本无法想象那种特训的程度。”古宇笙说到此处,觉得胸口一阵绞痛,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父亲,您怎么了?日本军部的特训怎么了?”古振英忙给父亲倒了杯热茶。
古宇笙躲过古振英关切的眼神,接着说:
“他现在已经完全没有普通人的情感了,他也根本不记得自己是个中国人了,你根本不可能策反他。”
“一个不记得自己是中国人的人怎么会写出那么慷慨激昂的文字呢?”古振英仍旧固执。
“这只是他的伪装!”古宇笙生气地瞪了一眼古振英,叹了口气,继续耐心解释,“他们这些人会有无数层伪装,不止不易分辨,就算是你能分辨出一个两个角色,但是在你撕开他所有面具之前,你就已经没命了!”
“父亲,我也是受过训练的特工,不会比日本人训练的差。”古振英气鼓鼓地别过脸,很是不忿。
古宇笙被古振英的孩子气气得乐了出来,他拍着儿子的肩膀,说:
“现在只要找到那个模具,我们就可以引出那个杀手,解决他们。所以说,我现在只需要你找到模具,剩下的事我会交给别人。”
古振英还想争辩,古宇笙摆手让他先听自己讲:
“从秋雨今天的行动来看,他已经知道有人在盯着他,那他是不是已经开始怀疑你了呢?”
古振英思索着今天下午的种种情形,摇摇头:
“应该没有,他对我还像往常一样。”
“你再仔细想想,你潜入他家之后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古宇笙关切地讯问。
“我记得我把所有的东西都按照原样摆了回去,然后……”古振英突然倒吸一口冷气,“我把鞋印留在了他的桌上!”
“莫急莫急,”古宇笙端起杯子呷了一口茶,“他不见得会怀疑到你身上,不过小心起见,我尽快安排其他人把你替换下来,明天你就不要再去上班了。”
说罢,古宇笙拿起桌上的电话。
“父亲,”古振英忙把古宇笙的手摁住,“我已经接近他那么久了,现在突然消失,又换别人去接近他,他岂不是更为警惕?”
古宇笙坚决摇了摇头:
“如果他确实已经怀疑上你了,那么他对你就绝不是止于防备那么简单了,迟则生变,不能让你继续冒险!”
“父亲,您就让我试试吧,与其把他杀掉,不如利用他现在的身份潜入敌人内部啊。”古振英急切地把脸凑到古宇笙眼前,紧紧抓着父亲的手不放,央求着:“我相信他成为日本间谍肯定是迫不得已的,我想他一定良心未泯!”
古宇笙犹豫了,他不否认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这是个好的想法,但是他远比初出茅庐的古振英更了解间谍生涯的残酷,更比他了解日本军部摧残灵魂的手法,因为他身边最亲近的人正是深受其害啊。
想到此,古宇笙不停摇头摆手,任古振英如何央求,也不肯答应。
“父亲,至少,您让我把今天的任务完成吧!”古振英腾地站起身,这一次,换成他不容更改。
“你今晚想回报社?”古宇笙一下子就看穿了。
古振英点点头,诚恳地说:“这个任务交给我那么久,我走了一大半弯路,现在终于才找回了正途。今天下班时我特意留意他没有带特别的东西回家,我想如果还有哪个地方没有搜过,一定是就是他每天都会呆的报社了。”
“好吧”古宇笙也站起来,抓着古振英的胳膊,半天不肯放开,他心中很是矛盾,既想鼓励儿子勇敢又不想放纵儿子莽撞,“你去试试吧,但是,”古宇笙拉了一把古振英的胳膊,语气一下子严肃起来,“必要的时候,你绝不要手软,切记!”
古宇笙见过太多沦丧的人性了,自己也不是没有过恻隐之心,更曾因此险些丧命。望着古振英坚持的表情,想想儿子有些天真的要求,古宇笙觉得如何让古振英明白谍报工作是徘徊生死之间,真来不得半点仁慈,甚至比这次任务本身更加重要,这是攸关他性命的一课。
“父亲,如果真是十分必要的话……”
古宇笙的眼神是那样锐利,直刺入古振英的心里,杀人——是古振英最不愿意去完成的一件事。
古宇笙朝古振英摇摇头,他对儿子的吞吞吐吐并不满意。
古宇笙把古振英的胳膊甩开,目光一下子变得冷峻陌生,他对古振英只说了四个字:
“不要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