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古宇笙一再提醒古振英安全第一,但在父子谈话时古振英就已经重新规划了自己的工作重点,他之前一直纠结于秋雨的各种行动上,认定消息是从秋雨往来的人员中传递出去的,可经过分析他们沟通所需要的仅仅是手边的一个特殊工具,那么古振英一直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地方——秋雨在烟雨巷租住的公寓。
跟踪了秋雨那么久,古振英深知秋雨生活极富规律,于是他打算趁秋雨上午去报社的时候到他家一探究竟。
古振英临时跟报社告了假,一早便躲在烟雨巷附近,见秋雨从巷子出来,奔报社的方向走远,古振英马上钻进了烟雨巷。
烟雨巷在旧区,名叫“巷”,其实是一整片杂乱无章的二层小楼。狭窄的胡同纵横交错,木质结构的老楼毫无规律的东措西置。
穿过一段极窄的胡同,便进入了一个较为宽阔的大杂院,说是院子,却没四围,只是几栋小楼圈在一起形成合围,站在这条胡同口,目光穿过院子往正前方看去,院子后身又接上了另一条蜿蜒的窄胡同。
古振英远瞅见院子中央散落不同几堆闲暇的妇人正乘凉闲话,他暗忖人多口杂,不宜通过。
于是他躲在一旁偷眼辨清秋雨租住房子的方位,转身从旁支胡同绕到了院落的侧面,这里又是一条窄道,两侧全是住家的窗户,没有一个门洞,应该无人经过。
古振英凑近秋雨房子的那一侧,听了听一楼一排屋子的动静,找了个没人的窗口站定,纵身一跃,扒住窗棂,再用力一撑,登了上去,发霉的小窗台踩上去咯咯作响,他忙收了动作,侧耳倾听,四周仍无动静,他又几个腾挪,爬上了秋雨家的小台子。
推了一下窗子,被栓上了,古振英掏出随身带着的小刀,把木栓慢慢拨开,然后轻推开窗子,翻身进了屋。
秋雨一如往常悠闲地进了报社大厅,把公文包放在位子上,拿起桌上的暖瓶,打算泡茶。
空的?
他朝对面桌子看看,发现古振英的茶杯还像昨天下班时那样放在角落,没有启用。
还没有来?往常他可是来的比大多数人都早啊。
秋雨暗自斟酌,自己在报社里本是少言寡语之人,平时亦刻意避开同事,与他们私交不多,可这个古振英一来报社,便多番借机与他亲近,无论他如何冷淡都不曾松懈,甚为古怪。
秋雨对他身份已有怀疑,早就暗下主意要将计就计顺藤摸瓜了。
秋雨不露声色,打了水,将茶泡好,却不坐下,端着冒着热气的茶杯在屋里溜达,引得旁边早就坐定奋笔疾书的同事侧目:
“秋先生,您这是怎么了?”
“哎,今日颇没有灵气”秋雨闷闷地摇了摇头,又凑过去看同事的手稿:“吴兄写什么呢?”
“拙作拙作”姓吴的同事嘴上谦虚,却把作品往秋雨眼前推了推,一副得意的神情。
“嗯……老吴,你这字儿是越来越好了。”秋雨颇为欣赏的看着。
“难得啊,秋先生,您给我评评”姓吴的同事更加兴奋。
“不敢不敢,这个找小古啊,他是行家”秋雨不住摆着手,坐回座位,“哎,这小古今天怎么没来啊?”
“哦,对,他一大早打电话来请假说家中有事,我接的。”
“这样啊,”秋雨抿了一口茶,计上心来,对姓吴的同事说道:“那我拜读一下?”
“好好”姓吴的同事将作品如珠如宝地递上,“请秋先生不吝赐教啊。”
“好啊,真好。”
见秋雨看得津津有味,姓吴的同事十分受用。
翻到第三页时,秋雨突然一下子把手稿狠拍在桌上,把那同事吓得从位子上弹了起来。
“哎呦,哎呦呦……”
秋雨突然捂着肚子,一把拉开屉,胡乱取了几张草纸,奔了出去。
吴姓同事颇为心疼地把手稿取了回来,看着几页被揉搓破了的心血,心中暗自咒骂秋雨泄得站不起来才好。
秋雨跑出报社大门,拦了辆黄包车,催促车夫快点向烟雨巷赶。
秋雨的屋子是个套间,陈设十分简单。
古振英翻进来的是外屋,也就是客厅,他落下来便踩到了书桌。他忙跳下来,用袖子把鞋印擦掉。
站在屋内,一眼可见一张餐台,几把椅子,皆是朽木。
再打量过,只有大门两侧还有一个旧洗脸架和一个破五斗柜。
环视四围,再无一物。
进了内间,更是简单,狭小的空间透着霉味,一张木床靠着南墙,铺着薄薄的被褥,东墙立着一面门都关不严了的大衣柜。
古振英没多犹豫,先朝大衣柜走去,他用手摸了一下柜门,甚是干净。古振英又四下看看,家什虽破,但收拾得颇为利索,秋雨一定记得所有东西的位置。
古振英轻轻拉开衣柜柜门,一层是粗布麻衣,一层是两床厚被,诺大的柜子显得空旷旷的。古振英把叠好的衣物被子一一拆开,仔细翻看,没有发现。他又依原样重新叠好放了回去。
木床下一目了然,除了一双拖鞋,便空空荡荡了。
床上的被褥全部展开,一寸寸摸过,并没藏了东西。
古振英趴在床板上,侧耳听着,用指节敲敲,是一层实心木。
还是毫无头绪,他也把被褥原样铺了回去。
再回到外间,将书桌抽屉拉了出来,一打打的稿纸,都是过去秋雨发表的文章,古振英把它们一张张重新捋顺搁了回去。
中央摆着的餐台的抽屉也彻底一一拉开,全是餐具及杂物……
古振英最后把目光锁定在了那个破五斗柜上,拉开一层,是一些票证,第二层,是上好的笔墨,第三层仍是杂物……
“咯吱……咯吱……”霉腐的楼梯每一次有人踩上去,都会发出刺耳的声音。
静中惊雷,古振英心中一紧,难道是秋雨?他警惕地忙趴在门上听了一下,应该还有些距离,于是他更加蹑手蹑脚地拉开五斗柜第四层。
脚步声已经在楼道里回旋了——吱呀,吱呀……
越来越近……
古振英一边快速浏览最后一层的物品,一边侧耳倾听脚步的去向
来人停在了门口!
确实是秋雨!
古振英连忙握紧腰间的配枪,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那破烂的房门上,虽然还远不是除掉秋雨的好时机,但慢一步满盘皆输,生死存亡仅决定于一瞬。
秋雨举枪站在门口,却没有忙着开门,而是把耳朵凑近门上,他深知自己上楼的响动已让对手获得先机,此时不能贸然动作,必须先确认对手的意图。
这一瞬间仿佛凝固了,隔着一道木门,两个人默契一般谁也没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