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4年,邦义已经毕业了。由于原先在学校的事迹,邦义被学校留了下来,做了校长的助手。
换句话说,邦义在学校,既是大学老师,又是帮助校长处理一些校园事务的“顾问”。
在学校工作期间,虽说挂着一个老师的名义,但邦义从来没有给他的学弟学妹们上过课,原因很简单。年轻,没有什么经验。
这段时间,邦义除了和子真在一块以外,剩下的时间,大部分都在图书馆,大海毕业后,也不知道去哪了,小武一直在家,帮着打点家里的事,邦义已经很久没有和他们在做一些“疯狂”的举动了,可能是因为都长大了,都成熟了吧。
不过,邦义虽说日子过的很平淡,但他在图书馆的收获却是很大的,他把《孙子兵法》、《曾胡治兵语录》和学校图书馆一些关于一切和日本沾边的书,都认认真真地读了好几遍,他心里清楚,这些东西在当前局势下,用处很大。
随着当前的中日局势越来越复杂,日本窥伺中国华北的野心昭然若揭。
一方面,在东北,溥仪即帝位,宣布改“满洲国”为“满洲帝国”;另一方面,日本在察哈尔以东增兵,在华北地区不断地进行挑衅性军事演习。邦义想要参军的意念越来越强烈。
有一天,邦义和子真在城外的小河边散步,两人走在一处草地上,坐了下来。
邦义很认真地对子真说:“子真,我想好了,我要去报考军校!”
子真一点也不奇怪,从毕业到现在,每次邦义和子真在一起的时候,邦义在聊天中都会涉及一些关于局势的话题。
子真很冷静地说道:“我知道你早准备好了,既然你决定了,我也不会反对,我在家等你回来。”
邦义感觉很对不起子真,刚和子真在一起没多久又要分开,但邦义又不得不这样做,国家的兴亡关乎到每一个人,他是年轻人,年轻人就应该有报国的热血。
邦义摸着子真的头,对子真说:“我肯定会回来的,等我!”
说完,子真倒在邦义怀里。
晚上,邦义来到老岳的书房里。老岳正在练书法,看见邦义进来了,问道:“什么事啊?”
邦义半天不回答。
老岳意识到,肯定要有大事发生,于是,停下了笔,皱了皱眉头,对邦义问:“到底发生了什么?说吧!”
邦义低着头,小声地说:“爸,我想报考军校。”
老岳听完之后,心情轻松了许多,原来是想当兵啊,还以为是什么事呢。
老岳对邦义说:“这个想法有多久了?”
邦义回答:“自从德光哥上次走后,我就一直在想这件事。日本人在华北地区越来越猖狂,大有举兵南下的可能,我觉得,但凡一个有热血的年轻人,都会义无反顾的去保卫自己的国家,保卫自己的亲人。”
老岳点了点头,他很高兴,自己的儿子长大了,微笑着对邦义说:“去吧!不过,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不能有回旋的余地,战场上瞬息万变,你做好为国捐躯了吗?”
邦义不假思索地回答:“孔曰成仁,孟曰取义!”
老岳赞赏地说:“好,有文丞相(指文天祥)的气魄!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邦义回答:“明天就走。”
老岳叹了一口气,说:“你只管放心的去吧,家里不用你担心!”说完,便上楼了。
第二天早上,邦义来到姐姐家,向姐姐和灵儿告别。邦孝给邦义准备了路上用的干粮和路费,灵儿舍不得邦义,在城里生活了这么久,邦义就拿她当亲妹妹一样看待,临别之际,灵儿竟然哭了出来。
灵儿对邦义说:“邦义哥,你就要走了,我和姐姐都舍不得你,我在学校也知道一些现在的情况,我觉得你做得对,但我还是舍不得你离开!”
邦义听完后,微笑着对灵儿说:“哭什么,我又不是不回来了,等我把日本人赶出东三省,赶出中国,我就回来了,好啦,我要走了,把眼泪擦干!”
灵儿擦了擦眼泪,可还是止不住眼泪流出来。
邦孝对邦义说:“小义,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咱家几个男人都当兵了,我们这些亲人,在家等你们回来。快去子真家和她道个别吧,你要这么一声不响地走了,她肯定很难过。”
邦义点点头,对邦孝和灵儿道别后,来到了子真家。
子真一开门,发现邦义背着包袱来了,立刻知道了怎么回事。
邦义进了家门,向子真的父亲鞠了一个躬,说道:“先生好!”
邦义小时候和子真在子真父亲这儿念私塾,所以称子真父亲为先生。
子真父亲也听子真说了邦义参军的事,笑着对邦义说:“是个做大事的人。”
邦义笑了,说:“谢先生夸奖,我一定尽职尽责,为国家出一份力!”
子真父亲点了点头,说:“好,你们聊,我出去一趟。”
邦义对子真父亲说:“先生,慢走!”
子真父亲刚走,子真一把投进邦义怀中,对邦义说:“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外面不比家里,我怕你当了这么多年的少爷,外面的苦日子过不惯。”
邦义微笑着说:“心里想着你,在苦也不怕。”
子真害羞地低下头。
邦义慢慢放开子真,从包里塞给子真一封信,说:“这是我的辞职信,帮我交给校长,我岳邦义感谢他的知遇之恩,我今天就要走了,不能当面和他请辞。”
子真点了点头。
邦义突然亲了子真一下,就往门外跑,边跑边说:“在家等我回来!”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邦义一走,子真心里很难过,她不知道下次还能不能见到邦义,不禁地叹了一口气!
时至七月中旬,正是盛夏。
邦义走在路上,也是走一阵歇一阵,有时,在路上根本找不到一处阴凉,就一直不停地向前,走了好一会儿,邦义发现,前面有一个卖茶水点心的小店。
邦义看见了这个小店后,瞬间有了动力,加快速度地朝前走去。
进入店里,邦义对老板说:“老板,你这都有什么啊?”
老板看了看邦义,回答说:“我们这什么都有,茶水,花生,酒,点心,样样都有!”
邦义笑着说:“酒就不要了,待会儿还要上路。你给我来一壶茶,一点点心吧!”
老板听后,朝厨房的方向喊了一声:“茶水一壶,点心一盘。”
邦义说完后,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邦义的东西上来了。邦义一边吃,一边想着赶路的事。
这时,邻座位旁的一个人,引起了邦义的注意。这个人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黝黑的脸庞,眼睛不大但是很有光,一只脚放在地上,一只脚翘在凳子上,并且眼神时不时地对邦义这边看,但又不是正视,而是瞥。
邦义凭借着多年在家乡里的“混”的经验,直觉告诉自己,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人,要小心一点。
邦义吃完东西,做了短暂的休息后,又上路了,这个人一直在后面小心地跟着,邦义发现,前面不远处有片树林,于是,想出一计。
邦义加快速度,甚至用小跑的方式前往树林,而后面这个人也一路小跑。
突然一个转弯,邦义跑进树林,躲在一颗树下,这个人由于在后面追,一时没看清,也进了树林,这个人进树林后,找不到人。
邦义通过杂草的掩护,悄悄地靠近这个人的背后,然后用脚猛地一踹,把这个人踢倒在地,接着,捡起旁边的大石头刚要砸下去,只听这个人立马求饶,说道:“大爷饶命,大爷饶命!”
邦义厉声地问:“你一直鬼鬼祟祟地跟在我后面干什么?”
这个人举着双手,说道:“我是这儿的土匪。”
邦义一听,顿时笑了,哪有这么笨的土匪啊,邦义让这个人起来,心平气和地问:“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这个人起身,整理了一下,说:“我确实是这儿的土匪,只是昨天才上山,我们老大说:‘想要加入他们,必须一个人弄点东西回来,证明自己有点本事。’”
邦义立马明白了,这就叫投名状。这在山头上很常见,一般想加入土匪的人,为了表示他们的诚意,就会带一些投名状,来获取要加入势力的信任。
邦义说:“难道,你想害我命?”
这个人连说:“不敢不敢。我原先也是个农民,只是老母亲不久刚走,家里剩我一个人,日子没法过了,就出来投了土匪。”
邦义看这个人老实巴交的,说的也不像是谎话,便对他说:“然后你就看上了我?”
这个人连忙摇摇手,说:“大哥,不是不是。他们只给了我两天时间,这两天路过这的也不少人,但大多都是结伴而行的,只有你是一个人。”
说完便低下了,然后小声地说:“大哥,你放过我吧,我什么都不求,只求活命。”
邦义一听,顿时心软了,想到如果放他走,下一个单行的人,就会成为他的目标,那样可能会出人命。
邦义正了下精神,对他说:“他们要多少钱,才肯放过你?”
这个人回答说:“不知道,反正越多肯定越好。”
邦义也没办法,打开包袱,除了留一点干粮和住店用的钱之外,其他的钱,全给了这个人。给这个人的钱真不少,在走的时候,老岳给了一点,老李给了一点,小武把他身上的钱全给了邦义,再加上邦孝给了点。邦义这次给这个人的大洋不下20块。这个人看到邦义给了他这么多钱,立马跪下,感激涕零。
邦义最受不了这种跪啊拜啊的,连忙喊他起来,嘱咐说:“你当土匪可以,抢点有钱的人家活命,别祸害普通老百姓,更别伤人性命,你要是敢祸害老百姓,我知道了,一定带部队灭了你。”
这个人惊诧道:“部队?难道您是军爷?”
邦义见状,也就不隐瞒了,说道:“我这次,是去南京报考军校。”
这个人再次打量了这个年轻人,说道:“大哥真有出息,比我这个王八蛋强多了,大哥你放心,我向你保证,我绝对不干祸害老百姓的事,如有违誓,你立马带队砍我脑袋,我不说二话。”
邦义点点头,说:“你回去吧,我还要赶路。”
那个人抱着拳对邦义说:“大哥,后会有期!”
邦义微笑着,转身就走了。
刚没走多远,邦义感到后面又有人在追他,邦义回头一看,还是那个人。
邦义停了下来,那人跑过来后,喘着气对邦义说:“刚才一时之间忘了问大哥名字了。”
邦义笑了一下说:“我叫岳邦义,你呢?”
这个人回答:“邦义大哥,我叫李山,以后大哥有用得到我的地方,说一声,我绝不二话。”
邦义知道,刚才给的那么多钱,把他感动到了,这些江湖人士你但凡够仗义,便会在江湖上得到很多朋友。而邦义恰恰就是个仗义的人。
于是,邦义说道:“好啦,你比我大那么多还叫我大哥,我怎么敢接受啊,以后叫我邦义就行了。”
李山义正严词地说道:“不行,虽然我年纪比你大,但你今天的举动,完全就是一个干大事的人,除非你嫌弃我,要不然,我就叫你大哥了。”
邦义听后,也不好说什么,就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