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苍镇南郊的一片丛林里,一男一女正于其间飞速地穿梭,速度惊人,模样却皆有些狼狈。不过倒也难怪,毕竟两人此刻是在落荒而逃中。
“咦?臭婆娘,你干嘛要跟咱儿一起逃走?”听闻身后声响,跑在前面的燕归一脸疑惑地回头,目光迎向刚刚跟上来的碧若江,开口问话。
“呵,我凭什么就得留下?”碧若江冷笑一声,明知故问。
“这……”燕归瞪眼惊奇,“他人是你带过去的。你看他那一脸茫然的小样儿,肯定不认识那些人啊。你不留下搞清楚状况,也太不厚道了吧?”
“呵,你倒还真挺热心啊。”碧若江没好气地回话,“既然你这么热心,那你为什么不留下啊?”
“你开什么玩笑,他又不是咱儿的姘头,凭什么让咱儿留下?”
“你不要污蔑人好不好,我跟他只是萍水相逢好伐。”碧若江赶忙解释。
虽说她从心底不想理会这烦人的家伙,可离开住所后,如果不想跳完江再跳一次河,就只有这一条狭路才能从丛林出去……更何况,这家伙说话处处挤兑人,不理会也不行。
她绝对咽不下那口气!
“呦呦呦,还萍水相逢呢,那你为什么带他回家?咱儿可是看到了,你们可都手牵手进屋了哦。如果不是碰巧让咱儿看到,没准儿现在就已经在屋里干柴烈火了呐!”燕归冷嘲热讽。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手牵手了,他只是牵着我的袖角好伐。”碧若江怒不可遏。
“呦呦呦,脸红了呐。”燕归没羞没臊地挑逗。
“找死!”碧若江作势提剑。
“喂,咱儿劝你最好别现在动手,附近可是有人跟着咱们呢。”燕归用一副你可别急着赶去投胎的夸张表情说道,“刚才在你家院子里,我就感觉到,处于‘知身’巅峰境界的黑衣人至少就有五人以上,而且明显是在释放着威压威慑咱们呢!”
“切,我可没感觉到。说白了,你就是怕死呗。”碧若江撇撇嘴,满脸鄙视。
她确实也感受到了一些不寻常的气氛,所以才会跟着燕归跑路,现在她也就是嘴硬罢了。不过,她说归说,作势提剑也就是装装样子,倒也没真的想跟燕归动起手来。
“放屁,老子这么牛逼的人物,怎么会怕死?只不过那小白脸跟咱儿没有半吊钱关系嘛,不值当!而且咱儿是逃犯好吧,那群人衣服上的纹章你没看到嘛?火凤啊!”燕归悻悻然说道。
“那是前朝纹章好伐。”碧若江称奇,她虽不是寓景国子民,可也一路逃亡越境,所用时间不短了,至少新旧两朝纹章她还是认得的。
“是吗?”燕归似乎是在思考。其实,他就是看到军队纹章条件反射……纹章什么的,他还是很熟悉的。而他在思考的,却是刚才不小心说漏嘴的那句要如何掩饰。
“欸?你是逃犯?”碧若江终于还是反应过来了。
“噢,咱儿是说,咱儿只是去你那讨饭,你看,咱儿的饭做得不错吧?特别是咱儿那条银鳕鱼料理啊,咱儿可是特意从你家房后的那条河里抓的……”燕归边说边擦汗,心虚地偷瞄碧若江的反应。
“哦,对了,臭流氓,你说的那个‘知身’是个什么境界?”好在碧若江关心的重点并不在他身上,而是被他之前提到的一个词汇,引起了好奇心。
“听你口音挺标准的嘛,难道不是中州人?”燕归好奇问道。
他觉得碧若江好歹也算是个高手,可怎么会连境界划分都不懂?另外,他其实也根本听不出什么口音的,反正觉得自己北下以来,听这些人说话,都一个腔调。
“为什么要告诉你!”碧若江气鼓鼓地回话。
她基本上跟燕归犯一个毛病,所以直接认定他是在调侃她口音。不过,也不算完全猜错,三句不忘贬损人的家伙,怎能耐得住不去吐槽……
“连中州境界划分都不知道,还好意思装中州人啊?”燕归得意洋洋。
“额……”碧若江发觉只要跟这家伙在一起,总有生不完的气。
“那你说,中州是怎么划分境界的?”一句话出口,就等于直接告诉燕归她不是中州人了。
“欸?还真不是啊?”燕归一脸诧异,他还真没想到。
“别废话。”碧若江发觉,她现在只要一听这家伙说话,就有种想打人的冲动。
“知身嘛,就是比知气高了那么一个境界,比知世矮了那么一个境界呗。”燕归理所当然道。
“呵。”碧若江怒极反笑。
“其实就三个称呼罢了。‘知气’就是知道气息存在那个阶段,‘知身’就是知道如何利用自身的气息进行攻击,而知世就是可感知这世间各种气息,并加以利用……”
碧若江低头思忖:这么说,如果只是知身境界的话,我倒并不需要担心。
“欸?”
突然间,碧若江想到了一个很古怪的问题:为什么这家伙当初仅凭大致观察一下就能判断出来那么多人的境界呢?
要说她身为异族遗脉,拥有着异于常人的先天优势,这群人的境界高低,就连她也无法看得这般清楚准确,而这家伙即便是她用小手指头来想也要比她弱上许多……
那么,结论便很明显了。
“你唬人!”碧若江怒不可遏,“你根本就不知道那些人的境界!”
“咱儿哪有唬你嘛?”谎言被拆穿,燕归依然脸不红、心不跳,“咱儿对危险的感知可比野兽还强呢。”
“额……”碧若江实在是找不出词汇来应对这种恬不知耻的人类了。
“其实啊,这什么境界的划分,就是乱扯淡……”燕归全然不理碧若江想要掐死他的冲动,嘴里仍然絮絮叨叨个没完,“咱们自身有个判断标准就成了。难道大家打架的时候各自报一下境界,境界低的就要直接抹脖子啊?”
“你怎么这么多歪理啊?”有用的信息半点没获取到,又无缘无故地被教育了一通,碧若江心里自然不痛快,可细想一下,似乎从见到这个臭流氓以来,她压根儿就没痛快过。
“咱儿跟你说哈,打架这种事情不但要看自身实力,还要看天时、地利、人和以及各人自身的意志力……”
“停!”这种事情对于长年逃亡的碧若江来说,她当然懂。更别提这种毫无意义的说教出自于这么个烦人家伙的口中,毫无疑问,只会让她变得更加不耐烦罢了。
“切,不听拉倒,别人就是哭着求咱儿,咱儿都不稀罕搭理呢。还不是咱儿看你啥都不懂……”燕归撇嘴,还待继续絮叨下去。
“就这么一小会儿,你数过你一共说了多少‘咱儿’了吗?听起来别扭死了,难听死了!”
“你说话的语气和朝小哥真像。”老流氓天生的表情帝,边回话,边作出一副受伤的样子。
“你到底认识不认识他?一会很熟,一会又从未见过似的。”碧若江一路上被气得都忘记这茬儿了。
“咱儿认识那个也姓朝,说不准两人还是双胞胎呢。没看到这会儿在你家里都上演认亲戏码了嘛?”推理帝燕归觉得他的这番猜测还是挺靠谱的。
然后,他习惯性地又接了句不怎么靠谱的话:“欸,对了,你要是真喜欢这种口味的小白脸,要不要咱儿给你介绍介绍,咱儿认识的那位可比这个爱哭鬼成熟稳重多了。而要是你有野心想玩一女御二夫,倒也不是没可能……双胞胎啊,想想都带感!”
“额……”碧若江果断扭头。反正两人已经离开她那小院很远了,狭路到头,自然要与这猥琐烦人的家伙分道扬镳。另外,她觉得她还是重新再租间屋子好了,这地方已经不安全了。
只可惜,世事不遂人愿,碧若江这才刚把他甩开,燕某人又赖皮赖脸地跟了上来,“欸,你别走啊。你还没告诉咱儿,你把咱儿衣裤扔到哪了呢?”
“那么臭的衣服,当然是随手扔垃圾堆了。”碧若江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骗人!”燕归怒叫。
“怎么、怎么就骗人了?”碧若江当然还记得当初朝堂说漏嘴的事情。不过,总可以解释她有几件衣服较为中性,更何况,燕归这臃肿身材跟朝堂相差十万八千里,只要她一口咬定,他也毫无办法嘛。
“咱儿那衣服上都是胭脂味儿,怎么可能臭嘛。”老流氓洋洋自得地回答。
“额……”燕归惊人的逻辑,足以让碧若江瞬间吐血半斗。
“反正扔了就是扔了,你爱去哪找去哪找!”碧若江也开始耍横。
“算了,真没劲。”眼见碧若江一口咬定,而人家的家里他也已经翻找过了,老流氓只得悻悻作罢。
又过了一会儿。
“喂,你还跟着我做什么?”眼见两人已经无话可说,臭流氓还跟狗皮膏药一样贴上,碧若江真要忍不住爆发了。况且,她早便察觉到,那些跟踪他们的人,早在他们穿出树林之时就已经停步不前了。
嘎吱、嘎吱!
碧若江开始摩拳擦掌,她可不介意现在就好好教训身旁这个下三滥一顿。
“嘿嘿,你真不回去瞧瞧啊?万一那小子真是什么门阀大族家的少爷,你可就攀高枝啦。”燕归继续恬不知耻地搭讪。
“笑话,那家伙又怂又胆小的,你也看到了,还是个标准的吃货,谁稀罕。”碧若江冷笑。
“那你还带他回家……干、柴、烈、火?”
旧事重提,一字一顿,咬字清晰。只不过,调戏完成,燕某人早已大步流星地扭头就跑。
“臭流氓,你找死!有种你别跑……”少女的一张俏脸,此刻切切实实地涨成了一只紫茄子,“你他妈给我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