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若江小屋的餐桌上,朝堂一个人吃着饭,一双眼睛却在不住地瞄着窗外。
“你们确定不先休息一下再打吗?吃完饭就进行剧烈运动,很容易胃下垂的。”扒了两口饭,快速地咽下,朝堂好意提醒道。
院子里,碧若江和燕归正在冷冷地对峙。
遇到实力不明的对手,师父大人教导: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先动。
可问题是,几乎所有的师父大人都是这般教导的!
于是,偷衣女与老淫棍,大眼瞪小眼,竟是谁也不愿先出手制敌。
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们确实觉得朝堂说得还是有道理滴……
一息过后。
刀剑出鞘,却是碧若江手中长剑更快半分。
嗬!
只见那剑尖化作一点寒星飞到面前,即将透胸而入,燕归深深吸了口气,霎时扎下马步,双手握刀斜斜上挑。
呛!
刀剑相击,两人各退一步。
然而,只见燕归右手旋转刀柄,看也不看,大刀回送,“唰”地一声,便与腰间刀鞘稳稳相合。
雷声大雨点小,草草过了一招后,老淫棍竟是就此不打了。
紧接着,燕归笑容诡异地向屋里迈步,碧若江收剑,紧随其后。
“咦?”朝堂看得莫名其妙,“怎么不打了?难不成,真胃下垂了?”
“你才胃下垂!你哪儿都下垂!”燕归边走边喷唾沫星子。
“额……”朝堂被喷得一愣一愣的,半晌不知要怎么接话才好。
“咱儿说,你就别装蒜了,这不是瞧得很清楚嘛。”拍了拍朝堂肩头,燕归在其身旁坐了下来,开口说道,“眼力不错!”
“什么?”朝堂被拍地一个趔趄,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地去,他不知道这回怎么又扯到他身上了。
“咱们起手之时,别说你只是恰巧分先后地看了两眼。”
此前,燕归与碧若江同时起式,电光火石间,燕归只行动上稍慢上半拍,却轻易被朝堂觉察。这让本便满是警惕的燕归,更加疑心不已。已是江湖老油条了,他可不想火并后阴沟里翻船,被这小白脸坐收渔翁之利。
这边碧若江没有开口,但并不表示她比燕归的疑心小。相反,她更加迷惑--不光是对朝堂,也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虬髯壮汉。她把朝堂带过来的还好说,可既然这家伙已经看出来朝堂深藏不露,竟然还这么有恃无恐的留下,那就奇也怪哉了。
因为,在她看来,这臭流氓的实力真没多强。
“难道他们两个真的相识?可这入戏就难免太深了罢。”碧若江眉头紧锁。
当然,猜不透就不能乱猜,否则很容易闯入岔道。说起原因来倒很简单:这燕归倚仗的,是他绝对的耐打及自认无人能及的轻功。
打不过,就跑呗。丢脸是什么感觉,燕大流氓从来没体验过。
“哦、哦,你在说这事儿啊。”明白了燕归的意思,赶紧咽下嘴里的青菜,朝堂老实答话,“其实,这种事情……我也不知道啊,自从今天被淹了个半死以后,似乎瞧什么东西都慢了下来。”
朝堂真的没有撒谎,他从被那群青衣人追杀开始,似乎就能看到那些暗器的飞行轨迹,当时还以为是自己被碧若江拖着跑得太快造成的,现在想想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他记得当初师父说过,如果哪天,当他能看清他打扫的院子里那些灰尘扬起的轨迹,他便开始传授他天道功法。
因为师父在他面前一直也没个正经样子,朝堂始终只当老人家是在打趣自己的不学无术。但现在看来,或许师父真的知道些什么?虽然现在院里的灰尘他还是看不真切,但他确实能分清两人起手的快慢。所以,朝堂觉得,师父说的那一刻,似乎正要到来。
“嘿!”听闻朝堂竟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如此不靠谱的回答,燕归冷笑道:“这叫啥?濒死体验后,领悟了超能力?小孩子就不要看太多不切实际的幻想书籍,应该多学习下有实际意义的东西嘛,比如《肉某团》什么的。容咱儿想想哈,咱儿第一次看那本书是什么时候来着……”
燕归的思路开始跑偏。
“唔。”别说燕归不信、碧若江不信,即便朝堂也不晓得他这算怎么一回事。眼见燕归那头已经莫名癫狂,小道士强瞪起一双大眼睛,眼泪汪汪地回望站在门旁的碧若江。
“扮猪吃老虎,却原来是为了泡女人。”眼见朝堂不再理会他的一番胡扯乱扯,老淫棍心里酸溜溜,嘴上自然醋味十足。说实在地,他又拿不准这小子到底是不是他那朝小哥装扮出来的苦逼样子了。
“大叔……您真是误会了。”朝堂可怜巴巴的解释,但又不知道要解释点什么好。他今天真是撞到鬼了。他想,这或许就是老天在惩罚他,谁让他此前在小树林里动了那许多骚包的心思!
“切。”眼见偷衣女一声不吭地守在门口,这小子又这般夹杂不清、装痴卖傻。也不管他是不是真在扮猪吃老虎,总之,燕归要走了。既然衣服已被碧若江扔了,还是要先找到的好。
“这婆娘当初只是气急,想来该不会觊觎那块令牌。”燕归暗道。
“欸?!”猛然间,他想起了朝堂刚入屋时说的话。
孤男寡女,恋奸情热,好像这小子有明确说过是来换衣服的……一个少女房中哪来的男人衣服?更何况,他里里外外都已经翻找过了。
一件也没有!
“这婆娘在撒谎。”燕归笃定。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找你的?”燕碧二人异口同声的互问。
之前光顾着彼此猜忌,竟全然未注意到院外动静。
“什么?”夹在两人中间的朝堂左顾右盼,一脸不解地在两人脸上来回扫视。
“咱们被人包围了。”一瞬间的吃惊之后,燕归随意地伸手够了下盘子里的花生米,脸上写着爷儿根本不在乎。只不过,他这副样子明显有些刻意。
“看窗外。”碧若江倚门歪颈,似乎一样的事不关己。
于是,朝堂看了……
黑压压的人,站满了一个院子。
“我的仇人,我还是认识的。”碧若江正了正脖子。
“咱儿的仇人,都不认识咱儿。”燕归往嘴里扔着花生。
“我没仇人,我只是下山买扫帚的。”朝堂茫然。
“喂,臭婆娘,说实话吧,你把咱儿衣裤藏哪了?咱儿就知道你没扔掉。还准备拿来给小白脸当换洗?当真不害臊!”燕归整个腮帮子被一把花生米撑得鼓鼓的,说起话来,倒也不含糊,“咱儿当时可是趴在窗口一直看着你抱着它跑呢,要扔你早扔了。”
“一个大男人,大白天不干正经事,就想着干那种事情,也不谁不要脸!”碧若江气鼓鼓回道,“再说,我家里你不是也已经翻过了吗?还好意思来问我?”
想起她买来一次没穿的那些漂亮衣服被这么个臭流氓给摸过了,碧若江心里就一阵犯恶心。而且说实话,她也不理解为什么燕归还没找到他那身行头,应该挺好找的才是,她就扔在里屋的墙角了……倒是收刮钱财时,在内衬里偶然发现的那块令牌让她很有些好奇。她已经让雪鹞带信给某小鬼,让他帮忙探听了,算一下时间,今天傍晚之前,雪鹞也该回来了。
“你不觉得现在有更加重要的事情……等待你们解决吗?”
朝堂说的有气无力,他几乎已经对这对儿不按常理出牌的男女绝望了。虽说,他也满心好奇:这位大叔到底干了哪种不要脸的事情呢?
“那……咱们就出去问问怎么一回事?”燕归提议。
“好。”碧若江点头。
片刻后,院子里。
燕归、朝堂、碧若江,三人一行,望着眼前的一派黑衣。
“少主。”
一众人恭恭敬敬的行礼。
武功好、长的帅、师从世间第一大派,家里似乎还很有背景……思及此处,某人心中无名火起。
“小白脸,咱儿这人最讨厌地,就是你这股恶心做作了。”被伤了自尊的燕某人只留下这一句话,即刻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额……”留在他身后的,是被他骂得已经呆若木鸡的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