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的他身躯庞大无比,单单仅凭双眼就可以俯视整座天道山。
郁郁葱葱的树木覆盖了这座直刺苍穹的高山,而树林间无数半人半兽的奇特生物正从山脚一路往山顶奔袭。
紧接着,一丝丝莫名的痛楚,似乎从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传来。
瞳孔收缩一下,可以清楚的看到这些半兽人不时地停下来,用牙齿撕咬着什么。
金色的液体在他们的撕咬之下如喷泉一般不断涌出,片刻之后,就蒸发为了浓郁的白汽。
痛苦愈来愈甚,意识也开始消散,欢呼雀跃的声音,震响在了九霄之上。
……
朝歌在黑暗中醒来,沉浸在梦的悲伤里。
“我这是在哪儿?”思绪飘回,朝歌开始关心起他现今的处境。四周一片昏暗,而他正躺在一张硬木床上。
“对了,我好像是被那个阴险的老龙给算计了。”朝歌幡然醒悟,“可……见鬼,好像死活都记不起他到底对我做了什么?而我为什么又会在这里?”
翻身坐起,活动了下筋骨,朝歌发觉他浑身的伤口似乎已经痊愈,连断掉的肋骨也已经完好如初。
“怎么回事?”朝歌并没有因为身上的伤势恢复而喜悦,相反,此刻的他眉头深锁。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地上,朝歌一步一步往着还有一丁点光亮的地方行进……他猜测,那里应该就是这间屋子的房门。
“果然没错。”朝歌嘴角斜翘。可当他尝试拉开房门的时候,却发觉房门已被从外面锁了起来。
“看来,我是被关押在了这里。”朝歌迅速作出了判断。
哗啦啦。
就在朝歌考虑着是不是要暴力破口而出的时候,这间暗室的门被打开了……
天道掌门大驾光临。
半个时辰之后,暗室内。
“大叔,我再说一次,我不是你说的那个朝堂。”朝歌言语激动的表明身份,“我也没偷你佛珠。”
“那个……我们是道家门派。”不知是被朝歌搞得很无语,或还是本身毒伤还没好利索,被朝歌叫做大叔的天道掌门李四不住地擦汗。
“拜托,那就请您老来这么阴暗的地方头上不要打那么多发蜡,牢门开的缝隙又那么小,我现在是逆光好吧。”朝歌抱怨。
“额……”面对朝歌白烂的言论,李四彻底无语。
“我说的都是真的。”朝歌再一次重申自身的良民形象,虽然他觉得没啥用,之前他已经说过二十遍了。
“我相信你说的。”李四毫无意外地相信着,就跟之前二十次的相信一样,“但是我不能放你走。”
“你故意玩我的吧?”朝歌欲哭无泪,他无论如何解释这老道士都说相信,只怕为了能让自己相信他相信自己所说,这老道士都能拍着心口发誓了。
“潺水珠乃当年龙皇大战百兽之师,为铸造封山大阵所吐的龙丹。你被潺水珠里面吸收的万千魂魄意识侵蚀,当然会不记得了。”李四不厌其烦的再作起解释。
“好吧,就算是你家的那颗龙丹真被我偷了……那又能怎样?”被逼得毫无办法的朝歌,决定还是先听听这老道士到底要说些什么。毕竟,他人是在昏迷的时候被对方抓起来的,身体也一定早已被彻底搜查过了。
所以,他考虑的是,没准儿可以欺骗对方说他把龙丹藏起来了,等到时候,就可以借由找回龙丹的机会,再行想办法逃跑。
而就在朝歌胡思乱想之际,李四却突然说道:“你昏迷的时候,我让你三师叔帮你放了点血。”
“放血?”朝歌惊骇,更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的血液已开始呈现金黄色,所以,我才如此确定……”李四目露惋惜,“潺水珠已经融入你的体内。”
“绝对、绝对不可能!”既然他肯定没偷什么潺水珠,朝歌自然认为这老道士绝对是在胡扯。
“千年巨阵乃我天道山之根本。潺水珠一旦消失,巨阵将停止运转;而一旦巨阵崩塌,天道山岌岌可危。”李四像是根本没在听朝歌的说话。
“天道门身为世间第一巨派,难道就因为一个阵被毁就有人敢杀上山?”既然老道士言语间破绽重重,朝歌自当极力辩驳。
“堂儿你可能有所不知,其实,这世间有着一个比我们天道门更为庞大的组织,他们是由一堆站在世间顶点的附魔者组成……”
“我知道。”朝歌觉得,好像世间的一切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要和这个组织扯上关系。
“我相信你知道。”
“我知道你相信我知道。”
“……”
“好吧,咱别纠结这个了。”依然是朝歌首先放弃了,“就算他们真得很厉害,闲得没事来攻打你们做什么?”
“为了附魔。”
“嗯。”朝歌点点头,然后他觉得自己这时候完全没必要不懂装懂。于是,又摇摇头,“不知道,那是啥?”
关于附魔者,师父说给他听得并不多,他其实也只是知道成为附魔者会获取到一种附魔之力,其它事情,朝歌就完全两眼一抹黑了。
“要成为附魔者,必须经过一场附魔仪式。虽然具体过程没人知道,但是附魔者可以在那场仪式之后掌握到自然奥义……”
“噢,原来是这样啊。”朝歌再次点了点头,不过表情上多少是有点不以为然。其实,老道士的话也并没让他明白多少实质内容,或者说,跟他所了解的情况根本就差不多嘛。
甚至,对方很可能还没有他了解的多呢。
老道士的意思,无非就是附魔者是通过这个所谓的“附魔仪式”获取到附魔之力的。
但依照老道士的意思,朝歌想到一个他以前一直没有去细想的问题--
如果附魔是通过附魔仪式完成的,那寒木剑上的附魔之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师父他老人家当年参加附魔考试的时候,还顺带帮寒木剑也完成了附魔?可这种不靠谱的事情,附魔组织又怎么可能会同意?
想到这里,朝歌难免心下好奇他师父掌握的究竟是什么附魔能力?
身为孤者徒弟,他虽然是唯一一个知道老师的附魔能力并不是“寒冰”的人,但是孤者又从未使用过其它能力,朝歌也是一直对附魔这种事情一知半解,所以,也就从未问起过。
但现如今,李四这么一提,让他思绪止不住乱飘,甚至都开始大胆猜想起师父说不定是用了他那个牛掰至极的附魔能力命令或者迷惑住那帮搞仪式的人来帮忙给寒木剑附魔。
“……这种能为附魔所用的自然奥义,近些年来被不断的发掘,究其原因,却还是我们道门的不谨慎造成的。“李四又哪里管得住朝歌的天马行空,还在那一板一眼的认真作着解释。
“啊?”思绪早都飘到附魔岛上去了的朝歌听闻老道士还在碎碎念,明显愣了一下神儿,随后反应过来,开口问道:“大叔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堂儿你并没有做过真正的修行,所以应该还不知道--虽然我们道门的道术,跟附魔组织的附魔术看起来有很大的不同,但其实在本源上是同一种术。只不过道术由心而生,乃是由内而外的自然之道;附魔术浮于表面,乃是模仿道术的强加之法。虽然我们道门一直对这种蹩脚的忤逆自然法则的修行方式表示不屑,但不妨碍它于短时间内造就了一大批几乎可以跟我们道门修炼了几十甚至上百年的宗师相抗衡的强者。这也就是为什么短短几十年间,附魔组织的实力能到达如此恐怖的地步。”
“但我还是不明白,你说的这些又跟你担心他们杀上天道山有什么关系?”
“前面我也说了,因为我们道门的不谨慎,跟道术相关的可以用于附魔的自然奥义附魔组织利用各种手段也大多弄到了手,而我们天道山镇压的兽王之魂则是附魔所需自然奥义中最为庞大的一类,也是最容易成功进行附魔的一类,所以附魔组织所觊觎的便正是这些兽王之魂。”
附魔的困难程度朝歌也略有所耳闻,九死一疯的传言虽然夸张,但也足以证明附魔绝非易事,附魔组织想继续扩大实力,凌驾众修行门派之上,天道门这座大山其早晚也要逾越,现如今确实是削弱对方,增强自身实力的好时机。
不过,朝歌对这等看起来已是所谓修行界的超级大事并不感兴趣--什么兽王之魂,无非就是两家找借口打架罢了。毕竟,他现在可是囚徒啊,他更关心这天道门到底是想把他怎么样?
“我说……”终于耐心听完了老道士的长篇大论,朝歌歪头问道,“其实大叔你说的这些高来高去的东西我根本听不懂,也根本不感兴趣,我只关心在这场即将开始的战争里,我到底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朝歌心说既然您老笃定那颗珠子已经融入我体内,那您老也总该给个说法吧。
“唉。”老道士叹着气,满脸悲悯地看了眼朝歌,然后,起身离开。
“……”朝歌抓狂,虽然屋里太黑看不到对方表情,但这也太吓人了吧。
“我错了还不成吗,我对你说的话很感兴趣啊。”朝歌觉得或许是因为他刚才不小心说了句“没兴趣”,才让老道士最终恼羞成怒。
“死不死……你倒是给个痛快话啊。”朝歌对着已然再次锁起的牢门一阵儿哀嚎。
“我相信你。”牢门锁上的下一刻,一个清脆的声音从暗室下高喊。
“我知道,求你别阴魂不散了。”朝歌痛苦的抓头。
“咦,你哪位?”隔了片刻,朝歌终于反应过来说话的是另有其人了。
“我叫碧小港,怎么说呢……我们勉强算是狱友吧,因为,我也被困在这了。”碧小港挠头。
“哪儿?”朝歌下意识问道。这间暗室里面除了他没有别人了,这点他还是能确定的。况且,那个自称他四师叔的老道士,不是刚来过嘛。
“你下面。”碧小港回说。
朝歌尝试着抬脚重踏了一下身底的坚石地面--果然,脚跺的发麻,地面却是纹丝不动。
虽说知晓了下面或许还连着一间囚室,可看起来,这天道门用来囚禁人的地方,并没那么容易让自己逃脱。而就在这之前,他已经对四面墙都作过类似的试验了。
照理说,想破口而出也绝非是不可能。可如果想不搞出大动静逃出这里,却还真有些麻烦--
毕竟,不管怎么说,这天道门也是天下第一门派啊。就先不说明摆着的,这里肯定卧虎藏龙、高手如过江之鲫……就连他的伤,不也是这么快就给治好了嘛。
“你偷了什么?”再次坐回床上,朝歌百无聊赖地搭着讪。他觉得自己既然是被关在了天道山专门关押小偷的牢房,他的狱友肯定也是个小偷。
“就你们说的那个珠子,不过没偷着。”碧小港不无遗憾地说道。
“那你也是贼,活该被抓。”朝歌愤愤。他明明连偷珠子的企图都没有,就被稀里糊涂的当作别人给抓了进来,此刻,自然是对抱着有那份贼心的家伙心怀不满了。
“我并没有被抓住啊。”碧小港好奇朝歌为什么会这么想。
“额……”朝歌很想把对方从地底下挖出来,然后狠踹上两脚,不过既然没办法,就只好语气不善地问话,“那你为什么会在这下面?”
“我只是迷路了,然后一不留神儿,就跟两个道士跑到这里了。”
“额……”朝歌决定不再理会这个夹杂不清的家伙。
“我真的相信你,我亲眼看到偷珠子那家伙了。”碧小港认真说道。
“有屁用,别忘了你的身份,还不是一样见不得光。”朝歌依旧没好气。
“哦……”碧小港点头,“也是。”
彼此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