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我也曾试图安慰我自己，也许离开了我她会活地更好，不会受其他海妖欺负，不会被我母亲欺负……她是个天使，受了欺负也从不哭，除了那一次，我第一次听见她哭了，因为柯尔特要带她走……”伊莱亚特迷惑地看着遥远的地平线，然后，又过了很久，咬紧牙关恨恨地说：“越是安慰我自己，我越是一次又一次地难过。我能感到这一百年来她在被人欺负，她在痛苦，她在哭……我无数次在噩梦中惊醒，梦见，她的灵魂，被绑到一根树杈上，在黑暗的夜晚，凝固，囚禁于恐怖的孤塔。疼痛的泪，掏空了心湖最后的悲伤。那是我的幻觉吗？不可能，那是记忆，美人鸟传给我的记忆，在图兰特王城，她根本就没有被好好对待！”
欧加德惊奇，疑惑地看向鲁肖恩。
鲁肖恩咬住嘴唇，脸色苍白。
“呵呵，看来是真的。”伊莱亚特瞳孔一暗，身子剧烈地颤抖，“在伤心湖，在柯尔特当着我的面抱起她时，我听得见他柔情似水地把唇凑近她的脸，好像他爱她一样……但那是最过份的！那个吻和他将他横扫过的部落都弄得生灵涂炭一样变态，是一种力量的炫耀……一个不留情的戏弄。他在强硬地扣住她后吻了她，不在乎她愿不愿意，不在乎是否弄疼了她……”
鲁肖恩惊颤，牙齿死死地咬住嘴唇，不能说话，他不让自己说话。
一阵暴雨撞开了关闭的门，雨水，给门后的现实刷上彻骨透寒的清醒。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极度的痛苦令伊莱亚特失去了控制，眼底带着无限的恨意，“柯尔特曾经答应过我，只要我忠于他，只要我帮助他赢得战争的胜利，在他成功娶了西维米雅后，他就可以放美人鸟回家。于是我接受了他的提议……如果可以，我甚至能将整个大海，整个龙宫城都双手奉上，但柯尔特骗了我……他已经是图兰特的无冕之王了，他已经有了西维米雅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她？”
“不是那样的。”鲁肖恩终于忍不住，悲哀地摇了摇头：“柯尔特大人根本就没有娶毒蛇公主，他最后选择的，还是美人鸟。”
“是吗？”伊莱亚特安静地笑了笑，说：“也对，他在得到毒族首领赫里塞斯的支持后就立刻过河拆桥，很像他恶魔般的作风。”
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月无影，夜涌动着阴霾。思的潮汐，在静夜里澎湃心底的渴望，如海啸翻滚。
伊莱亚特闭上眼，天昏地暗……
一百年前，在伤心湖畔，曾有个迷人的少女，以棕色的夜莺羽毛为秀发，以棕色的美人松为眼珠，抱着四十七弦的竖琴款款地行走，并以微笑的唇瓣，唱出幸福而哀怨的曲调。
那时，她的脚步，走近过他。
那时，她的目光，安抚过他。
那时，她的善心，拯救过他。
她也曾恶作剧似的戏弄过他，毫不留情地撞晕过他。
想着想着，撕心裂肺的痛，一滴泪水无声滑落，伊莱亚特再次看见了梦样的瞳子，云样的眼睑。一百年前的他看不见，不知道她的容貌。现在，他可以看见了，依旧没见过她的脸。
像是在做梦一样，梦样的瞳子，云样的眼睑，那是与美人鸟初遇时她烙进他心坎里的形象。
“你说柯尔特到最后还是选择了她，是想骗鬼吗？一个人如果像柯尔特一样把自己完全投入于权力和征服中，你怎么能期望他还有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