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有个漂亮的男孩在忧伤,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
水的防御抵挡不住钢的进攻。第一股扑腾起的浪花已经被切断了,第二股眼看也起不了丝毫作用。寒光一闪,伊莱亚特几乎没有注意到,那寒光已抵在了他的胸口。他暗叫不好,逆流向上,一点一点地让自己远离那可怕的钢刃。突然,他的身体被什么东西困住了。他的双脚周围的海水结成了冰,一阵刺骨的冰冷升了上来。伊莱亚特倒吸一口气,清清楚楚地感觉到靴子的后跟被冻裂了,第一层皮革很快碎裂了,第二层也变得脆如玻璃,接下来的就是他的皮肉了。
“为什么要停止呢,欧加德?毁了我呀!”
鲁肖恩皱着眉头看向他。忽然发现,伊莱亚特的冰蓝色的长发已经结了一层冰晶了,一百年前初见他时他身上寂静与荒凉已经消失了,他的眼神只有孤独与痴狂。
一旁的欧加德也吃力地深吸一口气,把几乎冲口而出的责问咽了下去。他想起了水族的爱情诅咒。那诅咒几乎和他们的诞生一样古老。不论是鲛人还是海妖都注定无法拥有属于自己的爱情。水族人就应该轻佻,不认真,不应该付出很多的感情,不应该总思念着一个人。因为只有不去爱,才不会那么心痛。
“可是你想错了。”伊莱亚特绝美的面容有淡淡的悲伤,“当全世界都抛弃你,你的亲人都抛弃你,只有一个人关心你,你都没能保护好她……那种后悔,那种亏欠你体会过吗?只要你还活着,无论走到哪里,心痛都如影随形……”
蓝的幕帘,阻挡明晃晃的云天。蓝的织锦,铺盖波粼粼的海面。蓝,在蓝中叠起,分不清,哪是水,哪是天。
“你……为了一个女人,真的值得吗?”鲁肖恩握刀的手僵硬地举着,那把钢刀有两米长,刃口呈弧形,看上去相当凶残。
伊莱亚特的喉咙微微沙哑,眼中闪现点点柔情,慢慢地,眼角湿了。“一百年了,我想了很多,其实我什么也没有给她。哪怕是一粒珍珠,一匹龙绡,甚至是一圈花环我都没有来得及送给她。所以……没有什么值不值得的问题,没有什么值不值得的问题……很多事情付出并不求回报,因为忠于自己,所作所为只是自然流露并不刻意做作。鲁肖恩,一百年前在伤心湖,柯尔特把她带走时你也在场。”
“那都是一百年前的事了。”鲁肖恩转过脸去,“伤心湖的故事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成为叛徒的人都是死罪。”然后一刀挥过去,鲜血喷涌而出,伊莱亚特胸前的衣襟顿时被染红。
黄昏,从云后射出几道亮曦,被血染红的海水,流泻一腔伤感的美丽。
鲁肖恩左手把钢刃丢进海里,右手慢慢地去摸腰间的匕首,他的眼神很庄重,手却在颤抖。他的腰间整齐地插着八把俊美的匕首,每一把都淬了致命的毒液,那是可以破除自我复原术的关键。这些匕首都是柯尔特交给他的,说是以备必要时使用,必要时也必须使用。
可是,眼前的伊莱亚特只有两百岁,他是如此的年轻,英俊,重感情,欧加德不想伤他,鲁肖恩也不想杀他。
海水吞吐着巨大的白泡,耳的洞天,涌进一波一波的声涛,海的涛声传来,掩埋在地底的那一端记忆——红顶孤塔,那个棕发的,叫美人鸟的女孩,还有柯尔特……
“鲁肖恩,不要!”欧加德叫道。
“不,我不能杀你。”鲁肖恩说:“杀了你太简单了。我可以用铁链铐住你,把你囚禁在地下。不给饭吃,不给水喝,你就会慢慢地干枯,腐烂。”
将匕首抛起接住,鲁肖恩的心情轻松多了。这些匕首是柯尔特信任他的一个符号,本不该被使用的。
他并不认为有非杀伊莱亚特不可的理由。